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老太太的決斷
吳大娘子每個月十五會帶梁六郎去三清觀上香，也不是什麼秘密。
她之前也聽說墨蘭在馬球會詩會上和梁六郎多有接觸。
這種事情，就算是墨蘭主動勾引，那些世家公子都知道輕重，不敢亂來。
而且梁六郎浪蕩公子是出了名的，能做出這種事倒也正常。
「不是，這件事和我小娘無關，都是我自己想嫁入高門，才這做出這種不知廉恥之事，丟了盛家臉面。」墨蘭連忙說道。
墨蘭知道若是說出這件事是她小娘指使的，她小娘肯定就活不成了。
她按照林小娘的安排，和梁六郎有了夫妻之實，幾次催促梁六郎說服吳大娘子上門提親，可每次梁六郎都含糊其辭。
現在又有了身孕還被家裡知道了，她已經萌生了死志，只想保住小娘。
老太太一開始也不太確定，只是猜測那個人很可能是梁六郎，但是聽到墨蘭為林小娘辯解，卻沒有否定那個人是梁六郎，她就知道自己猜測的沒錯。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為林小娘遮掩。」
老太太氣的直拍大腿，痛心道：「這天下哪有這般做母親的？那吳大娘子是什麼人？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你以為這麼做，她能讓你進門？即便伱真嫁過去了，用這樣的手段，你覺得吳大娘子會讓你好過？」
「呵呵。」
墨蘭好似瘋了一般，笑了笑說道：「祖母何必說的這般冠冕堂皇，您不也有意把六妹妹嫁過去麼？我小娘被罰去了莊子，大娘子恨我入骨，你又一心在六妹妹身上，父親想把我嫁給一個窮書生，你們誰考慮過我？我想嫁的好一點有什麼錯！」
墨蘭覺得自己走到今天這一步，全是盛紘和王大娘子還有老太太造成的。
若不是盛紘想把她嫁給一個窮書生，若是老太太能對她的婚事像對明蘭那樣操心，她又怎麼會這麼做。
「你說什麼胡話！」
王大娘子聞言激動道：「這些日子，你的吃穿用度我何曾苛待你半點？你那婚事，也是官人幫你選的，你一個庶女妄想嫁入高門，還怪到我們身上來了？」
說實話，王大娘子真的覺得十分冤枉。
在她眼裡，最恨的人一直都是林小娘。
以前針對墨蘭和長楓只不過是恨屋及屋罷了。
自從林小娘被罰去莊子後，她雖然沒有盡到嫡母的義務，對於兩人有多關心，但也特意去針對兩人。
畢竟沒了林小娘，她又是嫡母，兩人無論如何也不敢對她不敬，她也根本沒把兩人放在心上。
不然若是以前的王大娘子，墨蘭出門她都會派人偷偷跟著，那樣墨蘭和梁六郎私會，她早就發現了。
「母親！」
海氏連忙拉了拉王大娘子，讓她不要再多說。
剛剛前面還沒什麼，後面非得說什麼庶女，也就盛紘不在，不然又要發飆了。
「你是這麼想的？」
老太太難以置信的看著墨蘭，說道：「那梁家你以為是好相與的？那吳大娘子為什麼急忙忙的幫梁六郎張羅婚事？是因為他房裡的寵妾有了身孕。我確實動過心思想把明丫頭嫁過去，那是明丫頭之前出過那檔子事，不好選人家。加上吳大娘子喜歡她，她若嫁過去，有吳大娘子撐腰，尚且還能撐腰。」
「你若是用這種手段嫁進梁家，上有公婆刁難，下有寵妾爭寵，你覺得日子會好過麼？」
「那也比一個窮書生強。」
墨蘭此時也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她都不打算活了，也毫無顧忌了，只想發泄出心中的不滿。
「窮書生？」
老太太聞言冷笑道：「你爹那個人是有很多問題，但是他看人的眼光確實非常準的，這一點我都很佩服他。那文炎敬能得他看重，收為學生，還想把你嫁過去，說明此人才學不凡，這次恩科十有八九能夠中榜。」
「大周有很多清流官員，何曾有清貧的文官？再貧寒的出身，只要能金榜題名，那都是一步登天。你若嫁過去，有你父兄和侯爵的姐夫撐腰，他豈敢慢待你？這種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親事，在你眼裡就這麼一文不值？」
很多人把清流和清貧混為一談，實際上清流是只那些不結黨，一心奉公，德高望重之人。
大周優待文官，即便是個八九品官，光是俸祿，大富大貴不敢說，養活一家老小，納個幾房妾室，綽綽有餘。
當然了，前提是能考中。
但是老太太了解盛紘，盛紘看人十分准，若是沒有八九成把握文炎敬能夠考中，根本不會收他做學生，更別說把女兒嫁過去了。
墨蘭此時反而平靜了下來，聽到老太太這麼說，神色沒有絲毫變化，說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只求我死後，能夠把我小娘給放出來。」
「那你怎麼不去死！」
就在這時，盛紘一臉貼錢的走了進來。
「我打死你這個丟人顯眼的東西。」
盛紘一進來，連禮都顧不上行，一腳把跪在地上的墨蘭給踹倒了。
「快，把他拉開。」老太太急道。
房媽媽帶著人進來，把怒氣沖沖的盛紘給拉開了。
即便如此，盛紘還不解氣的踹了一腳。
他這些日子正春風得意，新君繼位後，海氏的父親被提拔為了相公，女婿成了世襲的侯爵，他自己也高升成了諫議大夫。
這下別說三品榮休了，盛紘覺得他榮休前都有機會升到三品，到時候他榮休就是二品榮休了。
然而墨蘭卻做出這種敗壞門風之事。
若是這件事傳揚出去，他就成為汴京的笑話了，哪有臉出去見人。
盛紘被拉開，踹了口粗氣，對老太太行禮道：「母親何必和她多費口舌，做出這種有辱門風之事，直接打死算了。」
「胡說什麼！好好的一個姑娘沒了，你當汴京的都是傻子麼？現在最主要的是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老太太說道。
海氏趁著盛紘和老太太說話的時候，上前把墨蘭扶了起來。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肯說麼？」老太太厲聲道。
盛老太太想的很簡單，一定要弄清楚是墨蘭主動勾引梁晗，還是梁晗主動，墨蘭只是順從的。
若是梁晗主動，傳出去對梁家名聲也不好聽，梁家作為理虧的一方，到時候讓梁家主動來提親，把墨蘭嫁過去，倒也能把這件事給遮過去。
墨蘭只是低著頭哭，什麼都不說。
「你說不說，你若是不說我就打死你這個敗壞門風的東西。」盛紘喝道。
「去！把雲載帶過來！」老太太說道。
雲載是墨蘭的貼身丫鬟，之前還想讓大夫瞞下墨蘭懷孕之事，肯定知道不少。
沒一會，雲載被帶了過來，面對逼問，雲載不敢有絲毫隱瞞，倒豆子般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一個多月前，墨蘭去三清觀上完香後說想在三清觀逛逛散心，偶遇了梁六郎。
兩人閒聊的時候，墨蘭不小心掉到了湖裡，被梁六郎給救了上來。
當時天寒地凍，身邊又只有雲載一個丫鬟，墨蘭讓雲載去三清觀外面的馬車上拿衣服，讓梁六郎送她去廂房。
等雲載急忙忙的拿著衣服來到廂房，正好碰到梁六郎衣衫不整的從屋裡跑了出來。
她進了屋子，發現墨蘭衣服都沒穿，也不敢多問，事後還在墨蘭的威脅下，幫墨蘭隱瞞。
那次過後，年前兩人又私會了一次。
這次雲載是知情的，還替兩人把了門。
「我盛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不知廉恥的東西！你這是讓盛家祖上蒙羞，整個盛家的女眷都跟著你丟臉！」盛紘聽完怒不可揭的踹了墨蘭一腳。
「住手，你就算要打死她，也得把事情弄清楚。」
老太太喝止了盛紘，問道：「可是那梁六郎強迫與你？」
面對老太太的詢問，她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卻一言不發。
「你說啊，再不說我打死你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盛紘喝道。
「主君，老太太，大娘子不好了。」
就在這時，劉媽媽一臉慌張的跑了進來。
「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王大娘子問道。
「外面都在傳，說看到梁六郎在三清觀，抱著衣冠不整的四姑娘。」劉媽媽說道。
「什麼？」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都臉色一變。
盛紘一個踉蹌，臉色猙獰的看著墨蘭，喝道：「來人，去拿家法過來，我今天要打死這個敗壞門風，讓祖宗蒙羞的東西。」
「消息已經傳出去了，你打死她有什麼用？」老太太喝了一聲，說道：「這件事有些不對勁。」
「母親，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護著這個孽障幹什麼。她做出這種醜事，整個盛家女眷都要被她影響，打死她還能挽回點盛家臉面。」盛紘說道。
「你這個掃把星，讓我的如兒怎麼辦啊。」王大娘子回過神來，痛哭了起來。
這樣的事傳揚開來，盛家幾房所有女眷都有影響。
嫁出去的還好，最多受點白眼刁難，對未出嫁的影響才是最大的。
對女子來說，名聲大於天，一旦名聲毀了根本沒有人願意娶。
「哭什麼？現在又不是傳兩人私通。這件事很不對勁，若是有人看到，這麼久了，怎麼會現在才傳開？肯定有人故意這麼做的。」
老太太說完，沉吟了一下，驚呼道：「林小娘，這件事肯定是林小娘安排的，以墨蘭的性子，若沒人指使，做不出來這樣的事。這個消息肯定也是林小娘讓人傳出去的。」
最開始老太太就懷疑是林小娘唆使墨蘭這麼做的。
但是經過雲載那麼一說，老太太又覺得是巧合。
墨蘭去三清觀和梁六郎接觸，只是想嫁入梁家罷了。
後來掉入水中，被梁六郎給救了，梁六郎送她去廂房的時候，見色起意，強迫了墨蘭。
然而現在消息傳開的太巧合了，這邊剛一發現，消息就傳開了。
老太太再次懷疑起了林小娘。
不，應該說她篤定這件事肯定是林小娘做的。
盛紘聞言一愣，說道：「母親，林小娘她被關在莊子裡，那莊子都是您的人，她又怎麼能做這些？」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袒護她。沒錯她是被關起來了，莊子也都是我的人，但是你忘記雪娘了？她在家中經營這麼多年，收買幾個人並不難。不然你怎麼解釋，這個消息如今才傳出來？」老太太喝道。
「我…」盛紘張了張嘴不知道如何反駁。
「不，這些和我小娘沒有關係，都是我自己想要嫁入梁家，才半推半就的從了他。」墨蘭慌亂搖頭道。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幫她隱瞞。你可知她把這個消息傳遞出去你有什麼下場？」
「若是之前消息沒有傳開，還能想辦法把這件事瞞下來。最不濟把孩子打掉，讓大房那邊給你找個殷實人家，還是能活下去的。可是如今消息傳開，要麼梁家願意娶你，要麼你只能死了。你那個狠心的小娘完全是沒考慮過你的死活。」老太太恨聲道。
「不會的…不會的…肯定不是小娘讓人傳的。」墨蘭聞言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
老太太卻沒功夫搭理她，看向盛紘說道：「如今消息已經傳開，瞞是瞞不住了，不過外面只是傳梁六郎抱著衣衫不整的墨蘭，只要梁家願意娶墨蘭，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你現在去梁家，這件事梁家也有責任，真要鬧開，對梁家也有影響，沒道理我們在這著急，梁家什麼都不管。」
「好，兒子這就去。」
盛紘此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聞言連忙應道。
「對了，帶華蘭夫君一起去。」老太太說道。
這種事情對男方雖然有影響，卻沒有女方這麼大。
說到底男權至上的社會，很多事情對男人都非常寬容。
梁六郎做出這種事，門當戶對的人家自然不願意把女兒嫁過去，但是那些門第低的，還是有很多願意的。
雖說墨蘭有了梁六郎的孩子，但是未出閣的女子和人苟合，即便是那個男人是梁六郎，梁家也看不上墨蘭。
若是盛紘一個人去，梁家真不見得會給面子，說不定還要說是墨蘭勾引梁六郎。
而袁文紹是侯爵，新君登基他立了不小的功勞，還和桓王和國舅沈從興交好，梁家不敢不給面子。
「是，兒子這就去。」盛紘應了一聲，匆匆而去。
老太太看著失魂落魄，無聲哭泣的墨蘭，嘆了一口氣，眼神一冷，說道：「去，把林小娘和雪娘帶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