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欠餉
馮如山沉吟了一會，說道：「本來老夫是打算等馬維斯和羌族打的兩敗俱傷，一舉拿下河湟。但如今大周已經對河湟方向增兵了，沒時間繼續等下去了。你給格桑羅布去一封信，讓他做出一副準備反攻的態勢，老夫會在馬維斯回軍的路上埋伏他。」
羌族和党項都是遊牧民族，而且羌族也分為多個部落，和大周之間更是隔著吐蕃。
為了不給大周插足河湟的機會，馮如山只能先吞併河湟的吐蕃了。
到時候羌族可以慢慢收拾。
「是！」馮廣應了一聲，匆匆退下。
……
秦州城
袁文紹入城後，受到了胡淮寧的熱情款待。
接風宴一直進行到深夜才結束，袁文紹在秦鳳路一種官員的相送下，離開酒樓，回到了驛站。
送走袁文紹，秦鳳路一種官員也各自歸家了。
薛為民卻和一眾心腹聚集到了一起。
「薛知州，大相公那邊讓我們給忠勇侯一個下馬威，但是轉運使卻對他十分客氣，事情怕是不好辦啊。」
「是啊，轉運使不幫忙，光憑我們，很難做什麼。」
「呵呵，諸位不用擔心。袁文紹此時性格衝動，又因為和太后走的近，不受官家信任，要想對付還是不難。」薛為民笑道。
他一時間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但是人心卻不能亂了，因此十分鎮定的安撫眾人。
……
袁文紹回到驛站，泡了個熱水澡，感覺渾身發軟。
這些天連日趕路，十分受罪，即便以他的身體強度，也有些受不了。
沒辦法，這麼多年袁文紹雖然一直堅持練武，但到底是養尊處優，哪裡吃過這個苦。
之前一直神經緊繃才能堅持下來，此時鬆懈下來，深深的疲倦感，瞬間襲來。
泡完澡，上床躺下，沒多久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袁文紹是在一陣拍門聲中被吵醒的。
「什麼事？」袁文紹皺眉道。
秦理說道：「侯爺，武雄軍都指揮使前來求見。」
袁文紹聞言一愣，說道：「你讓他稍等，我馬上起來。」
「是！」秦理應道。
袁文紹起床穿好衣服，讓門外的親兵送來洗漱的東西，收拾好，來到前廳。
廳內坐著一個三十多歲，滿臉絡腮鬍的壯漢。
見袁文紹進來，連忙起身行禮道：「末將拜見侯爺！」
袁文紹擺了擺手，說道：「陳將軍客氣了，請坐。」
武雄軍都指揮使名叫陳澤，昨天胡淮寧給他介紹過。
此人掌握著河湟邊境防線的全部兵馬。
雖說袁文紹現在是秦鳳路最高官員，掌控軍政大權。
但若是胡淮寧和陳澤不配合，也舉步維艱。
昨天胡淮寧已經表明了態度，雖然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偽裝，但是袁文紹本身沒準備插手地方政務，只要胡淮寧不給他添亂就行了。
陳澤不一樣，袁文紹只有五千兵馬，若是河湟有變，陳澤手上的兵馬就至關重要了。
他現在的職位雖然能夠調動，但若是陳澤陽奉陰違，也很麻煩。
因此陳澤是他必須要拉攏到的人。
袁文紹沒想到的是，自己還沒動作呢，陳澤竟然自己找上了門來。
「啟稟侯爺，昨夜防守的士卒，抓到河湟方向來的人，此人自稱是吐蕃大王子派來的人，末將不知真假，於是便來稟報侯爺，請侯爺定奪。」
不等袁文紹詢問，陳澤便主動說出了來意。
「哦？不知那人可曾說明來意？」袁文紹問道。
「回侯爺，那人帶了一封吐蕃大王子的親筆信，末將看了一下，信上面吐蕃大王子想請大周出兵幫他掌控局勢，他願意率領河湟吐蕃成為大周屬國。」陳澤說道。
袁文紹聞言沉吟了起來，手指輕點桌面。
若是如此，倒是給了大周出兵的正當理由。
古代打仗都講究一個師出有名。
很多人可能覺得是古人受儒家思想影響。
其實不然。
打仗是要死人的，還要徵兆百姓運動量糧草。
不管是普通士卒，還是平民百姓都不喜歡打仗。
所謂的師出有名，並不是給外人看的，而是安撫內部的。
因此師出有名，可以提高士氣和民心，並不像一些人想的那麼膚淺。
這個機會看似非常好，但是如今他手上兵力不足，貿然出兵，即便能占領一部分城池，也要分兵去守。
而西夏還沒出招呢，他先進入戰爭泥潭之中，不是明智的選擇。
沉默許久，袁文紹開口道：「陳都指揮使，你在此地駐守多年，情況比我了解，伱覺得應該怎麼做？」
「回侯爺，末將覺得此時不是出兵的好時機，一來邊軍軍餉已經欠了三月沒發，此時出兵士氣不高。二來吐蕃局勢不明，不是出兵的好時機。不過吐蕃大王子既然向我大周求援，可見他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若是不插手，末將擔心他會選擇投靠西夏。末將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決斷。」陳澤說道。
袁文紹聞言深深的看了陳澤一眼。
面對袁文紹的目光，陳澤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袁文紹收回目光，沉默了一會，說道：「這事容我考慮考慮，你先把那人交給我，我有些事想問問他。」
「是！侯爺若沒有別的吩咐，末將先告退了。」陳澤說道。
袁文紹點了點頭，說道：「我送送陳都指揮使。」
「侯爺留步！」陳澤拱手道。
袁文紹也沒堅持，點了點頭，目送著陳澤離去。
他一開始沒有明白陳澤的用意，後面陳澤那番話，他總算明白了過來。
陳澤這次來的目的，多少有些威脅的意味在。
正想著，盛長梧走了進來。
「大將軍，末將聽說武雄軍都指揮使來了，人呢？」盛長梧行了一禮問道。
「已經走了。」
袁文紹讓盛長梧坐下，然後把陳澤說的那番話說了一遍。
盛長梧聽完氣氛道：「朝廷拖欠軍餉沒發，他卻來威脅大將軍，簡直豈有此理！」
「呵呵，這件事沒什麼好生氣的。他的做法雖然有問題，但說起來也不是為了他自己。他一個正四品的都指揮使，別說三個月不發軍餉，就是一年不發，也餓不到他。他這麼做也是為了手下將士。難怪說此人甚的軍心，也不是沒有道理。」袁文紹搖頭道。
大周雖然在地位上重文輕武，但是為了安撫武將，給的俸祿卻非常高。
大周官員俸祿本身就遠勝任何一個朝代，武將的俸祿比文官都要高不少。
陳澤一個正四品武將，即便不貪，光是俸祿也夠他生活的很好了。
「我現在頭疼的是武雄軍軍餉為什麼會拖欠三個月。這麼大的事，不管是秦鳳路官員還是朝廷官員，都不敢貪墨才是。然而在此之前我卻沒有得到絲毫消息。」袁文紹神情凝重道。
不管是誰，膽子再大也不可能把軍餉全都貪墨了。
可見武雄軍的軍餉沒發，是朝廷那邊的問題。
俗話說的好，皇帝還不差餓兵呢。
士卒哪裡懂什麼大道理，人家參軍，都是為了混口飯吃罷了。
現在軍餉都不發，別說打仗了，一個不好譁變都有可能。
如今河湟動盪，他手上只有五千兵馬，真有什麼事，還指望武雄軍呢。
盛長梧自然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問道：「大將軍，那現在怎麼辦？」
「現在得先把情況了解清楚。」袁文紹沉吟了一會，說道：「你派幾個人，去打聽打聽陳澤的為人。其餘的我來想辦法。」
「是！」盛長梧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侯爺，陳都指揮使派人送了個人來。」
袁文紹在大廳內沉思，直到秦理前來稟報，才回過神來。
「帶進來吧。」袁文紹說道。
不一會，秦理帶著人押著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袁文紹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是吐蕃大王子派來的？」
「不知這位大人是？」男子問道。
「本侯是秦鳳路經略安撫使。」袁文紹淡淡道。
男子聞言一喜，說道：「請大人出兵幫助我家大王子撥亂反正，肅清叛逆，我吐蕃願意成為大周屬國。」
他雖然不知道經略安撫使是什麼官，但是袁文紹自稱本侯，他還是知道是什麼意思的。
大周的侯爵，若是去了吐蕃，吐蕃國主都得親自招待。
「你先和我說說吐蕃到底什麼情況。」袁文紹淡淡道。
「回大人，前段時間我吐蕃國主準備冊封大王子為儲君，結果三王子知道後，想刺殺國主和大王子。好在大王子警覺，察覺到了三王子的陰謀，拿下了三王子。國主本就病重，因為三王子之事一氣，就駕崩了。
而三王子的舅舅是我吐蕃第二大部落的首領馬維斯。此人狼子野心，污衊大王子造反。打著平叛的旗號兵圍國度。」男子說道。
袁文紹有些無語，這同化的有些徹底啊，駕崩都用上了。
「可是本侯怎麼聽說，是大王子從西夏借兵，軟禁了吐蕃國主和三王子？」袁文紹淡淡道。
「大人明鑑，三王子和馬維斯早就有了反意，許多部落被其拉攏，大王子自知不是對手，才從西夏借兵。」男子說道。
「那既然大王子能從西夏借兵，為何現在又要投靠大周？」袁文紹反問道。
「大人，西夏狼子野心，只派了少量兵馬，說除非大王子願意徹底歸降西夏，才願派兵。大王子自然不肯，於是便派小人出使大周，向大周求兵。大周乃天朝上國，必然不會見死不救。」男子說道。
袁文紹沒有被男子的話影響，沉默了一會說道：「我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你回去告訴你們大王子，若是想我大周出兵幫他，必須坐實是那個馬維斯謀反，並且和西夏斷了聯繫。他若能做到，咱們才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
他要打著幫助河湟吐蕃的旗號，出兵河湟，大王子就不能是謀逆的那一個。
不然大周出兵幫一個謀逆造反之人，算什麼回事。
「是！小的這就回去稟報大王子。」男子自然也知道，第一次見面就想讓大周出兵是不可能的。
現在大周既然表明了態度，他回去稟報大王子，雙方借著商量就行了。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袁文紹問道。
「小人叫朱文政。」朱文政回道。
「漢人？」袁文紹皺眉道。
「祖上確實是漢人。」朱文政賠笑道。
袁文紹也沒在意，不管是河湟還是西夏和遼國，本身就占據著許多漢土，境內有很多漢人。
這些人雖然是漢人，但是被異族統治多年，早已經忠心異族了。
「行了，你回去吧，把我的意思稟報給你們大王子。」袁文紹說道。
「是。」朱文政應道。
袁文紹讓秦理安排人把人送走，沉吟了一會，帶著親兵出了驛站，往轉運使衙門而去。
來到衙門，一個親衛上前交涉了一番，不一會胡淮寧迎了出來。
「忠勇侯若是有什麼吩咐，派人通知一聲即可，怎麼還親自來了。」胡淮寧行禮道。
「我是有些事情向胡大人請教。」袁文紹笑道。
「侯爺客氣了，請教不敢當，老夫只要知道，自然會知無不言。侯爺裡面請！」胡淮寧笑道。
袁文紹跟著胡淮寧進了轉運使衙門，來到後堂坐下，寒暄了幾句，說道：「胡大人，我聽說武雄軍已經三個月沒有發軍餉了，不知是怎麼回事？」
胡淮寧聞言嘆了一口氣說道：「此事雖然不歸老夫管，但是老夫也有耳聞。之所以沒有發軍餉，是因為朝廷那邊實在拿不出錢來了。今年西北乾旱，糧食減產，只有往年的六成。西北苦寒，產糧本就不高，減產後百姓不僅無力交稅，來年青黃不接的時候，還得朝廷救濟。
各方面都要花錢，朝廷又沒那麼多錢，只能拖欠軍餉了。
據老夫所知，除了北方將士的軍餉是足額發放的，西北別的地方多是半數，像武雄軍因為防備的是河湟，更是一文錢沒發。」
袁文紹聞言沉默了下來，朝廷缺錢他是知道的，但是沒想到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難怪趙宗全這麼急著徹查鹽務。
其實袁文紹不知道，這件事和他還有些關係。
因為他獻上了回回炮，趙宗全命人大量打造。
如此一來，本就空虛的國庫，更加沒錢了。
而軍費開支又是朝廷開支的大頭，自然只能拖欠軍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