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將相和,安天下,見太子趙曦
大朝議結束之後,趙禎將衛淵與王安石單獨留下。
二人跟隨朱總管前往宣政殿。
這時,尚膳局那邊所做吃食,也經由宮女端了過來。
衛淵與王安石剛想向趙禎作揖,卻見趙禎擺手道:
「俗禮就免了,坐下來陪朕吃點兒。」
二人相繼拱手落座。
用膳間,衛淵略顯拘束,倒是王安石顯得頗為隨意。
他的性子就是如此,灑脫,放蕩不羈,從不拘泥於小節。
滿朝士大夫的榜樣可能是春秋戰國時期那幫儒家學者。
而王安石更像是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文人墨客,不愛洗澡,時常蓬頭垢面。
用膳間,趙禎看向王安石,開口道:
「大考之事,已如你所願,至於裁剪各司官吏一事,要謹慎為之。」
王安石點頭道:「請官家放心,臣一定會被陛下一個滿意的結果。」
趙禎莞爾一笑,「朕相信你有辦事的能力,但一切不可操之過急。」
頓了頓,他又看向衛淵,「朕聽說,前不久,你與榮妃見了一面,都聊了些什麼?」
衛淵連忙如實道:「回官家,榮妃娘娘說,有樁與倭國的軍器生意,有陛下授意,想讓臣參與。」
趙禎好奇道:「說說你的想法。」
衛淵繼續道:「臣認為,此事絕不可行。」
「雖然那批軍器已經被我軍所淘汰,不再使用,可若給了倭國,難免會讓他們研究我大周的鐵器鍛造之術。」
「前朝時的陌刀已經於我朝失傳,可是臣聽說,倭人有擅使陌刀者。」
「今日他們因軍器、民生等各方面差距,不得已奉我朝為上邦,可若他日,倭國擁有了遠超我大周的軍器,恐殃及後世子孫。」
聞言,趙禎先是『嗯』了一聲,而後笑道:「朕沒有看錯你。」
隨即,他擺出一副極其肅穆的神情,
「朕希望,你領兵前往南方時,可以將賣給倭國的這批軍器,永遠石沉大海。」
「朕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前提是,不影響兩國邦交。」
一旦影響了,以倭國的尿性,肯定會增派許多倭人當海盜。
在大周沒有組建自己的水軍之前,這無疑會影響到開海運的國策。
衛淵暗想,果真如自己所料.他鄭重作揖道:
「請陛下放心,無論倭寇還是倭人,臣,都會讓他們有來無回,死無對證。」
趙禎欣慰的點了點頭,「倭國狼子野心,欲學我天朝之文化,習我天朝富國強兵之術,朕,豈能如他們所願!」
在他或者所有大周百姓的潛意識裡,遼國、西夏,那都是大周的領土。
生活在兩國的民眾,也都是天朝之民。
換句話說,在周、夏、遼之間,視彼此為仇敵。
可若有別國參與,三國都會視為別國為仇敵。
三國之間,不說是自己人,可也差不了多少,比如,三國之間,都不會禁止百姓通婚。
甚至說,如果周人去了西夏之女為妻,那西夏之女都會獲得大周的戶籍。
但是,三國之間,都不允許,自家子民與倭國通婚。
頂多是讓各自百姓納倭國之女為妾。
但若是自家女子嫁給倭人,將會被貶為奴籍。
當然,也不乏一些例外,比如倭國的權貴子女,為兩國修好,涉及外交,可聯姻。
這還要看趙禎這樣的君主會不會答應。
一般情況下,不給些好處,那是門也沒有。
這裡的聯姻,指的還是大周男子迎娶倭國之女。
想娶大周女子?也可以,除非是商女。
待衛淵與王安石一同離開皇宮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前者道:「王兄,我極少佩服人,但不得不佩服你,初來乍到,就要裁剪各司吏員,伱就不怕用膳時不小心被噎到?」
王安石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故作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看了看左右,壓低了聲音說道:
「聽衛將軍這意思,難道有人要害我?」
衛淵翻了個白眼,「王兄好自為之。」
忽的,王安石正色道:「衛將軍,倭寇之亂,使沿海百姓苦不堪言,我曾在沿海一帶為官,深知其害。」
「我希望,來年開春,你去南方,不只是走個過場,為沿海百姓計,多殺一些倭寇吧。」
衛淵一愣,「無需王兄提醒,衛某也是想為天下人做些實事。」
「只是你我路不同,你看到的是百姓生計,而我看到的,是廣袤河山,是長城內外,是天下一統。」
王安石突然鄭重作揖道:「路不同但道相同,在下能夠相識衛將軍,實為在下之幸。」
「衛將軍不是狄公,我也不會成為韓章。」
「在下始終堅信,將相和,方能安天下。」
衛淵回禮道:「將相和,安天下。」
或許連這兩位年輕人都沒有想到。
這一刻的彼此互相作揖,是歷史的成全,是照耀漢家江山的日月,也是二人蜜月期的開始,具有著劃時代的意義。
兩位廟堂之上的極致代表,似乎在這一刻,就某些事,已經達成共識。
這一幕,註定要被載入史冊,要被後世人傳唱。
——
大朝議結束第二天,倭使來到京城。
由富昌伯父子親自接待。
當然,這跟衛淵並無多大關係。
如今忠勇伯府最大的事情,就是準備年貨,過年。
此刻,伯府內。
張嬤嬤寫了一份所需年貨的單子,小到春聯大到過年時所需吃食等,林林總總下來,約有一千兩銀子左右。
衛淵覺得,這太節省了,
「張嬤嬤,我難得在京城頭次過節,用一千兩銀子準備年貨,會不會太少了些?」
張嬤嬤搖頭道:「不少了,雖說咱們伯府是頭次在京過年,定是要圖個熱鬧,但能省的,還是要省。」
「您現在深得官家器重,咱們府上是不缺銀子使,可若鋪張浪費,過於張揚,老奴覺得,也不太好。」
「這單子上桃符一項,不用咱們花錢,盛家來人說了,他們的老爺盛竑盛大人會親自寫。」
「還有諸多肉食,您老師府上那邊也已經備下了」
「.」
桃符就是春聯。
聽張嬤嬤把話說完,衛淵哭笑不得。
這位張嬤嬤不愧是被自家師娘親自調教出來的,知進退更懂管家,唯一的缺點就是太摳了。
比如有某個下人想要多拿一些炭火,張嬤嬤硬是死活不肯,說家規制度就是如此,不容輕易更改。
有張嬤嬤這樣的人在伯府,伯府門風想不正都難,絕不會出現像盛家大娘子放印子錢之事。
「嬤嬤,這樣,你我各退一步。」
「今年拿出三千兩銀子來置辦年貨,至於家裡的下人們,一律賞錢五銀。」
衛淵笑著開口。
張嬤嬤嘆了口氣,道:「家主,您就別折煞老奴了,您的話,老奴豈敢不聽?」
「但是您也別怪老奴多嘴,咱們汴京城裡,那些數得著的名門望族,其家業,是掙來的,可也是攢來的。」
衛淵擺手道:「就這麼辦吧。」
張嬤嬤點了點頭,「謹遵家主之意,今年托家主的福,大傢伙也能過個富裕年了。」
站在衛淵身旁的婢女蓁兒開心地笑了起來。
年貨的事情交給張嬤嬤,衛淵是放心的。
「張嬤嬤,還有一事,這兩日你若有空,去一趟吏部尚書府,問一問王尚書家中可缺什麼過年的物甚,咱們給他準備一下。」
衛淵緩緩開口。
張嬤嬤頗為好奇,王尚書?
文官?
雖然有些困惑,但衛淵的話,她也不敢質疑,也不敢過多涉及,遂應聲道:
「請家主放心,老奴明白了。」
他又差人將陳大牛叫來,囑咐道:
「回營之後,告訴咱們代州的兄弟們,今年都在我府上過年。」
陳大牛道:「好,衛大哥,元日那晚,咱們吃完酒還去不去廣雲台?」
衛淵搖頭笑了笑,「看我心情。」
陳大牛摸著自己的後腦勺也憨笑起來。
忽然,衛淵想起一事,
「大牛,你今年二十有二?」
陳大牛點頭道:「正好比大哥您小一歲。」
二十二了,該成家了。
還有林兆遠他們哥幾個
罷了,這些事,就交給張桂芬這個當大嫂的來操心吧。
「告訴兆遠他們幾個,元日前一天,你們在家中祭拜完祖宗之後,隨我去一趟忠烈寺。」
「我在那座寺廟裡設了祭碑,祭奠祭奠這些年在代州戰死的兄弟們,讓他們也過個好年。」
陳大牛一愣,頷首道:「大哥放心。」
——
第二天,衛淵與王安石前往東宮。
他們現在一位是少傅,一位是少師,理當在年關之前見一見那位國之儲君。
來到東宮以後,經由太子內侍通稟,他們才見到了太子趙曦。
此刻,趙曦正與幾名勛貴家的孩子玩沙盤。
衛淵與王安石站在趙曦的身後,也不急著打擾,而是饒有興致的看了起來。
只見趙曦指揮著十幾隻旗幟,全部插在了長城之外,向對面的一個孩童說道:
「我有百萬大軍,囤聚長城之外,兵圍朔州,切斷朔、應等州聯繫,你如何解?」
衛淵瞧著那孩童似乎是安國公家的幼子,聽他說道:
「關外苦寒,越過雁門天險,就是茫茫草原。」
「我只需派遣一支騎兵,伺機騷擾你的大軍,打過我就打,打不過我就跑!」
「在朔州境內,囤十萬兵與一年糧草,待到大雪,步卒難行,無法攻城,我趁機出兵,必能將你擊潰!」
太子趙曦聽了,頓時皺眉道:「我有百萬大軍,豈會怕你出奇兵?」
「再說,什麼叫打得過就跑,我豈能讓你跑了?」
「我有百萬大軍,朔州已經沒了,是我的了!」
那孩童也是死犟,
「朔州三面環山,乃為險要關塞,兵書上說,以地勢守城十萬,克敵百萬!」
太子氣惱,直接將所有旗幟拔起,全部扔在了燕雲十六州,
「我有衛淵,有張輔,這都是名將,你拿什麼來打?」
那孩童應聲道:「可你百萬大軍,都是步卒,我都是騎兵,你怎麼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