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長柏婚事

  第238章 長柏婚事

  大周邸報每五日一次。

  由進奏院匯總、發布。

  匯集各路、各府、各州的官員呈遞上來的奏章,將其中不重要的縮編,重要的文章全文抄錄,轉交進內閣和皇帝,等大佬們商討完後,再由進奏院分發,通過驛站遞送給地方官手中。

  其中的內容摘要,便是邸報的大致內容。

  此時楊文遠手中拿著的邸報,便是大周朝堂前五天的政治動向。

  升官調任,補官告老,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聖人的書是拿來看的,官場上要是想做事,還是須得時間。

  很顯然,楊文遠是把注意力放在了邸報上。

  得益於造紙術的改進,使得大周的紙張不如往昔那般金貴,這既是冗官的溫床,同時也使得民間小報泛濫。

  而邸報作為大周唯一的官方報刊,其中的內容關乎朝堂動向,稍微顯露出一點點,都能在民間引起熱議。

  要知道,在信息發達、娛樂至死的網絡時代,稍微一點國家動向都能讓人們熱議不停,是茶餘飯後經久不衰的話題。

  更何況是在信息匱乏的古代社會,邸報中的內容,讓人垂涎三尺。

  它是文人騷客的酒後談資。

  是地方官了解朝堂動向的途徑。

  是富商大賈攜禮上門的指南針。

  也是寒門學子申論的參考資料。

  而面對民間的巨大需求,進奏院根本不予理會。

  我們的邸報上有很多朝堂政策方針,是特供給官員們的,你們這群庶民還想我們特意再給你們抄一份?

  你配幾把?

  再加上邸報還需要「定本」,也就是需要預審核,先要在河蟹大神面前走一遭,確定清清白白,才能發出去。

  一來二去,各種需求都得不到滿足,那麼隨之而來的,便是民間小報各路齊飛。

  眾所周知,小作坊就是肯下猛料。

  如果說御史是風聞奏事,還需要道聽途說一下,那民間小報就是一個如饑似渴的色狼,當他在街上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無論你的性別,你就已經不乾淨了。

  各種渠道打聽出來的邸報內容,以及一些被朝堂禁止傳播出來的奏章內容,天災人禍、娛樂八卦等信息民間小報都大書特書。

  這樣的離經叛道,也使得小報在民眾間頗受歡迎。

  而由於民間小報上的內容,全靠發布者的一言之詞,致使其中的內容往往真假難辨,有時候為了銷量或者其他原因,作者就會杜撰事實,不可避免地就會影響政府的形象,影響統治的穩定。

  所以朝堂上下對於民間小報的存在可謂是深惡痛絕。

  「鑿空撰造,以無為有。流布四方,惑人視聽。」

  因此朝堂對於小報的打擊力度非常嚴格。

  輕則罰錢,重則有牢獄之災。

  不過有一句話說得好,殺不死的終將使我們強大。

  更何況是小報這種以文字為載體的流動商販。

  所以縱使大周朝廷對於民間小報看不過眼,多次嚴厲打擊,但還是不能根除,以至於民間小報非但沒有被徹底扼殺,甚至有日益猖獗的態勢。

  當然,這其後肯定少不了西夏、北遼這等敵國在背後推波助瀾。

  不過更多的,則是因為朝堂沒有特別重視,或是覺得民間小報不過是癬疥之疾,不值一提。

  無論如何,民間小報的存在,都是一個讓大周朝堂有些頭疼的問題。

  朝廷雖然知道這種非法報刊的存在,不利於自己的統治,但受限於時代背景,他們並不能清楚了解新聞喉舌的可怕,特別還是邸報這種具備唯一性的官方報刊。

  它的恐怖之處至今沒有人發現。

  或者說是現在的朝廷邸報太過於正式,一板一正,字裡行間沒有引導風向的意識,使得他們忽略了文字的煽動性力量。

  而在網際網路里沉浮多年,作為UC震驚部優秀節課生的楊文遠,可是清楚知道引導性文字的厲害。

  往小了說是激發讀者感情,往大了說就是操控人心,傳播思想。

  而且還是長時間、單方面、權威性的渲染!

  因此,楊文遠便將主意打到了邸報上面。

  「若是自己能夠在邸報下面,再設立一個民間報刊……」

  不說別的,至少銷量這方面沒有任何問題。

  畢竟邸報這東西的產量著實少得可憐。

  汴京里的邸報首先供應內閣閣老們,再就是樞密院和六部長官,接著是主事,隨後才能輪得到其他人。

  若你不是個紫袍高官,幾乎很難拿到一本。

  就連被稱為「儲相」的庶吉士們,也只能這麼多人傳閱一本,由此可見一斑。

  如果自己想要,還得親自去進奏院抄錄一份。

  民報就沒有邸報這麼講究了。

  以產量換質量。

  用料無需用邸報那樣貴重的三省紙,只需用還魂紙(用舊紙做原料重新造出的紙)即可。

  大賣特賣的同時,還滿足了地方官員,乃至普通鄉紳、百姓對於信息的渴求,起到了通達上下的作用。

  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不過這些都是楊文遠心裡對日後的謀算,現在的他在文官里還是一個小透明,而庶吉士期間,又不能兼任其他官職,只能等三年之後的散館才有機會。

  到時候散館後,若是他能留在翰林院當個修撰或是編修,便有了官身,能如同翰林院的其他官員一樣,兼領其他官職。

  而進奏院這樣的地方文學屬性就很重,是個不錯的去處。

  想到這,楊文遠腦子裡不由得暢想起來。

  「其實銀台司也不錯,畢竟從事文字工作的人都知道,審核才是所有人的爹!」

  銀台司便是邸報「定本」審核的地方,掌管天下奏狀案牘,負責封駁事務。

  不光手握河蟹神力,銀台司還有駁回大臣錯誤奏章,以及封還皇帝不適宜詔令的職能。

  當然,還是得看菜下碟。

  「東桓,吃飯去了!」

  楊文遠和長柏的年紀相差不大,娶華蘭之前又都是以兄弟論處,因而除了在盛家人面前互道姐夫、內弟,其他時候兩人都是正常相交。

  「好嘞!」

  說完,楊文遠放下手中邸報,揉了揉自己有些發酸的老腰開始起身。

  「今次邸報有新東西?」長柏瞄了一眼楊文遠看了快一上午的邸報,不由出聲問道。

  若是不知朝政風向的地方官對邸報看得入神,長柏倒能理解,但楊文遠這個處在信息中心的庶吉士,還能看得這麼入迷,長柏就有些迷惑了。

  「你不懂,我在懷念過去。」楊文遠面露感慨道。

  『雖然我前世也沒看過報紙就是了。』

  但這也無妨他裝逼,反正長柏又聽不明白。

  長柏和楊文遠待久了,多少也習慣了自己姐夫總是說些不著邊際的話,當下只當做耳邊風,左耳進右耳出。

  偏屋。

  楊文遠和長柏各自取出早上帶來的食盒。

  這裡面便是家裡人提前準備好的午飯。

  一邊往桌上擺弄飯菜,楊文遠一邊搖頭嘆氣道:

  「哎,當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啊!」

  這由不得楊文遠不感慨。

  當初館選時,每天都有人送熱乎飯來。

  現在館選一過,按理說身份還比以前尊貴了呢,結果卻是爺爺不疼姥姥不愛了,隔三差五才來送一次,還得看心情,順不順路。

  高考前捧在手心裡當寶,喊人家小甜甜,現在館選一結束,立馬人嫌狗憎,喊人家牛夫人。

  長柏面露無奈:

  「你可別抱怨了,我看原本那位一直幫忙領路的公公,時間長了都頗有微詞,可讓人家消停些日子。」

  楊文遠輕輕一拍桌子,理直氣壯道:

  「我可是出了錢的!」

  每天送飯的時候,只需來回領個路就有一貫銀錢,這買賣別人都能搶破腦袋要來。

  而且,顧客就是上帝懂不懂?

  好吧,長柏確實不懂,但楊文遠也不計較,只轉而開口道:

  「對了,我聽夫人說,顧廷燁的親事已經定了余大姑娘,婚期差不多要論到明年春日去,你呢?你可是新科進士,還選了庶吉士,這婚事可要慎重斟酌。」

  「可是看好了人家?」楊文遠繼續追問道。

  如果說進士是搶手貨,那長柏這樣年輕且未婚的庶吉士,那就是和璧隋珠的物件,是個有些地位的人家都想上來舔兩口。

  諸如和他們同屆的庶吉士,和一甲的那三位,這段時間已經大半說好了親事,政治聯姻,甚至還有人為了仕途上能有個好岳家幫襯一手,還鬧出了和離的笑話。

  長柏當即訕笑一聲。

  這段時間家裡確實來了許多人媒婆、大娘子來相看,不過這種主動找上門的人家,連王若弗那兒的門檻都過不去,更別說盛紘和盛老太太了,所以他雖然奇貨可居,但卻依舊沒有具體相看的人選。

  「現在家裡還未定下。」

  長柏將所有菜盤放在桌上,擦拭好碗筷,淡然道:

  「不過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事自有家中長輩幫忙張羅,我聽著便是。」

  長柏心裡清楚知道,自己的婚事就是家族和勾連上自己未來仕途的政治聯姻,因此也沒什麼主動性。

  「你心中沒有中意的人選?」

  楊文遠接過長柏遞來的筷子,杵著下巴看著對面表情平靜的青年,詢問道:

  「婚姻大事不可兒戲,也事關日後前程,但若是能找個稱心如意,還不算將就的夫人,這輩子才能過得順心。

  你看我和顧廷燁,皆是沒聽家裡長輩的話。」

  「……」

  長柏神情一頓,忽然有些後知後覺。

  自己到底是怎麼和楊文遠、顧廷燁玩到一塊兒去的?

  楊文遠還不知道自己的一席話成功讓長柏陷入了反思,只繼續道:

  「這婚事可是關乎到一生的事,你還是家中長子,若是沒娶個賢妻,使得日後家宅不寧,禍及家族,那才是最要命的。」

  長柏有些苦惱的揉了揉眉頭:

  「你說這麼多,到底所為何事?」

  「嘿嘿!」

  只見楊文遠突然嘿嘿一笑,三步並作兩步湊到跟前,一臉殷勤道:

  「正所謂沃土只留自家耕,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覺得我家妹子怎麼樣?」

  「什麼?」長柏當即面露詫異,一臉驚疑。

  不過還未等他腦子轉過彎,想清楚楊文遠到底說的是誰,就聽楊文遠繼續狂轟亂炸:

  「我妹妹出身不必多說,自然是配得上你的身份。

  模樣也是頂格標緻,汴京城裡也是有名的。

  品行同樣賢和…,和你姐…妹妹一樣的好動活潑。」

  楊文遠掰著手指一一列數楊如錦的優點,硬是讓長柏看的一愣一愣的,最後楊文遠一拍桌子,得出了最終結論。

  「這樣一看,你們倆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神仙眷侶啊!」

  「你是說如錦妹妹?」長柏這才反應過來。

  楊文遠當即沒了好臉,沒好氣道:

  「不然你以為是誰?」

  長柏面露無奈:

  「我把如錦妹妹是當做妹妹看待,這突然說與她……」

  長柏表情尷尬,一貫平淡冷靜的臉上竟然還浮現了扭捏的神態。

  好像還臉紅了?

  「沒說不讓你把她當做妹妹看待啊!」

  楊文遠時刻謹記今天臨出發前,叔母陳大娘子特地上門交給自己的任務。

  一定要把楊如錦給推銷給長柏!

  「雖這話不好往外面說,但在我眼裡,你姐姐有時候也被我當做妹妹!」楊文遠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

  我楊文遠就是敢說實話!

  「可是……」

  長柏依舊不好意思,但話還未出口,就被楊文遠打斷。

  楊文遠朝門外張望了一陣,見外邊沒有人,湊上前同長柏低語道:

  「你同我說,你覺得我妹妹哪點不如你的意?都是兄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若是實在不合適,那我此後便不再提了。」

  此為以退為進之法!

  長柏這時候腦袋猶如漿糊,之前也是對楊如錦沒什麼惡感,含糊道:

  「如錦妹妹沒什麼不好的,可……」

  「那便是了!」

  楊文遠此刻宛若拿到了尚方寶劍一樣,驀然起身,朗聲道:

  「既然你不討厭我家妹妹,那便是對這麼親事不反對。」

  長柏嘴巴微張,久久說不出話來。

  我原來是這意思?

  還想要開口拒絕,不過這時長柏的腦子裡,卻是突然蹦出了先前和楊如錦一起打馬球的場景。

  『顧二哥,那我等下便和你一起了?』

  少女笑容明媚,悠揚笑聲如清泉般悅耳。

  明明當時只覺得清麗好看,是個俏皮靈動的鄰家妹妹,覺不出其他意味。

  亦或是不自知?

  不過此時此刻,長柏卻是怔了神。

  只聽耳邊繼續傳來楊文遠的聲音道:

  「你這兒過得去,剛才又說婚事單憑長輩們安排,那此事你就不用管了!

  自有吳大娘子上門找岳父岳母商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