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以退為進

  第313章 以退為進

  第二天的對抗演練,完全不出袁文紹的預料,中軍兩支人馬,抽中的對手是忠敬侯和顧廷燁統領的人馬。♖👤 ❻9𝔰нǗx.𝐂Ⓞм ♔😾

  最先開始的就是中軍和顧廷燁的前軍。

  士卒手裡的武器都是木製,還被包裹了布。

  按照規定,開始前包裹武器的布都會沾上兩種眼色的石灰,身上留下石灰印記的,就屬於陣亡。

  鼓聲號角聲響起,停止後,雙方士卒在將領的率領下,結起軍陣,朝對方殺了過去。

  雙方將領,各自指揮軍隊不斷變陣,殺的難分難解。

  不時的有士卒被擊中,留下石灰印記退下。

  雙方不斷減員,一柱香左右,兩方『陣亡』的士卒,就已經有上千人了。即便如此雙方士卒們依舊悍不畏死,氣勢如虹。

  袁文紹看到這一幕,卻暗自搖頭。

  若是軍隊真如演武時這麼勇猛,西夏遼國早就被滅了。

  雙方各兩千人的情況下,陣亡過千,估計占據總兵力的十分二三了。

  即便這樣,士卒依舊悍不畏死。

  但是在真實的戰場上,一支軍隊傷亡超過百分之十而不崩潰的,已經算是精兵了。

  傷亡超過百分之三十還不崩潰的,就是精銳中的精銳了。

  傷亡百分之三十以上不崩潰的軍隊,在古代的戰爭史中,可以說十分稀少。

  正所謂兵敗如山倒。

  冷兵器作戰,正面死傷其實非常少,大多都是潰敗後混亂中踩死的。

  古代歷史中,有很多以多勝少的案例。

  像什麼彭城之戰項羽三萬騎兵打敗劉邦五十多萬大軍。

  其實就是項羽打潰了前面的軍隊,後面的軍隊陣型被潰兵衝垮,自然也只能跟著跑。

  現在屬於演練,士卒們知道沒有生命危險,自然勇不可擋。

  一旦將領覺得這是自己軍隊的真實戰力,上了戰場將會非常可怕。

  軍中將領稍微有些常識的都知道這一點,袁文紹其實並不擔心。

  他最擔心的是趙宗全。

  別看趙宗全當過好些年團練使,帶過兵。

  但是他卻從沒有打過仗,最多也就剿剿匪罷了。

  唯一的一次,估計也就平叛那次了。

  但是那次調集的可是西郊大營的精銳。

  西郊大營將士雖然有些疏於訓練,大多數連戰場都沒上過,但是還是有那麼幾營是上過戰場的老卒。

  加上當時城內叛軍沒有得到有效的指揮,才那麼容易平定叛亂的。

  袁文紹看向看台的趙宗全,只希望趙宗全不要錯估己方的實力,做出一些不好的選擇來。

  半個時辰後,場中已經分出來勝負,中軍剩五百多人,而顧廷燁一方則全軍覆沒。

  接下來的幾場,袁文紹完全沒有觀看的性質,即便後軍上場,他都沒怎麼在意。

  不出意外,最終獲得勝利的是中軍的兩支軍隊,和袁文紹的後軍。

  演武結束,官家對沈從興袁文紹幾個都督稱讚有加,絲毫沒提處罰之事。

  還下令犒賞將士。

  ……

  觀看完演武,趙宗全更有底氣了。

  如今兵強,又可以從西域獲得馬匹。

  主要能組建一定規模的騎兵,奪回燕雲十六州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這裡,趙宗全對錢財更加渴望了。

  不管是組建騎兵,還是打仗,都需要錢財。

  徹查鹽務已經勢在必行了。

  回宮當天,趙宗全就召集一眾心腹,商議了徹查鹽務之事。

  次日早朝,桓王趙策英出列道:「啟稟父皇,鹽酒茶鐵,乃我朝歲入主架,如今鹽稅模糊,實繳之數年年減少,去年鹽稅更是只有開國之時的十之三四。若是朝廷再放任不管,怕是鹽稅還會繼續減少。如今國庫年年未有結餘,寅吃卯糧已經成了基本慣例。

  若是長此以往,一旦出現戰事或天災,朝廷又哪裡有錢能夠應對?

  兒臣懇請父皇下旨,徹查鹽務!」

  趙策英的話讓朝堂為之一靜,趙宗全這段時間的一些動作,很多人都有所察覺。

  但是朝中官員十分清楚,鹽務之是牽連太廣了。

  大周官員,大半都出自江南。而江南是私鹽泛濫的重災區。

  如今江南的官員不說全都參與其中,過半還是有的。

  朝堂官員中,很多人就沒少收江南官員的孝敬。

  這其中牽連太廣,即便是朝中一些性格剛正的官員,都沉默了下來。

  趙宗全本以為趙策英提出徹查鹽務,怎麼也會有一些人附和一下,結果滿朝文武一個說話的都沒有。

  他心中的惱怒可想而知。

  趙宗全強忍著心中的怒意,淡淡道:「鹽稅之事乃是痼疾,烏塗模糊,混亂不堪,已非一日之事。到如今,也是該查問的時候了。諸位卿家,有誰願意替朕去啊?」

  然而朝堂依舊十分安靜,文武百官微低著頭,無人說話。

  趙宗全見此,更加惱怒,雖說他原本就沒指望過這些人,但是看到滿朝文武,竟連一個為他分憂的官員都沒有,恨不得下令把這些人都拖下去砍了。

  「鹽稅乃是天下大事,吏治清明更是亘古難題,難道諸位卿家顧及親眷同僚之情,就沒有一個肯替朝廷,替天下清查鹽務的?」

  趙宗全就差點指著滿朝文武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的親戚朋友都參與其中。

  底下官員神色各異,那些沒有拿過好處的官員自然不怕,但是那些得利益者,心裡有些慌了。

  他們原本以為沒人吱聲,趙宗全感受到壓力,就會知難而退。

  然而看趙宗全的樣子,根本沒有放棄的打算,好像鐵了心要查鹽務。

  文官隊列中,站在前列的一個官員,側頭給身後一個官員使了一個眼色。

  那個官員會意,走了出來,躬身道:「啟稟陛下,太常禮院近日是否要謄抄陛下尊先濮王為親之詔,昭告天下!」

  趙宗全沉默了許久才壓下心中的怒火,說道:「現在在商量鹽務,卿家若有別的事,不妨下朝細談!」

  「那臣就無話可說了。」說完,他便退了回去。

  趙宗全憤怒起身,指著滿朝文武喝道:「難道若有一事不遂諸公心意,諸公就要撒手朝堂不管了嗎?

  你們平日裡張口為國閉口為民,滿嘴的天下大意。

  如今卻放任蛀蟲吞噬天下,你們對的起天下百姓嗎?」

  「陛下,可令韓章韓大相公前往!」一個御史台官員出列道。

  之前韓章率眾逼宮太后,已經讓不少人對他有意見了。

  在很多官員看來,太后和官家爭鬥,對他們來說是好事才是。

  畢竟太后和官家斗,需要拉攏他們。

  他們自然能在這其中獲得好處。

  可是韓章卻堅定的站在官家這邊。

  如今在很多人眼裡,韓章為了權勢,已經成了官家的鷹犬了。

  官家登基不久,卻有底氣徹查鹽務,要說沒有韓章支持,他們根本不信。

  既然如此,那就讓韓章去查,看他究竟敢不敢查。

  韓章若是敢接這個差事,必然就要得罪朝中和地方那些得到利益的官員,甚至他能不能回汴京都不知道。

  若是韓章不接,就會惹惱官家。

  韓章聞言臉色陰沉的轉過身看向說話的那個官員,剛想說話,就聽趙宗全冷笑道:「御史台不必譏諷,天下沒有宰輔來徹查鹽務的道理。」

  御史台官員面對趙宗全那要吃人的眼神,有些慌亂道:「臣…臣不敢。雖說鹽務頗有弊端,然則也不像桓王殿下所說如此之嚴重。若真的如此嚴重,這天下也不會太太平平到如今了。因此依臣之見,不如徹查鹽稅之事暫且先放放,命各地官員查查即可,若是沒有改變,再徹查不遲。」

  「哈哈。」

  趙宗全哈哈大笑,好一會才停了下來,譏諷道:「這朝堂之上議論天下大事。鹽稅關乎天下,關乎國庫,關乎邊疆,如此大事,伱卻跟朕說放放?這樣的話,你一個位列朝堂的官員是如何說出口的?

  朕告訴你們,沒有你們御史台,朕也得辦事。也得讓國庫充盈,也得收復邊疆!朕即便親自巡鹽,也要把這筆帳弄清楚。」

  「兒臣請命!」

  趙策英見時機差不多了,出列道:「請父皇准許兒臣外出歷練,查清鹽務!」

  「准!」趙宗全不給官員反駁的機會,直接答應了下來。

  徹查鹽務之事,趙宗全本就沒指望這些官員。

  或者說,他根本不信任這些官員。

  趙宗全早就猜到,他若提出徹查鹽務不會有官員出來贊同。

  若是他在位多年,提出徹查鹽務,肯定有官員主動請纓,最終調查結果無非是抓幾個不重要的角色應付他,鹽務之事還是沒有結果。

  但是如今他登基還不到一年,這些官員想通過這種方式給他一個下馬威。

  這麼做倒是非常附和趙宗全的心意,畢竟趙策英是親王,若是他一開始就讓趙策英查鹽務,官員們也有了理由反對。

  趙宗全乾脆來了個以退為進,先詢問百官,吃下這個下馬威。

  等到滿朝文武沒有一人站出來的時候,趙策英出來請命也就順理成章了。

  朝中官員也不是傻子,此時也反應過來他們上當了。

  原本他們以為這樣可以讓趙宗全知難而退。

  誰成想趙宗全根本沒指望他們。

  若是派別人去查,他們還能做做手腳,趙策英可是趙宗全的兒子,都說天家無親,但是如今官家尚未立儲,即便他們向趙策英示好,趙策英為了在趙宗全面前表現,也不可能答應的。

  相反,趙策英會很認真的去查這件事。

  一想到這裡,許多官員開始慌了。

  然而趙宗全根本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命趙策英徹查鹽務,令沈從興和齊國公隨行,就宣布退朝了。

  袁文紹和顧廷燁一同出了大殿,見四周無人,顧廷燁小聲道:「官家此舉真是高明。」

  「是啊,以退為進,讓那些人放鬆了警惕。不過鹽務牽連甚廣,事情怕是沒這麼簡單。」袁文紹說道。

  「文紹,你怕是想多了吧。官家讓沈國舅帶兵隨行,就算他們狗急跳牆,也阻止不了。」顧廷燁說道。

  袁文紹沒好氣道:「沒大沒小,文紹也是你叫的?叫大姐夫!」

  「哎,我說你夠了啊。」顧廷燁瞪眼道。

  他本身就比袁文紹大,以前一直是朋友。

  突然袁文紹成了大姐夫,怎麼都覺著彆扭。

  人場沒辦法,不得不喊,私底下他哪裡喊的出口。

  「你不喊是吧,那我回頭讓我家娘子去和六妹妹說說。」袁文紹說道。

  「好了,別說笑了。你覺得那些人會弄出什麼事來?」顧廷燁問道。

  「沈國舅可是桓王親舅舅,沈家的榮華富貴也都在桓王身上。他知道此去兇險,必然會竭盡所能保護桓王。這一點,那些人也知道。所以那些人必然不會讓沈國舅去的。」袁文紹說道。

  「可是他們沒能力改變官家的決定。」顧廷燁說道。

  袁文紹搖了搖頭,說道:「他們是改變不了官家的決定,不過只要沈國舅吃個官司,拖延一段時間。而徹查鹽務之事,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官家也只能換人了。」

  「沈國舅我了解,不是亂來之人,一些小事,影響不了什麼。」顧廷燁說道。

  「沈國舅是不會做什麼,被人抓住把柄,但是和沈家有關係的呢?」袁文紹反問道。

  「這…」

  顧廷燁一愣,他沒有說什麼其他人的事和沈從興有什麼關係這種蠢話。

  宗族社會,沈家其他人做的事,沈從興也有些責任。

  若是事大,沈從興的麻煩還不小。

  「不行,我得去稟報官家。」顧廷燁說完,匆匆而去。

  袁文紹看著顧廷燁的背影,搖了搖頭。

  此時已經晚了,把柄早就捏在人家手裡了。

  之前不用是沒有必要,畢竟沈從興是國舅,這點事也動搖不了他。

  相反,若是把事情捅出來,還會得罪沈從興和官家。

  事情果然和袁文紹猜測的一樣,下朝後還不到一個時辰,彈劾沈從興之子放印子錢,害死百姓的奏摺就如雪花般送到了趙宗全面前。

  趙宗全開始還以為是那些人為了阻止徹查鹽務栽贓陷害的。

  然而派人一查,卻有此事。

  雖然這件事是鄒家兄弟利用沈從興兒子的名義做的,但是那又怎麼樣。

  被逼死的那人家裡面已經去開封府報案了。

  如今汴京已經傳的沸沸揚揚。

  事情沒有弄清楚,沈從興別說跟著去查鹽務了,就連汴京都不能出。

  不然被人一宣揚,指不定就變成畏罪潛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