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陸湘醒得格外的早。
天還沒亮,她就接到了道格隊長催命般的電話。
比平時上班時間提早了兩個小時,她洗漱完畢,換上執法者的制服,連飯都沒顧得上吃便趕去了案發現場。
特殊行動小組的每個人都很興奮,因為十七區久違地發生了兇殺案,而且看起來就屬於不同尋常的案件。
抵達現場時,屍體已被蓋上了白布。
陸湘注意到了屍體胸口處滲透出的血液,不難聯想到那應該是令人觸目驚心的傷口。
「死者是無業游民,丟了工作後遊手好閒,整天酗酒,半個月前還因為酒後鬧事進了局子,這才剛被放出來沒兩天。」
道格隊長第一時間向陸湘匯報了三人的基本情況,「不過根據我們調查到的情況顯示,倒是沒什麼人和他們結下過深仇大恨,我們專程調查了半個月前被他們騷擾的女性,她們都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更何況就算是尋仇,也不會把現場弄成這樣。」
道格匯報期間,陸湘揭開了其中一個屍體的白布,查看起了傷口。
死者的胸口被洞穿,心臟不翼而飛。
三個人的死狀相同,都是當場斃命。
「我們調了監控,只知道這三個人突然間像著了魔一樣,晃晃悠悠地進了小巷之後就再也沒出來過。」
種種跡象都表明了這是一樁懸案。
即使在十七區最混亂動盪時候,也很少有人在將人殺害後取走他們的心臟,場面看起來更像是存在泄憤。
「他們之前有什麼人進過小巷?」
「沒有任何人。」
道格說道,「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主管,你看這個。」
他將監控錄像拍攝到的畫面傳輸到了手機上,這正是三名醉漢最後被拍攝到的時候,當時他們三個已然喝得酩酊大醉,蹲坐在路邊,幾分鐘後,他們就像是瞧見了什麼,忽然扭頭看向了某處。
「看見他們的眼神了麼?他們明顯是看見了什麼人,才跟進了小巷。」
只是那個被三人看見的人,卻並沒有出現在監控錄像里。
「那個方向是廣場劇院。」
「沒錯,劇院倒是在幾年前鬧過鬼,有人說目擊到了一位死去的女演員夜半時分在劇院裡徘徊,不過後來被證實為劇院工作人員的炒作,為此他們還被罰了70萬瓦……」
陸湘沒有再繼續聽下去。
她想到了昨天遇到過的戴著面具的女人。
靈光劇團來到十七區沒幾天,就在廣場劇院附近爆發了兇殺案,這世上恐怕沒有如此巧合的事。
…………………………
同一時間,宋嵐也正目擊到了一場兇殺案。
死者是高德爾神父。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第二次見到這位潮汐教會的傳教士時,對方就已經如同死魚般躺在銀月港中心的廣場上,胸口被人洞穿,心臟不翼而飛。
他雙目圓睜,還殘留著臨死前的表情,仿佛在死亡前看見了多麼可怕的事。
銀月港的居民發現了神父的屍體,看熱鬧的人在廣場上圍了一圈,不多時,當地的駐軍聞訊趕到了,他們遣散看熱鬧的群眾,仔細調查了高德爾神父的屍體。
自昆卡率領部隊駐紮在銀月港之後,維持當地的治安也成為了他們的工作內容之一。
死者身份特殊,他牽扯到了潮汐教會。
那可是月蝕教都不願意輕易招惹的存在,為了避免事件最終升級為潮汐教會與銀月港本地居民之間的矛盾,他們在第一時間接管了案件,並發布消息會儘快抓住兇手,還銀月港安寧。
人們議論紛紛。
有人說高德爾神父惹到了某些未知的存在,因為不久之前,他們停靠在港口的船才被人燒毀了,被他們認定為異教徒的迪亞戈至今都沒被找到。
這突如其來的兇殺案讓銀月港人心惶惶,據接管案件的駐軍透露,兇手此刻極有可能還在銀月港沒有離開,他們非常擔心自己會不會和高德爾神父一樣,走夜路時被人襲擊後取走了心臟。
而唯一一個看穿真相的,是一個外表看似小孩,實際上正躺在家裡睡覺的名偵探宋嵐。
之所以看似小孩,是因為他的視線又一次來到了迪亞戈的身上。
在魚骨粥的幫助下,迪亞戈康復得很快,這才一天就到了能下床自由行動的程度。
至於看穿真相的原因,則是因為他看見了迪亞戈的手上正捧著一個依舊在跳動著的心臟。
鮮血浸濕了他的雙手。
他在殺害高德爾神父之後留在了現場,來來往往的銀月港居民卻無視了他的存在。
不過沒過多久,另一個同樣看穿了真相的名偵探來到了迪亞戈面前。
那副鋼鐵身軀猶如小山般檔在了他的面前,義眼藍光閃爍,他低頭凝視著被迪亞戈捧在手中的心臟,似乎是在猶豫該如何懲治這個年輕的兇手。
高德爾神父揚言要抓住迪亞戈,將他獻祭給潮汐之主讓他償還自己犯下的過錯,因此迪亞戈先下手為強,先一步要了神父的命。
就連作案動機也齊全了。
只是『帝王』心中還有一個沒有解開的謎題,「你為什麼要取走他的心臟?」
對於一個少年來說,這種手段,未免也太過……殘忍了一些。
而且看起來他在殺害高德爾神父時並沒有使用武器或工具,而是徒手將對方的心臟挖出來的。
迪亞戈保持沉默,他只是抬頭看了『帝王』一眼,將手裡捧著的心臟遞給了對方。
在接過心臟的瞬間,『帝王』的眼神忽然閃現出了一抹紅光。
他就當著迪亞戈的面,以更加「殘忍」的手法拆解了心臟,可是呈現在宋嵐面前的卻並非迸裂的血肉組織,將那依舊跳動著的外壁剝開後,裡面是一組精密轉動著的齒輪。
「他被感染了。」
迪亞戈終於開口,「必須在他對港口做出不可挽回的惡行之前殺掉他。」
他看起來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並不後悔,而這聽起來也不再像是傳統意義上的私人恩怨。
「你是怎麼知道的?」
「『父神』向我預兆了港口的未來。」
?
聞言,圍觀偵探宋嵐看不下去了。
血口噴人!
他是清白的,根本沒有向任何人下達過殺掉高德爾神父的指令!
小劇場其一百六十:
某年某月某日周一,下午。
這一次,為了提拔宋嵐為將軍,聯合政府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他們不僅調取了宋嵐近一年來所有的醫療報告,並且還預設了他可能會提出的所有拒絕的藉口,並一一做好了解釋和反駁的準備。
就在今天,他們要完成過去幾年都未能完成的事業!
然而宋嵐的到來,卻又一次徹底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那是一份慢性病的醫療報告,診斷的對象卻並非宋嵐,而是十七某孤兒院的院長,宋嵐一臉沉痛地向評議會提出了辭職的想法。
「最近幾年我一直都在外漂泊,沒能陪在老人家身邊,現在他老人家的身體每況愈下,我打算回到十七區,陪他走完這最後一段。」
這個院長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事實證明,議員們的性情總喜歡折中調和。
譬如你直接拒絕提拔,他們一定不允許。但如果你說要辭掉工作,他們就願意讓你留在現有崗位了。
不僅如此,他們還許諾會給予院長聯合政府最好的醫療待遇,讓宋嵐安心待在現有的崗位上。
「老陸,還是你鬼點子多。」
走出議會,宋嵐迎向了等待外面的陸湘,就連他也沒想到陸湘會把院長的診斷報告給搬出來。
「都是跟你學的。」
陸湘衝著他眨了眨眼,「以前我在學校的時候可老實本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