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快閉上眼睛格魯!

  賽思翻出房屋後就開始奪命狂奔。

  逃跑路線前方正好有些魔物擋路,他會儘量躲開,如果無法躲避就直接飛起一腳踢翻後跨越而過,而他的舉動更是吸引了眾多魔物跟隨追逐,首當其衝的還是先前的那隻狼人。

  「嗷嗚——!嗷嗚——!」

  狼人四肢並用狂奔追逐著前方的獵物,它雙眼猩紅,放肆嚎叫,此刻它的頭腦空白,內心極度亢奮。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撲倒獵物後咬開他的喉嚨,吮吸那甜美的甘露後,扒開他的軀體品嘗那溫熱的內臟,它越想神情越亢奮,甚至會把在奔跑時一些擋在身前的弱小魔物撞得飛起。

  「這該死的畜生!」

  賽思回頭瞄了一眼就發現那隻狼人追的越來越近,不由得咒罵一句,腳下動作更是拼命加快幾分,恨不得背生雙翅直接飛起來,可這隻狼人已經近在咫尺,他此時距離自家還有一些距離。

  賽思立即取下肩頭彎弓,扒開腰後箭囊,快速抽出一隻箭,然後立即止步停止奔跑,但由於慣性向前倒去,他順勢把雙膝彎曲,直接藉助慣性在地上跪地滑行後,回身彎弓搭箭,沒有過多瞄準就「嗖」的一箭射去。

  只見那近在眼前的狼人直接被箭矢射中左肩,可能因為箭矢射穿了它的骨頭,正巧卡在了關節骨縫處,使它的左臂無法自由活動,兩邊重心不穩頓時失去平衡,又因為狂奔的勢頭而跌倒在地,連續翻滾了幾圈,疼的狼人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慘叫。

  賽思只看到箭矢命中就連忙起身挎上彎弓逃跑,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絲毫不敢猶豫,只是在逃跑時聽見後方狼人跌倒翻滾造成的聲響與慘嚎。

  狼人摔倒在地卻只是哀嚎幾聲便再次爬起,它晃了晃有些發昏的腦袋,在剛才的翻滾中也讓它的鼻子受到創傷,正不斷流著鮮血。

  它用舌頭舔了舔鼻尖的血液,雙眼紅芒更盛,仿佛不畏疼痛般直接拔出肩頭箭矢,甚至因為自身的受傷流血更是激發了其原始凶性,口中水涎流淌,白牙森森,不斷吐出白氣,好不猙獰恐怖,它再次晃了晃腦袋,便四肢伏地猶如蓄勢待發的箭矢般,猛的一蹬地面竄出數米直追前方獵物。

  而此時的賽思在狼人起身的那段時間也終於跨入家門,反手就把房門關上插上門匾反鎖,又急促的把身邊倒塌的桌子推到門邊堵住,再次迅速提來兩隻座椅架在桌面,便立刻跑到地窖旁打開地板鑽入其中,合上地板一氣呵成,全程不過15秒。

  他合上地窖地板後便走下樓梯,抬眼便看見躲在一旁角落蹲坐著的妻子,她手裡仍然是拿著那把菜刀用來自衛。

  賽思顧不得打招呼,徑直走到妻子身邊就直接癱軟坐地,此時的他氣喘如牛,大汗淋漓,仿佛剛撈出水面一樣。

  「嘭騰!」

  「哐當!」

  頭頂傳來物品撞擊的聲音,賽思聽出這是那隻狼人正在嘗試突破那簡陋的防線,他此刻沒有再多心去想,只覺著那狼人應該發現不了他便會自行離去,只是莎拉在聽見這聲音後有些緊張,不自覺的握緊菜刀卻沒敢吱聲。

  這間地窖里有著對於魔物來說很刺鼻的植物作物,這是賽思平時的一個小動作,會在隱蔽據點放置這種東西,還是他曾經當冒險者遺留下來的習慣。

  稍微放鬆下來的他只覺此刻腹中饑渴,他從胸口取出水袋拔下塞子喝了一點便遞給身邊妻子,還順手接下妻子手中緊握的菜刀放到一旁地上。

  他仰躺在身後牆壁閉眼平復氣息,莎拉接過水袋喝了幾口又遞還給賽思,賽思並沒有繼續喝水,直接塞上塞子又放回胸口,順便掏出了一根之前帶的胡蘿蔔,隨便擦了擦就啃了一口。

  而就在這時,房門的障礙物也已經被狂暴的狼人突破,只聽見霹靂哐啷的物品掉落砸到聲,這讓兩人不自覺的緊張。

  兩人靜靜聽著頭頂地板不斷傳來被人踩踏的咯吱聲,這聲音越來越近甚至到了地窖入口的地板處。

  賽思心中感覺有些不對勁,扔下手裡啃了半截的胡蘿蔔,右手立刻抄起一旁的菜刀,起身站在了妻子身前護衛,左手也順勢拔出腰間匕首擺開迎擊架勢戒備。

  「嗅嗅嗅......」

  這隻腦子不甚聰慧的狼人從闖入這間屋子後,便沒有看見之前逃跑的獵物,可它卻隱約能聞到那獵物近在咫尺的氣味。

  它只知道自己要追的獵物還在這裡,但卻不知道具體位置,因為它的鼻子在剛才摔倒翻滾時磕傷,此時鼻腔中還有血液從內流出,血腥位在裡面影響著嗅覺。

  它只能一點一點的搜尋,而在它走到某個位置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極為刺鼻的氣味,可卻因為它鼻腔中的血腥氣息又淡化了這種刺鼻氣味,反而讓它嗅到兩股特殊的氣息。

  它立刻想到那是什麼,在它昨天屠殺的獵物中,就有些會在恐懼驚慌中下體流出一些液體,那液體就是這種味道,它腦中仍然記得。

  而此時的賽思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被發現的原因,居然就是因為自己和妻子的一泡尿導致。

  這隻狼人頭腦亢奮,俯身開始在這周圍的地板嗅探,然後它確定了這裡其中的一塊地板下面不斷傳出這股氣味,它口中的唾液開始大量分泌,雙眼血紅,死板的臉上居然隱約浮現出一股貪婪之色。

  狼人利用雙爪開始挖掘剮蹭著身下的這塊地板,而它和賽思之前造成的聲響引來了不少魔物,正逐漸開始向這裡靠攏。

  在地下躲藏的賽思當即明白了自己位置已經暴露,心中一緊,大腦開始飛快運轉思考對策,聽著頭頂上面不斷傳來的刺耳剮蹭聲,還有逐漸靠攏的魔物們所發出的不同嘶吼聲與雜亂的腳步聲,碰巧這時外面也突然響起一聲驚雷,他本就未來得及平復的氣息更是粗重,在心中氣憤的咒罵道:

  「可惡啊!這些該死的怪物!」

  ......

  ......

  清晨,里昂在思考許久後,最終決定自己獨自一人先下山觀察情況,如果找不到父母蹤跡,或者山下情況危急,他便打算先一步帶著孩子們去隔壁村子求援。

  在和眾人說明想法後格魯當即表示反對,他要求與老大一起去調查也好有個照應,可里昂果斷拒絕了他的請求,而格魯也直接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就是要跟在里昂身邊。

  最后里昂實在推辭不過他的請求只得同意,但也有要求。

  囑咐格魯不能離開他身邊,不能隨便行動,並且有危急情況必須立刻先撤回來。

  在囑咐好格魯後,里昂就安排那年齡最大的幾個孩子負責照顧其他年幼的孩子,當一切安排妥當眾人吃了些剩餘的食物後,小屋內也就只剩下半天的食物與兩天的水,里昂讓格魯帶著武器與繩索等一些可能用到的雜物就輕裝下山。

  在里昂的帶領下兩人很快順著一條隱蔽的山路下山,在快出山時卻碰到了先前賽思殺掉的那隻殭屍屍體,里昂推測父親下山前應該是平安無事,因為周圍並沒有搏鬥的痕跡,很顯然是一擊斃命直接取勝。

  他便放下心跨過屍體前行,而跟在身後的格魯卻是有些嚇了一跳,扭扭捏捏的不敢跨過去,直到里昂沒聽見格魯的腳步聲回頭看他時,格魯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鼓足勇氣,迅速跨過這隻殭屍屍體繼續前進。

  等兩人來到山下時,只看到村口地上有幾灘已經乾涸的血跡,但周圍並沒有見到什麼怪物。

  兩人小心翼翼的接近村子,然後躲到一間房屋的牆壁後,里昂探出頭進行觀察,直到確定前方沒有怪物就招手示意格魯跟上。

  在里昂的指揮下兩人就如先前賽思一樣,走一步探一步,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前進期間不斷會看到地面上有著乾涸或者還有些濕潤的血跡,空氣中也散發著久久不散的濃鬱血腥味,這讓兩人的心中都有些發怵,而兩人因為本就個頭不高,再加上一直是俯身前行的原因,一路上並沒有看到村莊房屋內的慘狀。

  直到格魯看到前方的一間有些殘破的屋子時,他對著身前正在觀望四周的里昂輕聲道:

  「老大,前面那個是我家,我們能不能先過去看一下?我想找一下我爸媽。」

  他說這話時雙手也不自覺的攥緊了衣角,有些局促不安,里昂回頭看到他這副模樣,便點頭同意順路去看一下格魯家的情況。

  可格魯家是在他們躲藏的這間屋子對面,中間還需要跨過一條有些寬敞的道路。

  就在這時,距離兩人遠處的村子內隱約傳來一聲慘叫,只是距離兩人較遠也聽不清是男是女,直給兩人嚇得一驚,但是周圍卻也沒有見到有怪物出現。

  里昂當即決定先用曾經父親教給他的一個辦法,先在腳邊撿起一塊石子丟出去試探周圍情況,石子扔出后里昂就一直精神緊繃,等他接連扔出數塊石頭後還是沒有看到有怪物出現,心中稍定,便先一步俯身潛伏到對面。

  等到了對面後又轉頭四下查看,確認沒有危險便招了招手示意格魯快點過來。

  格魯屏住呼吸全神貫注的看著對面向他招手的里昂,他鼓起勇氣迅速潛伏過去,直到里昂身邊他才敢放鬆下來大鬆一口氣。

  里昂見他這樣心中也是有些好笑,撫了撫格魯的後背平復他的心情後,里昂又率先來到格魯家屋子的窗戶下。

  他又是故技重施,先往這扇打開的窗戶內扔進去幾塊石子,確認裡面沒有動靜後便起身一跳扒到窗沿,然後用力撐起身體翻入屋內。

  當他剛翻入屋內還沒站穩就腳下一滑向前趴去摔了一跤,但因為反應及時用雙臂護在身前,並沒有感到多疼。

  可他在摔倒時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濺到了臉上,還不等他看清是什麼東西那麼滑溜讓他摔了一跤,就感覺手和臉上都濕漉漉的,甚至還有些粘稠感。

  而這時他身後的格魯也迫不及待地從窗戶翻了進來,然後同樣也是滑倒摔了一跤,可他並沒有里昂反應迅速,直接額頭砸在地上,痛的他差點叫出聲,還好及時捂住嘴只是發出了些沉悶的嗚嗚聲。

  「快閉上眼睛格魯!」

  剛穩住身體準備站起來的格魯,突然聽見里昂情緒激動的話語便順從的閉上了眼睛,他心中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決定相信老大的話,畢竟老大說啥就是啥。

  只是他此刻感覺屁股好像坐在了水裡有些水潤不太舒服,額頭上也好像有什麼液體在滑落,他心想難不成給頭摔破了?

  可此時的里昂卻心亂如麻,情緒激動,甚至有些驚懼與噁心。

  他的雙眼所見儘是一片血紅,屋內地上到處都是血液與碎肉斷骨,各種家具或傾倒在地,或破碎不堪,交繪成一幅活生生的地獄繪圖,他幼小的心靈在此刻受到了強烈衝擊,強忍噁心,他用胳膊抹了一下嘴角,他現在才知道原來剛才身上的感覺都是浸血導致的。

  他的雙腿有些發軟,只能單膝跪地用手撐地保持平衡,他不敢讓身後的格魯看到眼前這幅慘狀,他怕格魯接受不了這股衝擊。

  回頭看著正緊閉雙眼,歪著腦袋有些疑惑的格魯,他嘴角勾起,心想:「不要讓格魯看到這個樣子吧,帶他離開這裡吧,至少不親眼看到就不會太難過了。」

  隨即他拉起格魯的手,囑咐格魯不得到他的允許不能睜開眼睛,然後便起身拉著格魯緩步走向門外。

  而這距離門口的幾步卻讓里昂感覺有些步履艱辛,他抬頭走著儘量不讓自己看到地上的慘狀,感受著腳下的血液與碎肉在走動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他的草鞋也被染成了紅色,十分刺目,身後被牽著走的格魯只是感覺鞋底有些黏糊糊,偶爾還會有些小石頭會硌他的腳有些不自在。

  直到兩人出了屋子裡昂還在拉著格魯向前走,此時的天空突然有些陰沉仿佛要下陣雨,屋外道路也很寂靜,只有兩人緩慢的腳步聲,和身後紅色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