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徐長志拜訪盛老太太
衛淵前腳剛離開相府。
參知政事與三司長官還有幾部尚書,就從屏風後現身。
韓章抿了口茶,看向眾人,詢問道:「你們覺得,衛淵此人如何?」
幾位跺跺腳就能讓京城抖三抖的大人物陸續開口道:
「可惜了,如此英才,即使從文,也必有一番天地。」
「不是咱們得人,也不一定就是敵人.若此子將來上位,就不見得,會與我等作對。」
「不是朋友,也不是敵人.有意思,陛下想要扶持他,我們如果多加干涉,反而會使陛下不悅。」
「.」
韓章點了點頭,「那就.再看看吧。」
——
衛淵離開相府以後,就前往英國公府,將與韓章的對話告知張輔。
後者笑道:「你是未來武勛,他們探一探你的態度,也在情理之中。」
衛淵釋然。
文武兩大派系,有著不同的發展方向。
自太宗一朝開始,文官派系就定型了。
一般來說,宰相等幾個領頭人物,覺得年輕人里若有不錯的苗子,便去扶持。
這就是所謂的『門生故吏』。
之後一脈相承。
而武勛自建國開始,就形成了固有的派系,也就是『繼承制』。
從體制上來說,科舉出身的宰相,與繼承出身的武勛魁首,就是站在了對立面。
「徒兒應該沒有說錯話,至於那位韓大相公如何想,就不是徒兒能左右的了。」
衛淵初入京城,自然是誰也不願得罪。
可他現在就是一名武將,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而今日,通過與張輔的談話,衛淵基本可以敲定,張輔是想將自己培養成下一任代表武勛利益的人物。
「縱然說錯話了,也無妨,伱的前途,又不在韓章的手裡。」
張輔是一名純粹的武將,心中只知忠君報國。
這也是趙禎對其放心的一個關鍵因素。
武將抱團不可怕,可怕的是武將跟文臣抱團,張輔一直都很清楚這點兒。
隨後,衛淵離開英國公府,就此一夜無話。
——
翌日。
徐長志代表勇毅侯府前往盛家。
整個徐家,就只有他一人出面,不過,這也夠了。
因為如今的徐長志,就是勇毅侯府的頂樑柱。
壽安堂。
盛老太太坐立不安。
盛紘與王若弗坐在一側,前者寬慰道:
「娘,長柏已經在家門前迎候徐護軍了,想必也快到了,您別著急。」
說著,還給站在盛老太太旁邊的明蘭使了個眼色。
明蘭會意,笑道:「徐家哥哥說了會來,就一定會來,祖母,您就放寬心吧。」
衛淵如今算是盛家的親戚,輩分就比徐長志大了。
不過,他們二人之間,也從不在乎這個,依舊是兄弟相稱。
武夫,從不拘泥於俗禮。
盛老太太點頭道:「只是許久不見娘家人來了,心裡有些不安,不打緊。」
明蘭笑了笑。
這時,長楓急匆匆走來,說道:
「徐家哥哥已經進門了,正與二哥一同過來。」
盛老太太連忙起身,激動道:「好好好。」
話音剛落。
就聽外面響起一道聲音,
「姑祖母,侄孫來看您了!」
盛老太太罕見動容,哆嗦著嘴唇。
明蘭緊緊的攙扶著她。
而華蘭、如蘭、墨蘭幾人,此刻也到了這邊。
盛老太太連忙走出大堂。
盛紘等人緊隨其後。
只見徐長志身後,跟著一大群僕人,抬著各種禮物,來到此間。
「姑祖母安好,侄孫給您見禮了。」
徐長志見到盛老太太,深深作揖。
盛老太太快步走向前去,親自將他攙扶起來,
「好孩子,你能來姑祖母,就已經很高興了。」
徐長志是一次正式見到盛老太太,縱然他的爺爺與盛老太太,並非是親兄妹。
可同屬一個家族,那種血緣關係,是割不斷的。
「姑祖母,侄孫以後會經常來看您,只是到時,您莫要嫌煩才好。」
徐長志笑笑說道。
一旁的明蘭笑道:「您要是天天來,祖母這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徐長志看了一眼明蘭,笑道:「不錯,長高了不少,常聽衛大哥提及你這個寶貝外甥女,聽得我耳朵里都快起繭子了。」
此話一出,眾人相繼笑出聲來。
明蘭皺眉道:「你喚我舅舅為衛大哥,又喚我祖母為姑祖母,那我該如何稱呼你?」
盛紘不悅道:「你這孩子,當然是按照咱這邊的關係來稱呼。」
徐長志笑道:「你愛如何稱呼就如何稱呼,我與你舅舅都是武夫,不看重這個。」
明蘭嘻嘻笑道:「那我舅舅在時,也稱呼你舅舅,若是我祖母在時,就喚你徐家哥哥,可好?」
徐長志擺了擺手,「都隨你。」
盛紘等人也只覺明蘭是小孩玩鬧,並未過多在意。
明蘭說那些話,是不想徐長志與盛老太太之間會有所尷尬。
盛老太太道:「好了,都被在外面站著了,快進屋。」
隨後,眾人陸續步入正堂。
原本,聽說徐長志要來的消息。
林噙霜特意囑咐墨蘭,要與這位徐家子搞好關係。
結果呢?
還不等自己巴結。
人家明蘭與徐長志之間,看似就頗為熟絡了。
這種落差感,讓墨蘭心裡悶得慌。
步入正堂。
徐長志坐在盛紘夫婦對面。
盛老太太坐在首位,問道:
「聽說你跟著淵哥兒常年戍邊,想必極是辛苦吧?」
徐長志搖頭道:「還好,除了行軍作戰時苦點,平時都比較空閒。」
這時,墨蘭為徐長志倒了杯茶,笑道:「徐家哥哥戍衛邊疆多年,想必是身經百戰吧?」
徐長志應聲道:「遠遠稱不得身經百戰,我身上的傷疤,還沒明蘭舅舅一半多。」
聞言,明蘭心中一緊,「我舅舅身上的傷疤很多?」
徐長志好奇道:「你舅舅不曾向你與你娘親提起過?」
明蘭搖了搖頭。
徐長志釋然,「那倒是我多嘴了。」
明蘭問道:「我舅舅身上的傷疤.有多少?」
徐長志搖頭道:「數不清了,衛大哥每戰必先,我記得作戰最激烈的一次,衛兄手中的兵刃都出現幾十道豁口。」
聽到這裡,眾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雖然從未見過血腥的戰爭場面。
可卻接觸過鐵器或是兵刃。
將兵刃都砍出那麼多豁口.可想而知,其慘烈景象。
明蘭猜想過,衛淵能有今日,必然付出了常人所不能付出的東西。
但此刻,她才明白,她所謂的那些猜想,遠遠只是皮毛而已。
儘管如此。
她的舅舅回來時,也不曾向他們娘倆透露一星半點。
反倒是有什麼好事,時刻想著她們。
比如,衛恕意的誥命之身。
想到這裡,明蘭對衛淵,除卻親情部分外,不只是有感激了,還有愧疚。
她的舅舅,為她們,實在是付出太多了,多到,她一輩子也還不清。
盛紘道:「今兒個是大喜的日子,咱們就不提那些兵戈鐵馬的事情了。」
「長志,不知你父母身體近來可好?」
徐長志回應道:「有勞表叔掛念,一切都好。」
盛紘笑道:「身體好就好。」
徐長志在盛家用了飯,就開始與老太太聊起往事。
「您是徐家的長輩,這一點兒,無論何時,都不會變。」
「您老在盛家是受了些委屈的,誠然當年之事,我祖父與我父親都怪您做得太絕。」
「可您畢竟才是勇毅侯府一脈相承的嫡親,我們這一脈,能夠繼承爵位,就已感恩不已了。」
「當年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聽到徐長志說了那麼多。
盛老太太心裡很是感動。
與娘家的這個心結,算是得以解開了。
盛老太太將這些積攢的財富,包括當年從侯府帶走剩餘的嫁妝,都交到了徐長志手裡,道:
「姑祖母沒什麼能給你的,這些地契、房產、鋪子,你便拿了去吧。」
徐長志推辭不受,「姑祖母,這些東西,都是您的家當,侄孫萬不能要。」
盛老太太強扭不得,只能隨了他的心意。
徐長志離開盛家之後。
老太太便獨自一人偷偷落淚。
明蘭和房媽媽來到老太太房間裡,看到老太太眼睛紅彤彤的,都是有些酸楚。
明蘭半跪在老太太身前,握著她的手,道:
「祖母,今日徐家哥哥來,您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不料,老太太這邊還未說什麼,房媽媽竟是也流下淚來,
「老奴從小伺候您,知道您此生最大心結,就是與娘家斷了往來。」
「如今.如今也算是解了這心結,補了這遺憾,老奴為您感到高興。」
盛老太太撫摸著明蘭的小腦袋,又看了看房媽媽,笑道:
「好了,都過去了,過去了。」
明蘭心疼盛老太太,眼含淚光,
「祖母,徐家哥哥說,會經常來看您。」
「想必用不了多久,您也能去侯府,去徐家祠堂,祭拜明蘭的外曾祖父和外曾祖母。」
盛老太太一愣,旋即用力點頭,
「明丫頭說得對。」
「沒想到,我們家明丫頭,也會安慰人了呢。」
明蘭笑道:「明兒總是要長大的,您總不能照顧明兒一輩子吧?」
盛老太太想起自身經歷,又看了看明蘭,鄭重其事道:
「明兒,祖母幼時深受父母疼愛,但是後來,因你祖父,與家裡鬧僵。」
「祖母不求你將來嫁人之後,與家裡關係如何,但祖母要勸你,切不可因婚嫁之事,與你舅舅生了不悅。」
「你舅舅比你父親還要疼你護你,我不想你走了我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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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