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吳赤忠
「吐蕃王別誤會，你想和馬維斯談判，但是馬維斯卻等著大周退兵。畢竟大周總不能一直駐兵在吐蕃王都。更何況，我如今只有三千兵馬，一旦馬維斯失去耐心，兵圍吐蕃王城，這點兵馬有什麼用？以吐蕃王如今的兵力，又能抵擋馬維斯多久？」袁文紹淡淡道。
格桑羅布聞言一時語塞，他倒是想說讓袁文紹調集更多的兵馬過來，但若袁文紹真答應了，一旦他想反客為主，又拿什麼抵抗？
「這和大周要御龍關有什麼關係？我看大周就是狼子野心，想要圖謀河湟，大王，不能答應他！」
「是啊，一旦失去御龍關，大周隨時可以派兵進入河湟，無險可守。與其被大周吞併，不如和馬維斯拼了。即便失敗，我河湟吐蕃也不會滅亡。」
一時間，陪坐的吐蕃大臣群情激憤，紛紛反對。
袁文紹見格桑羅布不說話，微笑道：「吐蕃王，若是和馬維斯拼了，河湟吐蕃確實不會滅亡，畢竟你們都是吐蕃，只不過換個人來當這個吐蕃王罷了，但是馬維斯會放過你麼？」
「即便我死，也不能讓河湟吐蕃被大周吞併成為亡國之君。」格桑羅布冷聲道。
「吐蕃王是把希望寄托在西夏身上吧？」
袁文紹淡淡道：「河湟之地貧瘠，我大周可看不上，但是西夏就不一樣了。我要御龍關，是因為這樣一來才能讓馬維斯相信，吐蕃王已經徹底成為大周屬國，而不是利用大周。
馬維斯不傻，吐蕃王只讓大周三千兵馬進入河湟，明顯在防著大周。他只會覺得吐蕃王在利用大周罷了。
馬維斯不敢動兵，是怕殺了大周士卒，大周憤怒之下會兵進河湟。
但他若是一直拖下去，我也只能退兵了。
只有把御龍關交給大周，才能讓馬維斯真正相信。
至於吐蕃王擔心大周會對河湟動兵完全是多餘的。
大周這些年從未對河湟之地動過兵，不是因為御龍關所擋，而是因為西夏。
西夏不可能放任大周兵進河湟，所以即便御龍關在大周手裡，大周也不可能對河湟動兵。
言盡於此，吐蕃王自己好生思量吧。我領兵到吐蕃王城已經半月有餘，還有職責在身，三日後就會帶兵回去了。」
他原本想著是他帶兵進入河湟，逼迫西夏出兵。
如此一來，吐蕃必然要抽調防守大周的兵馬。
屆時他就可以用這三千兵馬，拿下御龍關。
沒想到西夏那邊如此能夠忍耐的住。
不過袁文紹並不擔心，即便吐蕃王不給，憑藉這三千人，裡應外合之下，還是有很大把握拿下御龍關的。
不過如此一來，吐蕃和羌族畏懼大周，必然會倒向西夏。
若是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御龍關，倒是能省很多事。
格桑羅布一驚：「忠勇侯為何這麼著急？」
「吐蕃王，我是大周將領，卻領兵深入河湟，遲遲不歸。伱也是一國之主，你覺得這種情況，我大周陛下會如何想？為了不被陛下懷疑，我只能領兵回去了。」
袁文紹說完，起身拱手道：「吐蕃王好好想想吧，告辭！」
然後便走出了大殿。
「大王，御龍關千萬不能給。如今停戰這麼久，後方的兵馬器械都已經調集過來了，完全有和馬維斯一戰之力。」
「是啊，大周想要御龍關，分明沒安好心，不能答應他們。」
袁文紹一走，吐蕃大臣便紛紛反對道。
格桑羅布揮手打斷了眾人，說道：「本王知道，這件事本王會好好考慮的。」
他雖然不信袁文紹說的那些話，但是袁文紹有一點說的很對。
一旦戰敗，這些人都能投降，地位不會有什麼影響。
但是他不行。
確實，因為袁文紹的到來，他有了喘息之機，能夠從後方調兵。
但若是抽調太多，後方防禦大周的兵馬必然不足，屆時袁文紹若強取御龍關，又如何防的住？
格桑羅布一時間陷入兩難之境。
……
「大都督，你說這吐蕃王會答應把御龍關交出來麼？」盛長梧問道。
「交不交又有什麼影響？」袁文紹淡淡一笑，說道：「這幾日叫將士們小心戒備。」
「大都督是擔心吐蕃王對我們動手？」盛長梧驚訝道。
「不！」
袁文紹微微搖頭，說道：「如今馬維斯遲遲不動手，羌族和西夏那邊也吃吃嗎沒有動靜，我總有種不安的感覺。我懷疑馬維斯會不會已經在暗中聯絡格桑羅布手下的人了，畢竟他如今處於劣勢。
若真有人被收買，為了挑撥我們和格桑羅布的關係，弄不好會派兵偷襲我們。」
「是，末將明白！」盛長梧凝重道。
袁文紹等了兩天，沒有得到格桑羅布的答覆，卻等來了朝廷那邊派來的監軍吳赤忠。
前文提過，大周軍隊雖然是武將領兵，卻有文臣和宦官兩個監軍。
宦官更多的是監督，而文官則是節制。
宦官沒有任何實權，在軍中監督將領的行為，一旦覺得有何不妥的，便能上書官家。
而文官的監軍卻不一樣，是用來節制武將的。
真算起來，文官監軍品級職位都沒有領兵主將高。
但是在特殊情況下，卻能直接奪了武將的兵權，自己掌管。
吳赤忠來到吐蕃王城後，袁文紹為其準備了接風宴，宴席上吳赤忠對袁文紹也很是客氣。
這倒是讓袁文紹鬆了一口氣。
趙宗全派個文臣監軍來，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袁文紹真擔心來個不好相與的，打亂了他的謀劃。
第二天一早，袁文紹起床洗漱後，正在營帳外練武，突然傳來了鼓聲。
聽到鼓聲，袁文紹眉頭微皺，說道：「秦理，去查查看是誰下令擂鼓的。」
這個鼓聲是召集軍中將校議事的鼓聲，他並沒有下這個命令，很是奇怪。
「是！」秦理應了一聲匆匆而去。
不一會，秦理和盛長梧一起回來了。
「大都督！」
行了禮後，秦理還未開口，盛長梧就開口道：「是吳監察使命人擂鼓的，昨晚吳監察使離開過軍營，一直到半夜才歸。聽大營守衛的都尉說，回來的時候人醉醺醺的。」
袁文紹冷笑道：「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他原本還以為來了個好相處的，現在看來想的太簡單了。
袁文紹帶著盛長梧直接進了大帳等了起來。
不一會，軍中將校紛紛趕了過來。
行禮後，袁文紹一言不發，只是擺手讓他們坐下。
等人到齊後，又過了一會，吳赤忠才面帶微笑的走了進來。
「見過忠勇侯！」吳赤忠微笑著行了一禮。
袁文紹淡淡道：「吳監察使命人擂鼓召集軍中將校前來，不知想做什麼？」
「下官來的時候，官家召見過下官，把這次忠勇侯領兵前來秦鳳路之事跟下官說了。
今日下官見許多士卒都在收拾東西，準備明日撤兵回大周。下官認為甚為不妥，就令人擂鼓召集軍中將校，商議此事。」吳赤忠微笑道。
袁文紹冷笑道：「不知有何不妥？」
吳赤忠淡淡道：「下官雖然是一介文臣，卻也多少懂點兵法。忠勇侯此次前來是為了阻止西夏吞併河湟，如今吐蕃內亂沒有平息，豈能退兵？」
他昨天對袁文紹客氣，是想著袁文紹來到吐蕃王城這麼久肯定撈到了不少好處。
本想著對袁文紹客氣點，袁文紹能夠知趣，分他一些。
然而袁文紹除了一個接風宴，一點好處不給他。
鬱悶之下，昨晚離開軍營，出去找樂子，品嘗一下異域風情。
吐蕃王卻主動找上門來，給他送了重禮，讓他勸說袁文紹不要退兵。
吳赤忠也不傻，詢問吐蕃王，袁文紹為何要退兵。
吐蕃王沒有細說，只告訴他袁文紹所要的東西，他需要和大臣商議，求他幫忙留住袁文紹一段時間。
吳赤忠卻理解為袁文紹用退兵為要挾，索要大量好處，吐蕃王根本拿不出來。
這下吳赤忠就更氣了，在他看來袁文紹之前肯定沒少收好處，卻一點不給他。
為了從吐蕃王那撈到更多的好處，對於吐蕃王的要求，他自然不會拒絕。
吳赤忠很清楚，袁文紹手下的兵馬不僅是他在後軍訓練的兵馬，帶兵的更是袁文紹妻子的表弟。
有這層關係在，他根本鬥不過袁文紹。
所以就直接擂鼓召集軍中將校。
他這個監察使本身就有節制袁文紹的權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袁文紹若是敢和他撕破臉皮，到時候他就能上書彈劾袁文紹了。
袁文紹冷笑道：「你真知道官家派我來的目的麼？阻止西夏只是表面上的，實際上是為了拿下河湟。」
吳赤忠一愣，很快反應了過來，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退兵了，河湟亂起來，豈不是更容易拿下河湟？」
他並不懷疑袁文紹話的真假，畢竟若是袁文紹騙他，就有假傳官家意思的罪名了。
「吳監察使還真是知兵啊，河湟亂起，西夏能坐視不出兵麼？我只有三千人馬，留在這送死麼？」袁文紹嘲諷道。
「那就繼續調兵。」吳赤忠想都沒想說道。
袁文紹暗罵一聲蠢貨，說道：「若是調兵，河湟的吐蕃和羌族必然奮起反抗，到時候兩敗俱傷之時，西夏出兵又該如何抵擋？秦鳳路只有一個武雄軍可用，你是想將武雄軍都葬送掉麼？」
吳赤忠臉色難看道：「忠勇侯不同意，也沒必要用言語傷人。大家都是為國效力，意見不同，就請示官家定奪。」
「那你就請示吧。」袁文紹淡淡道。
他突然覺得真的很心累，難怪大周面對西夏和遼國一直都採取守勢。
即便偶爾能夠占優，卻很快葬送掉了。
一支軍隊，一個主將，卻派一個宦官監軍，一個文臣節制。
將領一點自主權都沒有。
若是得罪太監，太監背後使壞。
若是和文臣不和，人家能直接節制你，奪下兵權。
主將束手束腳，能幹成什麼？
如今吳赤忠不敢奪他兵權，卻提出要請示官家。
此去汴京，即便再快，來回也要近一個月功夫。
等官家聖旨來了，黃花菜都涼了。
更何況官家對這邊的情況也不了解。
然而袁文紹對此卻無可奈何，直接不鳥吳赤忠是痛快，卻後患無窮。
「那下官就告辭了。」
吳赤忠不知道袁文紹心中所想，不過能拿捏住袁文紹，他還是很得意的。
吳赤忠走後，袁文紹揮手讓將校們全都退下。
等大帳內只剩下他和盛長梧的時候，袁文紹氣的把桌案上的東西全部掃落下去，臉色鐵青道：「一群蛀蟲！」
他此時已經明白過來，吳赤忠這麼做很可能是因為沒有從他這得到好處。
不然吳赤忠剛到，立足不穩，沒道理直接和他對著幹。
「此人一點沒有把大都督放在眼裡，還拖延軍機。要不我們…」盛長梧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你可別犯傻，他是朝廷派來的監察使，一旦出什麼事，到時候朝廷必會嚴查。」袁文紹連忙說道。
他雖然恨不得殺了吳赤忠，但是理智還是在的。
大周這麼多年都是如此，若是事情那麼簡單，怕是早就有人這麼幹了。
「大都督，我們如今在吐蕃王城，只要做的乾淨點，完全可以嫁禍到馬維斯頭上。就說是馬維斯為了挑撥大周和吐蕃王的關係，才會這麼做的。」盛長梧說道。
袁文紹聞言確實有些心動了，如今吐蕃王城雖然掌控在格桑羅布手裡，但是城內肯定有馬維斯的人。
等吳赤忠死後，查出一些來殺掉，來個死無對證，朝廷那邊也沒辦法。
畢竟這裡可是河湟，又不是大周境內，哪有那麼容易查。
盛長梧見袁文紹意動，小聲道：「這件事末將去做，保證做的漂漂亮亮，不會留下絲毫把柄。」
「不行！」
袁文紹最終還是壓下了這個衝動。
殺了吳赤忠是出氣了，但麻煩太大了。
即便做的再乾淨又能怎麼樣？
這件事根本不是有沒有證據的問題。
吳赤忠代表的是官家，只要官家懷疑就行了。
趙宗全本就對他不是很相信，一旦吳赤忠死了，必然會更加猜忌他。
如此一來，以後袁文紹的日子就更加難過了。
「你派人監視他的一舉一動，我懷疑他之所以這麼做，是收了吐蕃王的好處。只要能找到證據，有的是辦法對付他。」袁文紹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