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傑嚴謹的態度,讓直播間的觀眾們紛紛誇讚不已。
「夏老師真不愧是大師風範,對於傳統手藝嚴謹的態度,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明明已經有著這樣出色的成績了,可是卻從未見過夏老師驕傲自滿,這真是一個優秀的品質。」
「嘖嘖,手藝傑已經達到了副本最快的通關記錄,還依舊保持著謙虛的態度,是實打實的『高端玩家』。」
大家敬重強者,更敬重平易近人,謙虛謙和的強者。
而夏傑,就是這樣的強者。
「因為我也只是汲取了前輩們的經驗,加上一些我對於手藝的理解,才走到今天的。」
夏傑微微一笑,回應了觀眾們的誇讚,隨後話鋒一轉:「早期的年畫也有用植物和礦物原料做的顏料,那是真真正正的年華顏色起源,胭脂是動物質顏料,石綠是礦物質顏料。」
「不過,咱們近代就已經用化工原料做顏料了。但看那些花青、赭石、澄黃之類的顏色兩三百年都不會變色。很雅致,看上去也比古籍之中的年畫舒服很多。」
夏傑將木板年畫對於色彩的應用,給直播間的觀眾們娓娓道來,讓大家雖然不太了解雕刻這一個行業,但是也能夠學習到色彩的發展。
「百科傑不愧是百科傑,這充沛的知識量,簡直比千度來的更加豐富。」
「不行,以後我也要多多提問才行。有時候查千度,真是一大堆GG。傑哥這裡就不用擔心這樣的問題了。」
夏傑的講述,讓屏幕前的觀眾們紛紛讚嘆其知識淵博。
「大家有問題都可以提出來的,我會隨機回應,不過關於錢的問題就別問了。」夏傑微微一笑道。
畢竟,在傳統手藝這一門藝術上,要是提太多關於錢,免不了變得銅臭味十足。
「倒不是說一定要清貧,只是說通過財富展現價值的同時,也還是要保持著對傳統手藝的熱愛和探索,不能夠什麼賺錢,就專門做什麼。」
夏傑接著補充了一句。
「這樣的答案,倒是顯得大師傑真實了很多。」
「對啊,不是說咱們很討厭錢,只是很多事情不能夠全部用金錢來衡量。尤其是咱們對於傳統手藝的熱愛。」
「有些大師一旦有了一些名氣,就開始名面上說著不愛錢,很喜歡清貧的感覺。背地裡卻十分摳門,活成了守財奴的模樣。但凡他們能夠跟傑哥多學學,灑脫點,真實點,都不會那麼令人討厭了。」
夏傑的回答,讓屏幕前的觀眾們也都表示了贊同。
「好了,扯遠了扯遠了,咱們手上的工作還沒做完呢。」
夏傑對著屏幕前的觀眾們說道:「剛剛在和大家互動的時候,我已經把漿糊調整成為咱們需要的濃度了。」
無人機隨著心念下降了高度,給了手中的漿糊特寫。
「傑哥,咱們不是要上色嗎?關漿糊什麼事情啊。」
「是啊手藝傑,難道給木板年畫上色,需要用顏色直接『貼』上去麼?這也不太科學啊。」
「雖然感覺非常不合理,但是夏老師這樣子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對啊,我就沒有見到過傑哥,在手藝這一個方面會做出什麼不妥的行為。每一次看似離譜的行為背後,總是會出現咱們不知道的事。」
直播間的觀眾們顯然對於夏傑已經十分地信服,並沒有任何人來質疑此刻他的行為,只是對此表示十分好奇。
「年畫顏色的調製,必須用到膠。因為單純的墨汁或水在版面上粘不住,會流淌下來。印出來的年畫效果特別不好。而加了膠,才有一定的固態性和附著力。」
「但膠多了,不容易上色;膠少了,顏色在紙上容易滲,不好看,也不耐久。膠和顏料混合得比例恰當,印刷時顏色才會服服帖帖,不容易跑色。」
「另外,膠多膠少,也看環境溫度。天冷少加點膠,天熱就多加點膠。顏色不一樣,吃膠度不一樣。一般重色少加點膠,淺色多加點膠。具體多少,沒有定論,是個眼力活,靠自個兒拿捏。」
夏傑一邊在母版上塗著調配濃度的漿糊,一邊跟著屏幕前的觀眾們解釋道。
「嘖嘖,看似簡單的木板年畫,背後居然隱藏著如此之多的環節和說法。」
「看來,古人對於春節,重視程度比我們現在高多了。明明只是為了圖一個喜慶而製作的木板年畫,其中的木板就需要花費如此多的精力了。」
「這話說的,木板年畫的木板要是製作好了,之後就可以印出很多的年畫了,古代製作年畫手藝人都是這樣賺錢的。畢竟當時咱們華夏已經領先世界,很早就擁有了印刷術。」
夏傑看到了觀眾們發送的彈幕,點頭笑道:「不錯,看來這位朋友也懂得不少啊。確實,木板年畫裡,只要製作好了木板,之後的印刷,只是保證紙張數量和印刷的技術就可以了,算是古代無數不多的『一勞永逸』。」
得到夏傑的肯定之後,那位觀眾也格外地開心:「哇,我被傑哥點名了!比起傑哥豐富的知識量,我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呢。萬萬不敢在傑哥面前說自己懂得多。」
輕鬆愉快的討論氛圍,在直播間裡發酵著,這也是夏傑十分樂意看到了。
傳統文化畢竟都源於古代,很多手藝在現在的年輕人看來,都算是「古舊」、「死板」的代表。
可現在看著直播間觀眾們的反應如此積極,夏傑自然也很欣慰。
「夏老師,那更久以前的人們,在沒有發現漿糊這種東西的時候,是怎麼製作木板年畫的呢?還是說他們那個時候,是沒有木板年畫的。」
有觀眾提出了問題,詢問夏傑關於木板年畫膠水的歷史。
「這是個有趣的問題。」
夏傑點頭回應道:「即使沒有人問,我也想要和大家講一講的。」
「過去用皮膠,是驢皮做的。相對於其他的動物皮而言,驢皮的效果來的更好一些。」
「但是熬製時,味道太臭,熏到人頭痛噁心,所以不少製作皮膠的手藝人,在還是學徒的時候,都感受過這樣一段艱苦的日子。」
「經過很長時間的演變,到了現在,咱們開始用骨膠,動物骨頭做的膠,便宜,黏性也強,味道比皮膠小,雜質也少,和顏色混在一起非常透亮。」
「有時候將漿糊的比例控制好,也可以作為替代品。咱們目前手頭上沒有骨膠,也只好先使用漿糊了。」
「但是要注意的是,因為漿糊和色墨混在一起的時候,很有可能會導致顏色深淺產生變化,這一點變量,咱們在製作的時候,需要好好控制控制。」
關於膠的歷史,夏傑簡單地說明了一番。若是真的要好好講述的話,恐怕花費一整天的時間,都講述不完。
「唉,果然古人在製作木板年畫的時候,也不容易啊。」
「當年資源如此匱乏的時候,咱們華夏的祖先還能夠給我們留下如此之多的手藝經驗和文化瑰寶,真的得好好感謝勤勞的手藝前輩們啊。」
「要是沒有手藝前輩們的努力,咱們今天也很難看到這些艷麗的年畫了。」
「雖然現在已經有了機械印刷,可聽了傑哥講述了這麼多,我還是覺得手工製版做出來的年華,更加具有靈魂。」
夏傑的講述,觸碰到了屏幕前觀眾們柔軟的地方,引得大家又是一陣熱烈討論。
能夠了解到手工藝人的辛苦,才能夠體會到大師作品之中的價值。任何能夠被稱之為藝術品的東西,往往都飽含著作者的心血。
看到直播間的觀眾們對木板年畫已經入了迷,夏傑便繼續講解,手上工作也沒有停下來,開始製作其他的色板。
畢竟,之前製作的,也只有一塊墨線版而已。
因為之前已經詳細講述過了,夏傑並沒有和觀眾們再複述,動作也變得比之前一邊講解,一邊製版,心分二用的時候,提升了不少。
一段時間之後,夏傑總算做出了其他顏色的色板。
「印套色版的順序,沒有死規矩。一般深色放下面,淺色放上面,主要根據畫面和分版來決定先上哪塊色版,一般從輕到重。」夏傑給大家展示自己所製成的各色色板,說道。
「『輕』是說顏色出現面積少的,『重』是說顏色出現面積多的。就是說,顏色版面少的先印,顏色版面多的後印。黃色的版放在最後印,這樣和其他顏色沒有利害衝突。」
夏傑說完,色版也已經排序完畢。
「夏老師,我想問一問:咱們古人在製作木板年畫的時候,也是使用了如此之多的色版來迭色的麼?」又有觀眾對古人如何製作木板年畫產生了興趣。
「看來,今天有很多朋友想要聽歷史課啊。」
「不過夏老師講起歷史課來,確實挺有意思的。不像是我課堂上的歷史老師那樣對本宣科,一點兒意思都沒有,搞的我每次上課都睡著了。」
「哈哈,這恐怕是你自己的原因吧。當學生就要有當學生的樣子。」
直播間觀眾們的互動依舊十分有趣。
夏傑看到了那一條彈幕之中提到的問題,耐心地回答道:「雖說咱們近代改良的技術不能被忽視,但是古人也知道利用迭色的方法能產生更豐富的顏色。」
「比如一塊黃色和一塊藍色重迭在一起,迭起來的地方就成了綠色,這樣可以少刻一塊版。」
「噢~看來咱們華夏的前輩們,也是很有智慧的呢。」
「這簡直就是摸魚的典範。恐怕當時就是製版的師傅,對製版產生了一些疲憊情緒,想要摸魚,才發現了迭色的技巧。」
「這位兄弟,自己想要摸魚的時候,可不要帶上咱們華夏的手藝前輩哦。」
夏傑搖了搖頭,對於直播間觀眾們總是跑偏,自己確實沒有任何的辦法。
不過,在夏傑的想法之中,只要不出什麼大的偏差,也不需要去控制大家的彈幕言論,暢所欲言就好了。
「現在咱們將色板排好序之後,就到了印刷紙張的環節了。」
夏傑對著屏幕前的觀眾們說道:「我先去拿一些紙來。」
夏傑站起身子,剛一回頭,就看到了朱大勇那一張殷勤的臉,以及此刻懷中抱著的紙張。
衝著大徒弟點點頭,他便接過了朱大勇拿過來的那一堆紙張。
「線版、色版都看好之後,就該夾紙了,行話叫『上料』。五百張為一手。將紙按年畫的大小切好,碼齊,工整地夾在印台撓棍下面,印刷時,紙不能有一絲一毫地活動,這樣才能套准色。」
在夾紙的時候,夏傑也不忘和大家繼續講述關於印刷所使用紙張的「前世今生」。
「年畫色彩鮮艷,與紙張有很大關係。紙要有韌性,光滑、輕薄、白淨。紙越白,印出來的顏色越鮮亮。紙也不能太脆,不能太糙,紙張光滑了,棕擦刷在紙背上才容易來回。」
「過去,印年畫用洋紙,相對的,手工做的叫土紙。洋紙比土紙便宜,洋紙光面滑,操作更容易。」
「但如果做炮仗紙、裹蠟燭紙就需要用土紙,因為洋紙上有膠礬,不易粘貼。後來,年畫鋪併入合作社就用生宣紙,吸水性大,不好操作,但看起來高檔,且有一定韌性,不容易破。」
「傑哥,夾紙完了之後,是不是可以開始印刷了啊?」
有觀眾對著夏傑詢問道。
「夾紙完了之後,接下來要摸版,就是將版片水平放在印台上,用打濕了的宣紙墊在版片背面四個角上,墊平,印時,版難免會移動,得時刻校正。」
「同時,咱們還需要扦紙。這是個體力活,也是技術活。扦紙平穩落一點,擦子上下到四方,紙有韌性,扦松、扦緊、扦斜、扦歪都會影響到套色的準確度。」
「扦紙的力度必須一樣,一手的料始終保持在一個位置上,旁人難以看出分寸,全在製作者的拿捏之中,千萬要注意好力道。」
夏傑回答完觀眾的問題,講述完工序之後,方才不緊不慢地開始印刷。
憑著系統加成的眼力、反應和力量,這些活兒對他來說,毫無壓力可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