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勤和曹勉拿著令牌匆匆回到宮裡,調了一都人馬往鴻臚寺而去。
一都人馬只有百人並不多,但是這可是宮廷禁衛。
雖說有官家的令牌,但是今日負責值守的榮顯得知消息後,還是稟報了上去。
官家正在和一眾重臣商議遼國出使的事,得知消息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趙興遇到了危險。
不過他很快反應了過來,若是趙興有危險,曹安不可能不報,也不會只調一都人馬。
於是他讓人去打聽緣由,就繼續和大臣們議事。
不過他們商議的並不是關於遼國使臣團有人打死了一個大宋普通百姓。
商議的是要不要答應遼國的要求,提前把歲幣給了。
若是以糧食來支付,現在遼國因為大旱的原因,糧草已經漲價了。
以遼國的糧價把歲幣換算成糧草,遼國肯定不干。
但要是以大宋的糧價來支付,大宋也不願意。
畢竟糧食那有銀錢和絹運送方便。
官家和群臣商議的就是如何能讓遼國滿意,而大宋又能省下來一筆錢。
正商議著,一個太監走進來稟報導:「稟陛下,鴻臚寺卿求見!」
官家聞言一愣,還以為遼國使臣又提出了什麼別的要求,把鴻臚寺卿傳召了進來。
不一會,鴻臚寺卿葛常清一臉焦急,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
「陛下,大事不好了,魏國公的兩個兒子手持陛下的令牌,帶著禁軍來到鴻臚寺,說是奉了皇子殿下的命令,要捉拿那個打死百姓的遼國人。遼國使臣團不願意交人,兩方已經劍拔弩張的對峙了起來。」葛常清都不等官家開口詢問,就焦急的說道。
「什麼?」
官家聞言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怒聲道:「胡鬧!來人,傳朕旨意,讓曹勤曹勉把禁軍帶回來,令皇子趕緊給我滾回宮來!」
「是!」
身側侍立的劉公公,連忙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他安排人去鴻臚寺那邊傳達官家的命令,自己則是親自出宮找趙興去了。
……
趙興還在開封府衙內等待曹勤他們把人給抓回來,結果人沒等到,卻等到了父皇身邊的劉公公。
得知父皇召他回宮,趙興不用想都知道是因為他派人去鴻臚寺拿人的事。
雖然沒能親自收拾了那個遼國兇手,但是趙興也不敢公然違抗父皇的命令,只得跟劉公公會了宮。
來到龍圖閣外,曹安停了下來,門口的太監卻說:「陛下有旨,讓魏國公隨殿下一同進去。」
曹安聞言跟在趙興後面進了龍圖閣。
「兒臣拜見父皇!」
「臣拜見陛下!」
官家瞪了一眼趙興,看向曹安說道:「朕讓你保護福兒出宮,是因為信任你,可你倒好,福兒年幼不懂事,你不僅不阻止,還陪他胡鬧?」
「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曹安心裡很是委屈,畢竟趙興拿出了官家的令牌,他能怎麼辦?
然而卻不敢反駁,單膝跪了下來請罪。
「父皇,這都是兒臣的主意,不關舅舅的事!」趙興沉聲道。
「朕還沒找你算帳呢,你倒是自己站出來了。」官家惱怒道:「你可知錯?」
他本想著以趙興年幼無知為由,簡單的罰下曹安,這件事就過去了。
沒想到趙興竟然還站出來主動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
「兒臣沒錯!」趙興說道。
「混帳!你命人去捉拿一國使者,一個不好就會引發兩國刀兵,你竟然還不知錯?」官家喝道。
「父皇,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遼國人當街毆打我大宋百姓,致使其重傷不治而亡,民怨沸騰,豈可因為他是遼國人,就任由其逍遙法外?」趙興平淡道。
「朕有說不管了麼?遼國使臣團的人打傷了百姓,自然需要賠償。」官家說道。
「父皇,不是打傷,是打死了,殺人償命這是普通百姓都知道的道理!」趙興糾正道。
「那你想怎麼辦?把那動手的人殺了?如今遼國乾旱缺糧,若是因為這點小事,給了遼國出兵藉口,導致生靈塗炭,難道是你願意看到的?」官家喝道。
趙興淡淡道:「父皇都說這只是一件小事,若是遼國因此出兵,就說明遼國本就有出兵的意思。就算沒有這件事,遼國也會找別的藉口出兵。遼國若是想打,打就是了,我大宋帶甲百萬,難道還不敢與之一戰麼?」
曹安跪在後面聽的熱血沸騰,都恨不得請戰了。
曹家先祖在太祖太宗兩朝立下赫赫戰功,死後被追封為王。
曹安身為曹家後代,不敢說和祖宗相比,也不願丟了祖宗的臉,一直是主戰派。
然而現在文臣掌控大權,武將根本沒什麼話語權。
趙興的一番話,簡直說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你說的輕巧,一個稚童妄談國事。你以為打仗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如今國庫空虛,戰事一起,能支撐多久?」官家喝道。
趙興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他一直以為宋朝軍隊弱,是因為重文輕武的原因。
現在看來,那只是外在原因,正真的原因是從上到下都在畏戰。
打贏了卻還要給對方納貢,這種憋屈的事,連清朝都沒這麼幹過。
清朝人家割地賠款,那也是打輸了以後的事。
官家說的不錯,打仗打的錢,不管是給遼國納貢還是給西夏的歲幣,看似不少,但是實際上未必能支撐起一場戰爭。
花這點錢,保持邊境和平,沒有戰事,好像是賺了。
但是國與國之間並不是做買賣,從銀錢上來論是賺是虧。
大宋這邊一再退讓,不僅讓遼國西夏得寸進尺,覺得大宋軟弱可欺。
更是讓軍中真正有報國之心的人寒心。
此時趙興才真正明白,大宋弱並不是因為他重文輕武,而是因為魂丟了。
官家看著趙興倔強的神情,嘆了一口氣。
「伯忠,你先回去吧。」官家沖曹安擺了擺手道。
「臣告退!」
曹安聞言起身行禮,退了出去。
「福兒,來父皇身邊坐。」官家招了招手。
趙興聞言來到父皇身邊坐了下來,說道:「父皇,兒臣雖然年紀小,卻也知道一味的退讓,只會讓對方得寸進尺的。」
「你是不是對父皇很失望?」官家說道。
「兒臣不敢。」趙興連忙說道。
官家微微一笑,說道:「朕為出生的時候澶淵之盟就已經簽訂了,朕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對此義憤填膺。後來朕被立為太子,朕也立志要滅遼國平西夏,然而等朕真正親政後,才發現朕當年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朝廷沒錢,打仗不管輸贏,兵器盔甲器械都要錢財打造,招兵要錢,士卒戰死了撫恤要錢。
後來西夏立國,朝野上下都建議出兵討伐,結果卻大敗而歸。朕多年勵精圖治,存的那點錢糧全被耗空了。
那時候朕就明白,打仗打的是錢糧是國力。但是朕仔細研究過從開國至今的賦稅收入和各種支出,發作賦稅明明比建國之處要多不少,但是開支卻要大很多,以至於快要入不敷出了。
朕便萌生了變法圖強的念頭,可是最後卻因過於倉促,阻力太大,朕不得不叫停。
你能由此志氣,朕很是欣慰,但是不管是遼國還是西夏都是強敵,現在起刀兵,國力不足,贏了也沒任何意義。與其空耗國力,不如先解決內部積弊,富國強軍,才是正理。」
「父皇,您說的對,但是您想過沒有,遼國西夏不打大宋,並不是因為那點歲幣,是因為他們本身內部也不穩,無力出兵。兒臣不是說要主動挑起戰事,只是想態度強硬一點。此時遼國出現旱災,若是我們退讓,反而更讓遼國覺得我大宋怕他們了,只會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說不定還會興兵犯邊劫掠。」趙興說道。
「你還是想殺那打死百姓的遼國人?」官家問道。
「非殺不可!」趙興堅定道。
官家沉思了一會,說道:「傳令榮顯,讓他帶人去鴻臚寺,把遼國打死百姓的兇手抓起來,若是遼國使臣團敢阻止,全部拿下!」
「是!」劉公公應了一聲,匆匆出去傳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