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文炎敬
呂步青是江南有些名氣的布料商人，當初他父親給他起這個名字，就是想讓他好好讀書，有一天能夠平步青雲。
然而呂步青對讀書並不敢興趣，反而很有經商頭腦。
十七八歲開始接受家裡生意，呂家原本只有幾家布莊，在他手上只用了十幾年，就成為江南名氣很大的布商之一。
整個江南布商排名，呂家能夠排的進前十。
這些年呂步青慢慢體會到了父親當年的良苦用心。
雖然他很有經商天賦，但是到底也只是個商人而已。
呂家能在江南布商中排的上前十，和他這些年四處送禮結交官員有很大關係。
但是到了如今這一步，呂家要想再發展已經非常難了。
能把生意做的這麼大的商人，哪家背後沒有點人脈關係？
不少人和豪門大族都是沾親帶故的，呂家和他們比起來並不占優。
呂步青的夢想就是成為祖上呂不韋那樣名留青史的商人，自然不願意止步江南。
思來想去，呂步青想要模仿呂不韋來個奇貨可居。
當然了，呂不韋所處的是戰國，他能夠碰到作為質子的秦異人，呂步青就沒那麼好運了。
如今官家成年的子嗣就一個桓王，可不是他一個商人能夠接觸到的。
不過科舉向來有榜下捉婿的傳統，若是選對了人，和奇貨可居有異曲同工之妙。
於是本該重男輕女的呂步青，性子大變，對家中的女兒十分寵愛，更是請名師教導她們琴棋書畫，完全是按照那些書香門第人家的小姐教導。
去年科舉的時候，呂步青就捉了一個中了三甲進士的士子，那個士子在呂步青巨額的陪嫁下，娶了呂步青的三女兒。
然而這個女婿只是三甲而已，即便有他花大價錢打點，授官也只授了個正九品的官罷了。
其實這個起點已經不低了，一般三甲沒有人脈關係的，都是從九品。
但是呂步青並不滿足，這個女婿已經年近三十了，等他升上去不知道要多久，他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都不知道呢。
呂步青琢磨了許久，把目標放在那些出身貧寒，學識很好，又拜了老師，老師地位還不低的人身上。
不過科舉會試三年一次，他只能再等三年了。
卻沒想到竟然碰到了先帝駕崩，新君加開恩科。
這一下可把呂步青給高興壞了，等各地學習雲集汴京的時候，他花了大價錢讓人調查那些學子，從中挑選合適的人選，倒是從中選出幾個附和條件的人選。
沒辦法，不少被人看中收為學生的貧寒子弟，那些人家都會把自家庶女嫁過去。
這幾個人選中，都是恩師家中沒有合適的姑娘，或者已經娶了妻的。
但是對於呂步青來說並不影響，娶妻了也可以休妻另娶。
而這幾個人中，他最看重的就是炎文敬了。
炎文敬雖然出身貧寒，卻拜了盛紘為師。
盛家在汴京名氣不小，加上幾家姻親不是侯爵就是伯爵的。
若是文炎敬能夠考中，哪怕只是三甲，有盛家提攜，加上他的錢財支持，最多十年，他就能看到回報了。
因此文炎敬也被他定做了第一目標。
呂步青早早就派人盯著文炎敬了，只要張榜後他榜上有名，就讓人直接把他捉回來。
文炎敬看到自己中榜的時候，正激動呢，就被人給捉走了，讓其他榜下捉婿的人家都沒反應過來。
「老爺，老爺！」
呂步青等在家裡，有些心煩意亂的在廳內走來走去。
就在這時，管家激動的跑了進來。
「老爺，那個文公子考中了，高中二甲十三名。」管家說道。
「什麼？」
呂步青聞言一喜，他雖然沒考科舉，但是對於二甲是什麼概念還是清楚的。
二甲十三名，已經算是很高的名次了，只要運氣不差，以後三四品還是很有可能的。
而有盛家提攜，加上他錢財的支持，這種可能也會更大。
說不定還有機會成為相公。
呂步青高興了一會，回過神來，問道：「人呢？人捉回來沒有？」
貧民子弟名次這麼高，很是受富商喜歡。
畢竟有些身份的，高中後完全可以娶世家豪門的姑娘，根本看不上他們這些商人。
文炎敬二甲十三名，肯定會被許多人爭搶。
「捉回來了，老爺有先見之明，咱們的人一直盯著他，那文公子看到自己中榜高興的驚呼了出來，咱們的人直接把他捉了回來，別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呢。現在人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彭護衛安排人先回來報了信。」管家笑道。
「哈哈。」
呂步青聞言高興的笑了起來，對於自己的機智十分得意。
「快去吩咐廚房，準備酒菜，另外讓秀兒梳妝打扮。」呂步青說道。
秀兒是呂步青的第五女，她上面其實還有個排行老四的姐姐沒有出嫁，但是這個女兒是他所有女兒中長的最漂亮的。
為了增加籌碼，他準備把這個最漂亮的女兒嫁給文炎敬。
到時候文炎敬若是不答應，他就讓女兒出來給文炎敬看看，等文炎敬看到他女兒的長相，必然被迷的神魂顛倒。
「是！」
管家聞言連忙領命去了。
呂步青則激動的跑去大門門口親自迎接文炎敬了。
在門口等了一會，呂步青看到自家護衛護著一輛馬車駛了過來。
「老爺，小的幸不辱命，把文公子請來了。」領頭的彭護衛行禮道。
「好，辛苦你們了，回頭都有賞。」呂步青高興道。
文炎敬最開始被綁確實有些慌亂，但是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榜下捉婿的傳統他也知道，而且被捉走的人都有衙役跟隨，以確保士子的安全，倒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過他心裡想娶的人是如蘭，本想跟捉他的人說清楚，但是那些人根本不聽。
此時感覺馬車停下，外面傳來了說話聲，文炎敬掀開車簾，從馬車裡出來。
「賢婿，沒嚇到吧？」
呂步青看著文炎敬和顏悅色的說道。
「這位員外可別亂稱呼，我知道你們捉我來是為了什麼，不過我並沒有這個打算，你們還是放我走吧。」文炎敬說道。
呂步青聞言臉色一變，問道：「文公子難道已經定親了？」
他可是讓人查過，文炎敬並沒有定親。
至於他恩師盛家，如今待字閨中的只有兩個姑娘，其中一個可是被官家賜婚了，只剩下一個嫡女了。
以盛家的門第，即便文炎敬榜上有名，也看不上才是。
「那倒沒有。」
文炎敬和如蘭之間的事算是私定終身，還沒有得到盛家同意，他也不敢亂說。
「呵呵，既然親事沒定，我讓人備了一些酒菜，咱們進去邊吃邊聊。」
呂步青聞言鬆了一口氣，只要親事沒定就好說。
「不行，我還有急事呢。」文炎敬哪裡願意。
他之前就和如蘭說好了，考中後就去盛家提親。
若是在這裡耽擱太久，如蘭那邊不知道會怎麼想呢。
呂步青自然不願意放人，一時間兩人在門口拉拉扯扯的。
遠處跟過來的兩個衙役見狀，連忙走了上來。
「幹什麼幹什麼！」
其中一個衙役喝道：「人家若是不願意，就趕緊放人家走。」
「就是，難不成伱們還想強逼人家娶不成。」
「兩位，我要走他們不讓我走。」文炎敬看到衙役來了激動道。
「兩位官爺，我這酒菜都備了，想請進士老爺進去吃點酒，一來恭賀進士老爺高中，二來也想沾沾喜氣，沒有強逼。」
呂步青連忙陪著笑，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遞了過去。
對於衙役來說，放榜之日被排出來跟隨那些被捉婿的士子，並不是一個苦差事，相反還是個美差。
捉婿的都是一些富商，出手大方的很，衙役跟過來，一般都會給些茶水錢。
不過平常都是給個幾十兩，而呂步青給的銀票卻是五百兩。
兩人平分也一人能拿到二百…反正這些錢已經超過他們一年的俸祿了。
「這位進士老爺，我看現在天色也不早了，既然來都來了，不如進去坐一會，讓人家沾沾喜氣也好。」
正所謂拿人手段，衙役把錢接過來，便幫著勸說起了文炎敬。
「進士老爺，一般捉婿哪怕不願意，人家都會給些錢財補償送你回去，就吃個飯而已耽誤不了多久的。」另一個衙役附和道。
「這…」
文炎敬有些猶豫，不過他如今囊中羞澀，若是去盛家提親也是要花錢的，一聽到還有補償，猶豫了一會說道：「那好吧。」
「快裡面請。」
呂步青一聽到文炎敬答應，高興的把文炎敬請了進去，還不忘叮囑彭護衛，讓他請兩個衙役去酒樓吃酒。
來到前廳的時候，酒菜已經準備好了。
呂步青招呼文炎敬坐下，捧著酒壺的丫鬟就上前倒酒。
「來，我敬進士老爺一杯，恭喜進士老爺金榜題名，以後當官做宰。」呂步青舉杯道。
文炎敬雖然長的著急了一點，實際上也就才二十多歲而已。
以他的出身，這個年紀能中榜，還位列二甲十三，可謂非常難得了。
聽到呂步青的誇讚，心裡也有些得意，舉起酒杯和呂步青碰了碰，喝了下去。
「進士老爺，我雖說只是一個商人，但是對於官場的事也多少了解一點。這官場除了靠人脈，還得有錢打點。我自問家產還算豐厚，進士老爺若是願意娶小女，我必然不讓進士老爺為錢發愁。」呂步青說道。
「這事不用再提了。」文炎敬搖頭道。
他雖然出身貧寒，但是也不是對官場一無所知。
官場要靠人脈和錢財，他自然清楚。
相比較錢財，人脈才是最重要的。
就拿盛紘來說，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雖然也沒少送禮，但是王家的人脈才是至關重要的。
不然你有再多錢，沒有人脈送出去，也沒用。
即便送出去了，人家不辦事，你也奈何不了人家。
若是娶了如蘭，就等於有了盛家的人脈。
而如蘭作為嫡女，陪嫁自然也少不了，自然有錢打點。
相比較起來，娶個商人之女，才是很傻的行為。
呂步青咬了咬牙說道：「進士老爺，你若是願意娶小女，除了嫁妝外，我可以再送十萬兩銀子，作為你打點之用。」
文炎敬一怔，確實有些心動，呂步青光是給他就是十萬兩，陪嫁得多少？
難怪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這只不過剛剛考中進士，還沒授官呢，黃金屋和顏如玉就來了。
不過很快文炎敬就冷靜了下來，錢財雖然好，但是娶呂步青之女，還是不如娶如蘭的性價比高。
「啪啪！」
呂步青見文炎敬還不答應，拍了拍手。
沒一會，側邊屏風後，走出來一個衣著粉色衣裙，面容精緻的女子。
女子看著才十四五歲，顯的有些稚嫩，卻冰肌玉骨，眉目如畫，清麗脫俗。
重要的是女子身上頗有種大家閨秀的氣質。
「女兒見過爹爹。」呂秀兒行禮道。
「女兒，這是文公子，這次恩科高中二甲十三名。」呂步青介紹道。
「見過文公子。」
呂秀盈盈下拜，輕聲細語，美眸中透露出一絲崇拜之色，讓文炎敬很是受用。
說實話，文炎敬並不喜歡如蘭那樣的。
如蘭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這要是放在後世很常見。
但是在古代，人們還是喜歡知書達禮一點的。
或許有一些豪門公子見慣了那些知書達禮的姑娘，會覺得如蘭這樣的比較特別。
但是對文炎敬這樣出身貧寒的人來說，他並不喜歡那種刁蠻任性的，反而更喜歡帶有大家閨秀氣質的姑娘。
呂步青見文炎敬目光一直放在自家女兒身上，心裡十分得意，說道：「這是小女，閨名秀兒。秀兒快給文公子斟酒。」
「是。」
呂秀聞言帶著一陣香風，來到文炎敬身後，從丫鬟手裡接過酒壺，為文炎敬斟酒。
「這如何使的。」文炎敬有些慌亂的拒絕道。
「欸~」呂步青故作不悅道：「小女能為進士老爺斟酒，那是她的榮幸，莫非進士老爺嫌棄小女不成？」
「沒…沒有。」
文炎敬連連搖頭。
「哈哈，沒有就好。」呂步青笑道。
呂秀兒彎腰倒酒的時候，距離文炎敬非常近，文炎敬看著吹彈可破的俏臉，撇過頭去，不敢再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