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抉擇，奇怪的展開方式
「方便，當然方便。」張揚回答的很快。
其實不太方便，因為伍白和他兒子，就坐在張揚對面。
「兩位，我接個電話，剛出獄，去哪兒都要跟社區民警報備一下。」
張揚捂住話筒，沖兩父子解釋道。
「沒事，您快請，可別把警察給招來了。」
伍白連忙點頭，主動幫忙開門不說，甚至還做了個請的手勢。
在他眼裡，張揚說自己剛出獄的那一刻，人物弧光完整了，人設也飽滿了。
因為只有坐過牢的造假手藝人，才有可能是真正的行家。
張揚走到屋外後，電話那頭已經換了人。
「張揚，依依說你遇上大困難了，精神狀態都有點不穩定，現在怎麼樣了？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說話的男人聲音有點清冷，沒有想像中的有威嚴。
反倒莫名的有點親切。
張揚沒想到，師妹這麼快就搖人了，誰說她是漏風的小棉襖來著？
「領導，我……」
沒問題三個字，已經到了嘴邊，張揚卻猶豫了。
雖然不知道，師妹怎麼會想到找外援的，但如果真要說有一個破局的機會，那可能就是現在了。
「我真遇上點事兒，就是不知道領導你的能量怎麼樣，敢不敢管。」
張揚的發言有點暴力。
他很期待沈副廳的回覆。
結果回應他的，是長久的沉默。
這就慫了？
張揚有些失望，都準備掛電話了，電話那頭突然傳來對方悠悠的聲音：
「什麼事兒，你倒是說啊！」
「領導伱沒聽見嗎？哦，剛才信號不好，那我重說一遍……」
張揚趕緊把事情，挑重點的描述了一遍，重點是塗和高兩個人，怎麼脅迫自己，逼自己當臥底。
危不危險的兩說，但這兩個人就很有問題。
建議嚴查。
「沈叔叔，你聽懂了嗎？」
「你先別急著改口。」
「張揚，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這件事，是誰的錯？」電話那頭的中年人沉聲問道。
誰的錯？
張揚心說，總不能是我自己的錯吧，反思怪也說不出來這樣的話啊。
那只能是高老師的問題了，有福員工享，有事領導扛，這才合理。
「那肯定是那位指揮高總和塗警官的人，思想出了問題。」張揚非常確定的答道。
對於這個答案，沈領導並沒有給出任何評價，身居高位的人是這樣的，輕易不給意見，張揚以前上班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
這種人，往往用問話的方式，體現他真實的態度。
就像現在，電話那頭的中年人沉默了半分鐘後，緩緩開口：
「我再問你，你覺得這個問題，最完美的解決方式是什麼？」
「不要有顧忌，可以大膽點。」
張揚本來想說，領導你願意幫忙的話，就把塗警官給送進去吧，威脅人身安全罪了解一下。
但是對方讓他大膽，那肯定不能這麼算了。
「我覺得，最完美的情況是，高老師下來，領導你上去。」
「噗——」
張揚聽到電話那頭傳來茶水噴射的聲音。
「你膽子再大一點，張揚，要不要去海外重建蘭芳啊？」
說話的是個老頭子，聲音實在太熟悉了，一聽就知道。
「姥爺也在？」
張揚覺得領導有些草率了，這麼大的事，怎麼能讓老爺子知道呢，他可是有說夢話的習慣的，再加上師妹有偷聽他夢話的習慣，相當於一次告訴了兩個人。
「我們在依依家。」沈領導簡短的解釋道。
「要不然，我不會給你打這個電話的。」
「那……替我謝謝姥爺和陸阿姨。」張揚語氣誠懇的說道。
看來平時積德真的有用，關鍵時候，小沈發力了，加上陸姥爺和陸阿姨的跟進，再大的領導，這時候也得有點人情味兒。
「不用道謝了，這事，說到底你是受害者，不過我本來以為，你的視線會一直放在小塗身上，沒想到我小看你了。」
「姥爺，你先出去一下吧，我和張揚說點重要的事。」
「嗯。」電話那邊陸姥爺應了一聲。
不過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衝著電話說道：
「張揚，你別慫，實在不行，我去燕京幫你找關係，送禮的國寶我都準備好了。」
「哈哈哈，姥爺你冷靜點。」領導笑著催促姥爺離開。
過了一會兒，他在電話里，語重心長的告訴張揚：
「目前看來，有兩個解決方案，一是你直接回來，我把小塗處理了，高老師那邊肯定不會再難為你，高總應該會主動跟你道歉。」
「我年輕時姥爺幫過我大忙，看在你幫了依依和姥爺的份上，這是我應該做的，不用有壓力。」
「第二個方案是，你繼續臥底，至於原因，我不能說，但你應該懂。」
懂的都懂？沒想到，領導也是謎語人。
但這次，張揚還真懂了。
如果要安排塗警官，有張揚的證詞，加上錄像啥的，基本就夠了。
繼續臥底只能有一種目的：
那就是要來波大的，目標當然是那位高老師。
當然，這樣干，不一定有收穫，也許那個叫「羊駝」的內鬼，真的就是私藏了一點文物而已，張揚把文物找出來，也就能收穫100萬的辛苦費罷了。
但即使如此，給對方幹完活兒，張揚還存在理論上打入對方隊伍的可能，那可真就是諜中諜中諜了……
妙啊，這電話打著打著，味道就變了。
張揚突然覺得有點刺激。
「你儘快做決定吧。」電話那頭，領導催促道。
「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當然是全都要。」
「嗯？我沒懂你的意思。」
「我希望沈叔叔你處理塗警官的同時，給我一點支持，讓我把這次臥底的任務圓滿完成。」
「為什麼？」
可能是因為旁邊沒人，領導突然就不高深了，直接問張揚：
「你這種行為，有點矛盾吶！」
「不矛盾啊，叔叔你可能想錯了，我現在來了臨州以後發現，如果沒有人威脅的話，臥底好像也沒啥難的，進退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實在不行，我就打個車回青州唄。」
「但是如果我能親手把那三個人……嘿嘿，一聽就很爽。」
張揚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沒有告訴這位沈叔叔，那就是：
他不怕賊偷，怕被賊惦記啊。
這種事，高老師可能不在乎，但是那個高總，好像是個仿生人。
機器人也會記仇，西部世界裡已經拍過了，張揚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抵擋他，只能想辦法一勞永逸。
……
「你確定嗎？」
沈副廳又問了一遍。
這次，他把背後的困難給張揚講明了。
他也是從基層升上去的，知道具體是個什麼情況。
「那個跑到海外的羊駝，恐怕不止是捲走了涉案文物這麼簡單，肯定還有更重要的東西。」
「高老師他們也不會就指望你一個人，一定還有後手。或者說，你本身就是一個幌子。」
「所以你的安全，我其實不擔心，你現在這樣子進去，沒個一年半載的，接觸不到核心成員。」
「我明白你在想什麼，無非是心裡有口氣咽不下，但是張揚你要想清楚，時間的洪流不停向前，前浪遲早要拍在沙灘上，你其實可以等。」
「當然，我在你這個年紀，估計也等不了。」
沈領導的話，乍一聽非常的有道理。
好像人生導師的諄諄教誨。
但是張揚回來後仔細一琢磨，發現好賴話全讓他說了。
說是教誨，更像是免責聲明。
而張揚的決定還是和之前一樣：去看看什麼個情況。
不行就撤，絕對不貪。
……
回到房間，伍白在張揚的臉上，看到了之前沒有的輕鬆。
「警察沒為難你吧？」
「沒有，我可是守法公民。」
張揚和對方對視一眼，兩人會心一笑，心領神會。
交完錢後，伍白建議張揚先在臨州找個住的地方，就算明天引薦他進了宋老大的團伙，人家也不包吃住的。
「張哥，你喜歡哪個地方的，我知道有個洗腳城……」
「咳咳！」張揚咳嗽兩聲打斷了他。
小孩哥還在這兒呢，注意嘴臉。
伍白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站起來說：
「那我就不多嘴了，等會兒帶張哥你過去看看。」
「在那個地方，報我的名字打九折。」
「有勞了。」張揚學江湖俠士拱了拱手。
伍白笑著回禮：「客氣客氣。」
也就是張揚是客戶，伍白才會主動帶路。
要是陌生人的話，張揚這時候估計要給人說一句：
「老哥，你怎麼有一包煙在我兜里啊！」
才會有同樣的效果。
至於結果，就是伍白帶著張揚繞了好幾個小巷子，最後爬上一幢大樓的三樓，進了一家招牌發著橘光的快捷酒店。
進店以後，張揚想像中的場景並沒有出現，就是很單純的開了個商務大床房。
伍白送他到房門口，才告訴他來這裡的原因：
「張哥你記住這家酒店的名字，老闆娘是宋老大的姘頭，以後這個點，說不定要考的。」
「明白，辛苦辛苦。」
張揚在心裡默念了一下「歡樂時光酒店」的名字，這還挺好記的，聯想一下肉蛋蔥雞就可以了。
「嗯，你有什麼需求的話，就找老闆娘，如果實在捨不得消費的話就算了，主要是混個臉熟。」
「放心吧，我懂的。」
張揚回到房間後，第一時間把自己的信息同步給了沈依依。
現在，家裡已經成「作戰指揮部」了。
小沈一聽說張揚在外面玩這麼刺激的，課都不上了，請假在家裡當軍師。
才把定位發過去不到兩分鐘，小沈就已經把去附近最近的派出所的路線，在地圖上畫出來了。
專業度這一塊兒，確實沒得說。
她還囑咐張揚，記得換新手機和手機卡，出門的時候舊手機記得開定位，方便她隨時找人支援。
就這還不夠。
晚上一點和凌晨五點的時候，她還給張揚打電話，讓他檢查一下樓道里的情況，小心對方趁夜色進屋突擊檢查。
結果，當然是無事發生。
第二天，張揚頂著黑眼圈出現在伍白面前時，後者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兄弟你真拼啊，這也太放縱了。」
「你誤會了，我就是沒睡好。」張揚挽尊的解釋道。
「明白！張哥你放心，我嘴很嚴的。」
「咱們趕緊動身吧，宋老大那邊已經招呼好了。」
張揚和伍白打了倆計程車，一路開出老城區，最後在新城區邊緣的一座工業園外，停了下來。
宋老大的瓷器作坊，就在工業園裡。
在園區門口，看著一車一車往外運的瓷器，張揚咕嘟的咽了一下口水。
一定要這麼現代化嗎？
現在瓷器造假都發展到這個程度了？
他還想著買一家土窯自己慢慢燒呢，這下真落後半個世紀了。
「我知道張哥你是來學掙錢的方法的，就不畫蛇添足的給你介紹了，等下宋老大的人來接你進去，你自己慢慢看。」
「畫蛇添足確實沒必要，但是你起碼得畫條蛇呀。」
張揚指了指面前的大樓，四層高的廠房，占地面積估計有上千個平方。
還有門口金色的招牌，臨州瓷器廠。
這都讓他感到困惑。
「這都是宋老大的產業嗎？」
「哥你想什麼呢，他們就掛靠了一個實驗室在瓷器廠底下而已。」
「要有這麼大的瓷器廠，宋老大會只找個賓館的老闆娘？直接開歌舞團了都。」伍白笑著說道。
「有道理哇。」
「原來是實驗室。」張揚感覺自己學到了。
青州好像也有一個瓷器廠，不知道那邊接不接受自己掛靠。
很快，宋老大手底下的人出來了。
是個穿著灰色圍裙的老師傅，頭髮上的灰塵，一看就知道，他剛才在幹活。
「老鍾，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來應聘瓷器師傅的張哥。」
「他的手藝，在整個華南造假界都排得上名號，只不過因為刑滿釋放，在當地找不到工作了，這才過來碰碰運氣。」
「有點年輕啊，已經坐過牢了？」
鍾老頭向張揚投過來審視的目光。
張揚完全不慌，服刑記錄屬於隱私，這群造假的絕對查不到，所以隨便說。
正常情況下，也沒人會編這種經歷忽悠人。
「我整了件康熙青花的將軍罐，賣了三十萬，被老頭的孫女給告了。」
「賠不起那麼多錢，乾脆進去蹲了一年半。」
「有骨氣！」老鐘點點頭讚賞道。
「既然你要來，那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
「我們這個實驗室雖然是瓷器廠底下的，但是沒有五險一金。」
「也沒有底薪。」
「工資是計件發的，講究多勞多得，大家的平均月收入，應該在十萬左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