那幾張廢紙,其實都是盛長楨寫廢了的稿子。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主要是因為詩詞中的一些地名人名與今世不符。
盛長楨也不想把原作改得面目全非,就只能暫且擱置,日後再另行造冊了。
譬如老人看到的那篇將進酒,黃河這個世界倒也有,但岑夫子丹丘生之類的人名,都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過。
盛長楨抄錄完之後,就拿筆把這幾處隨意塗抹了,揉成團隨手扔在一邊。
老人走後,盛長楨發現那幾張廢稿不見,也沒有在意,只當是被老人掃地時一併掃走了,反正日後再補寫也不遲。
放衙後,盛長楨把記錄的冊子隨手插到附近的一處書架里,就往大堂走去。
大堂中的翰林院官員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二哥長柏卻還在辦公。
盛長楨本想等二哥一同回家,長柏卻揮揮手讓盛長楨先自己回去,他還要繼續把手頭的公務做完。
說完就繼續挑燈夜戰,伏案工作起來。
盛長楨和盛長柏兩兄弟的工作態度還真是完全相反,一個公費摸魚,另一個居然要無償加班!
盛長楨勸不動自家哥哥,也只能由他去了。
回去的路上,盛長楨暗暗咂摸著:
「二哥工作這麼拼,每天都到後半夜才回家。家裡的嫂嫂可咋辦,這夫妻生活能和諧麼。
不行,我得告訴嫂嫂,讓她好好勸勸二哥,先給我添個大侄子再說。」
盛長楨腦子裡想著事,腳步也輕快起來,不知不覺就走出了皇城。
元真早已在城門外等候多時。
他今天一整天都呆在館驛里無所事事,灌下的茶水都快把肚皮撐爆了。
盛長楨看自己的小書童苦著臉,有些好笑道:
「明天起,你送完我就直接回府去吧,不用在這等著了。」
元真有些遲疑:「這可不行,晚上夜黑風高的,怎麼能讓少爺你自己回去呢?」
「我還有幾分力氣,尋常賊人奈何不了我,用不著你擔心!」
盛長楨騎上馬,一手執韁,一手揮鞭。
「駕——」
望著盛長楨飛馳而去的身影,元真臉上浮現喜色,忙不迭地一路小跑跟上去了。
……
曾府。
曾文鼎還坐在案前,搖頭晃腦,如痴如狂。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字裡行間,語言豪縱,情緒狂放,氣勢與力量噴涌而出,讓曾文鼎忍不住要舉杯痛飲。
「夫人,取酒來!」
曾夫人雖不明白丈夫的用意,但幾十年的夫妻情感讓她明白,丈夫此時必定是欣喜若狂,於是依言取來酒壺。
曾文鼎斟酒自酌,越看越歡喜,恨不得要立刻請人將這首《將進酒》裱裝起來。
突然他看到幾處不和諧的墨團,臉上笑容一頓,忍不住破口大罵:
「這個小兔崽子,關鍵時候斷了弦,故意吊老子胃口!」
那幾處墨團都位處詩句的中段,把一篇豪氣萬丈的雄奇詩篇給割成了一個個小塊。
讓曾文鼎一口氣頂在胸口,想發泄卻發泄不出來。
這張紙還算好的了。
更可氣的是,剩下幾張紙上,更是被塗抹地面目全非,連字都看不見了。
因而素來涵養深厚的曾學士也忍不住爆了粗。
「來人,備車!我要去積英巷!」
曾文鼎心癢難耐,立時就要去積英巷盛家,找盛長楨問明白墨團覆蓋下的原文。
曾夫人見狀,趕緊勸道:「老爺,這都快子時了,夜深人靜的,人家也都休息了。有什麼事,還是明天再說吧。」
曾夫人說得有理,曾文鼎也只能暫時熄了去盛家的心思,等明天上衙時再作打算。
……
翌日清晨。
吊著兩隻熊貓眼的曾文鼎急匆匆趕到翰林院,此時尚未到上衙的時候,翰林院中只有幾個值守的小吏。
見這位院長大人來得這麼早,人人心裡都不由地好奇起來:
以前可沒見曾大人上衙這麼積極呀……
曾文鼎毫不在乎翰林院裡其他人的目光,一門心思直奔後堂的藏書庫。
他來到咋天遇見盛長楨的地方,此時卻是空無一人。
盛長楨可不會有那麼高的工作覺悟,能踩著點兒上班就不錯了。
此時的他,才剛剛出了盛府大門,自然不會在這裡出現。
曾文鼎不見盛長楨,又急又氣。
「這個小兔崽子,懶到家了,一點也沒有年輕人的朝氣和勤奮!」
曾文鼎等了半晌,愈發不耐煩,對盛長楨的印象也是大壞。
甚至漸漸開始懷疑起來,那首絕妙好詩或許壓根就不是盛長楨這個兔崽子寫的。
按理說,盛長楨是連中六元之人,文采理應受到認可。
但曾文鼎可不這麼認為。
在他看來,科舉考試作為一種選拔考試,考的是應試答題的能力,選的是能辦事的官吏。
其對文采的要求並不高,選出的官員只要有撰寫公文的能力即可。
因此,能連中六元,只能表明盛長楨擅長考試,有成為優秀官員的潛質,卻並不能彰顯他在文學道路上的成就。
其實曾文鼎想的也沒錯。
在大周朝,文官之所以被稱為文官,那只是相對於武將而言。
文官中真正的文人其實並沒有多少。
可以說,文官和文人雖有交集,大體上卻是兩個涇渭分明的團體。
真正的文人大多都是閒雲野鶴,不願意出任朝廷的官職,也不把那些高官大員放在眼裡。
但這些文人偏偏又能攪動天下的輿論,朝廷對他們也只能是以安撫為主。
曾文鼎等了許久,又掏出那張盛長楨丟下的廢稿。
此時,這張皺紙已經被曾文鼎仔細地撫平了。
他端詳著紙上的「寶山」兩個字。
「或許這位寶山先生才是真正的作者,盛長楨那個黃口小兒只是一個抄錄之人罷了。」
曾文鼎越想越覺得是這樣。
他本來就不太相信,以盛長楨的年紀,能夠寫出《將進酒》這樣氣勢磅礴的大作。
只是這位寶山先生到底是誰,就讓曾文鼎百思不得其解了。
曾文鼎被尊為文壇盟主,交遊廣闊,天下間有名有姓的詩家詞人,就沒有他不熟悉的。
但這個寶山先生,曾文鼎卻從未聽說過。
「難道是某個大家的別號?」
曾文鼎思索著,但又很快否定了。
「不對不對,這首詩中的萬丈豪情,絕無僅有,當世之人,怕是誰也寫不出來。」
曾文鼎暗自揣度,或許這位寶山先生是位隱士高人,一直避世隱居,以前未曾揚名。
「也不知道盛長楨這臭小子走了什麼狗屎運道,能結識這樣的高人。
這小子偏偏還不知珍惜,瞎搞一氣,胡亂塗抹!」
曾文鼎愈發痛恨盛長楨在詩句上四處塗抹的墨團。
恨不得立刻飛到盛長楨面前,讓他給自己引見這位寶山先生,好能知曉此詩的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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