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生對這樣的場景並不陌生,雖然現在這一幕是上演在一些他所不熟悉的生物身上,但是演員換了,劇本可沒換,無非是捕食者與被捕食者而已。
彌生面對蛇頸他已經決定這樣稱呼的悲戚毫不動容,他自己也經常擔任死亡的執行者,倒是對那些喜歡在這大傢伙身上打洞的迅爪挺感興趣——較量的興趣。狩獵對他來講不僅僅是個謀生的手段,還是他的愛好,他的生活,他的驕傲,他從中挖掘一個還有更多潛能等待釋放的自己,並且永遠都等待著向更強的自己挑戰。
迅爪的體型並不大,但顯然很懂得集體合作,成三角的箭頭狀的頭顱看上去有種兇殘感,如同鑿子一樣善於挖掘的爪子在掠奪血肉方面也一樣毫不遜色。
眼前有一群兇殘的傢伙,他問自己:「你能戰勝他們嗎?」
血已經開始加熱,離沸騰還有一段時間,但力量正在湧現,身體正在調整到最佳的狀態,既不會太緊以致造成出手時的阻礙,又不會太松令得錯過時機,與之相對的,他的頭腦像泡在冰水裡一樣,開始計算一切有利與不利和因素,包括敵我的對比、環境的影響、敵手的特點、從哪裡能造成致命傷等等。
觀察了一陣,他開始準備撤退了,不是因為判斷自己不是對手,恰恰相反,在腦中經過一系列的模擬之後,他失望了,眼前的敵人已經從對手退格成了單純的獵物,只不過是等待下鍋的一盤菜,遺憾的是,他覺得他們不合口味,哪怕霜月會很樂意在他們身上試驗一下哪種做法更好吃。
剛剛轉身,一張貪婪的臉就從低矮的樹叢間露了出來。蛇頸與迅爪上演的獵殺戲碼已經走到末尾,蛇頸癱軟在地無力再狂奔,大地從劇烈的震顫中平靜下來,一些被驚走的野獸又悄悄地回來,大概是想撿便宜吧。
然後,彌生背後的這一隻估計是把他當成了意外的收穫,雖然出於狡詐謹慎的天性沒有第一時間撲上來,不過也只是時間問題了,彌生可以看出對方正在蓄力,這體現在對方拱起的脊背和齜起的牙齒,喉間壓抑的低咆有掩飾不住的殺意,不過彌生並不在意,對方的動作儘管隱蔽,可是他的背後也不是那麼好靠近的,對方想靠近他,他又何嘗不是在等著對方自投羅網呢?
這個距離對他而言是安全距離,可對對方來說就未必了。連刀子都懶得拔,連箭都懶得取,只是猛地起腳一踢,對方頭顱上就多了一個血洞,要說他做了什麼,也只不過是踢起了一顆石子罷了。
看著對方身上的皮毛,彌生的感想是:「這島上也不全是大個蜥蜴嘛。」
這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絲毫不能遲滯彌生往回走的步伐,他在樹木間縱跳飛越,樹枝的彈性給他提供了很好的推進力,在沒樹的地方,他的身子看上去簡直就是貼著地面在平飛,甚至讓人懷疑他的腳是不是真的落過地,有時候只看到某棵草彎了一下腰、點了一下頭,卻見他的身子如被射出去的箭般迅疾。
回到臨時營地,一個人都沒有。
如果只是這樣,他並不會太擔心,因為他的同伴並不缺乏照顧自己的能力,也許只是照他的建議隱蔽了起來。不過,現場有些證據讓他樂觀不起來,他看到了被整棵拔起的大樹,原本因猛力撞擊而有部分嵌入山壁的牽星舟也被拽了出來,像只四腳朝天的烏龜一樣翻了過來,地面活像被揭了一層皮一樣胡亂翻卷著。
彌生深吸了幾口氣使自己平靜下來,開始四處查看,只是眉宇間凝著的焦慮之意卻怎麼也化不去。
越是查看,彌生越是心驚,這島上也不知生活著什麼樣的怪物,竟然可以硬生生地把地皮給翻過來。是的,他非常確定這不是某種地質災害,而是生物所為,這種破壞的痕跡跟天然形成的相去太遠,比如完整的被連根拔起的樹,比如像果凍一樣被挖了一大勺的地面露出的坑,比如說山壁上的幾處滿布龜裂的凹坑——他甚至看到了一個完整的拳印,種種跡象告訴他,有一個身高超過10米的怪物,而且可能外表類似人形,彌生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青羽提過的巨人。
彌生更擔心了。
因為如果是單純的野獸的話並不值得害怕,可是假如對方還同時具備智慧的話,情況就大不一樣了,從青羽的講述還有霜月的推斷,那是一個類人的智慧物種,說句不恭敬的話——像鮫一樣,那麼他的同伴現在絕對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