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口茶水,夏傑接著說道:「咱們要印刷木板年畫,就像在紙上寫字一樣。要是紙張不平整,寫出來的字也難以保持橫平豎直。」
「木板有縫隙或者是不平整,咱們雕刻出來之後,將紙張印上去,也會出現上色、印畫不均的情況。」
夏傑和屏幕前的觀眾們介紹完了之後,觀眾們也明白了為什麼在製作版材的時候,也需要如此謹慎的對待了。
很快,夏傑吹乾板材之後,舉起來對著屏幕前的觀眾們介紹道:「現在我們已經將版材幹燥好了。」
「但是想要達到平整、沒有縫隙,咱們還需要經過填縫、刨版、切版和打磨幾道工序,才能夠將一塊完美的版材製作完成。」
夏傑嘴上說著,手上的動作也絲毫沒有慢下來。
即使是心分二用,他也已經將剛剛從木材上邊切割下來的版材,很好地還原成了完美板材,
看上去光滑如鏡,仿佛剛剛從車間加工出來似的。
「嘖嘖,這就是從傑哥手中所製成的,完美板材嗎?光滑的就像是一張紙似的。」
「大師傑,請收下我的膝蓋。」
「傑哥,每一塊板材都需要加工成這樣子,才能夠進行下一步的印刷嗎?」
「如果真的都要加工成這樣,那可太難為人了。」
「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很難的事,可是對於手藝傑來說,簡直是就太簡單了。」
屏幕前的觀眾們見到夏傑加工完成的版材之後,接連不斷地發送著彈幕。
「這個屬於基本功來著,大家要是也從事雕刻的行業的話,提前加工自己所使用的材料,是一件蠻重要的事。」
夏傑跟著提醒道。
說完之後,他還特意看向了一旁的朱大勇和帕拉尼奇,見到兩人也在認真聽之後,微微點了點頭。
「先將我們認為完美的板材做出來之後,接下來要用到的,就是咱們提前準備好的墨線稿了。」
夏傑拿起墨線稿,對著屏幕前的觀眾們說道:「因為咱們剛開始製作的內容都比較簡單,所以我就提前做好了,不跟大家詳細說明了。」
確實,此刻夏傑所展示的墨線稿,並不像昨天為夏長江所做的《千里江山圖》那般複雜。
「手藝傑,這樣粗糙的簡筆畫,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直播間裡,有觀眾對夏傑所做的內容發表了質疑。
「是這樣子的。木板年畫作為咱們華夏傳承幾千年下來的東西,很多內容都是以老少皆宜、雅俗共賞為主。」
「咱們不能以高標準或者是精美的內容作為衡量的尺度,而是要照顧大眾審美。」夏傑對著那一位提出問題的觀眾解釋道。
正如夏傑所說的,有些小孩子年紀還尚小,只能夠看得懂一些簡單的圖畫。
過年呢,最重要的就是大家都開開心心的,不能夠僅僅只是大人開心,而小孩子一臉懵逼地看著大人們。
「原來如此,是我唐突了。」
那位觀眾聽了夏傑的話螅擦⒖堂靼琢俗約焊嶄帳檔哪諶藎翟謔怯行┣房悸橇恕�
夏傑點了點頭,而後對著屏幕前的觀眾繼續介紹起木板年畫的製作過程。
「接下來的這個環節,叫做貼版,也可以叫做落墨。貼之前,咱們把墨線稿扣在打磨好了的木版上邊,用測量工具打好直線,定好位置。」
夏傑左手拿著尺子,右手壓著墨線稿的紙張:「然後咱們將定好位置的墨線稿,用漿糊貼在木版上。」
「在使用漿糊之前,我提醒一下大家,在製作的時候,樣稿一沾上漿糊,收縮程度就不一樣了,整體形狀也並不方正。所以咱們為了精益求精,一定要做好設計之後,再沾上漿糊。」
夏傑對於作品的細緻入微,讓一旁的帕拉尼奇看的十分入神。
「原來,像師傅這樣已經有著頂尖技術的大師,在處理這種細節的時候,也會如此認真嚴謹嗎?」帕拉尼奇對著身邊的朱大勇詢問道。
「當然,師傅對待自己的作品十分嚴格。雖然說師傅有時候動作太快,讓我們看起來像是很應付的樣子,可那確實是他已經達到了熟能生巧的地步,速度自然會比我們快上不少。」
朱大勇低聲回答了帕拉尼奇的問題。
經過夏傑一陣細心的操作之後,墨線稿完美的貼合在了木版之上。
貼好了墨線稿之後,夏傑擦了擦手,對著屏幕前的觀眾繼續介紹下一個環節。
「咱們貼墨線稿的目的,就是為了讓線條附著在木版之上。這樣子咱們就可以根據線條來下刀,不用每下一刀,都要思考究竟對不對。」
「這個過程,我們叫做站版,就是把貼合在木版上墨線稿的空白部分,用銼刀挖掉,留著上邊墨線的棱。」
雖說在和屏幕前的觀眾們講解站版的過程,可夏傑手中的刻刀,可一刻沒有閒著。
刻刀仿佛是長在了夏傑的手上一般,在木版上肆意游離著。
每過一處地方,伴隨著木屑灑向空中,十分地瀟灑。
如此行雲流水的動作,不僅僅讓屏幕前的觀眾們看得入了迷,就連一旁觀察夏傑的兩個徒弟,此刻也移不開視線了。
如果是朱大勇和帕拉尼奇的雕刻,是用力雕刻的,總覺得有些生硬。
那麼夏傑的雕刻,給人的觀感卻像是沒有用任何的力氣似的,仿佛在打太極一般,格外輕鬆。
「大師傑不愧是大師傑,雕刻的基本功已經達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程度。」
「雕刻真的有這麼簡單麼?我感覺小傑哥哥一點兒力氣都沒有用上,卻在木版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痕跡,是我的錯覺嗎?」
「這不是你的錯覺,但是你的認知出現了偏差:傑哥為什麼技術高超,就是因為已經超越了用力雕刻的範疇,每一次下刀,都能夠找到最適合的口子,所以看起來格外輕鬆。」
「我知道,庖丁解牛嘛。一把刀專門找筋骨之間的縫隙遊走,根本不用任何的力氣。」
對於夏傑能夠這般嫻熟地掌握雕刻的技巧,而且已經達到了超神的地步,屏幕前的觀眾們無比表達了驚訝的態度。
而旁邊一直觀摩著夏傑的兩位徒弟,心中則是各有各的看法。
朱大勇看著夏傑如同超神一般的刀法,心中除了敬佩之外,並沒有其他的想法。
畢竟他自己也認為,天資已經到達了極限,再也無法突破到夏傑這樣的程度。
而帕拉尼奇則不一樣,身為一名有天賦的年輕雕刻師,在看到夏傑這樣出神入化的刀法之後,他除了敬佩之外,更多的是敬佩華夏這一個神奇的國度。
「姐姐,當初聽了你的建議,與師傅結緣,實在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帕拉尼奇心中暗道。
遠在義大利的西芙打了個噴嚏。
「奇怪了,究竟是誰在念叨我?」西芙自言自語道。
……
院子裡,夏傑站版完畢。
桌上的木版,除了有著墨線留痕的地方是凸出的,其他空白的地方,此刻全都凹陷進去。
「這一個環節並不難,尤其是在墨線稿十分簡單的情況下。因為咱們的內容比較簡單,所以留白的部分也比較多,大家使勁挖出來就好了。」
夏傑輕描淡寫地說道,仿佛僅僅只是做了一件簡單的工作。
此刻距離他開始站版,到站版結束,也僅僅只過了五分鐘。
「傑哥,你的刀也太快了吧。」
「是啊手藝傑,我看人家使用刻刀和鑿刀,都是一隻手拿刀,另一隻手拿著鐵錘,一點一點鑿出來的。怎麼到了你這裡,僅僅只是用了刻刀就搞定了呢?」
「前面的這位朋友,你好像沒有注意到。傑哥除了『手藝傑』這個外號之外,還有一個外號,叫做『大力傑』好不好。剛剛一隻手抱著一根粗大的黃楊木的場景,你應該是沒見過。」
「噢噢,我剛剛看了錄播,嚇我一大跳。現在看到手藝傑不用鐵錘,我也不覺得奇怪了。畢竟鐵錘的敲擊力度,和他自己手腕抖動的力度差不多。」
屏幕前的觀眾們,都被夏傑驚人的速度給驚呆了,用彈幕不斷地表達對於他的仰慕。
夏傑並沒有回應觀眾們的仰慕,而是對著屏幕前的觀眾們微笑道。
「大家注意力可不要只停留在我的力量上邊,還是先將注意力放在木板年畫上邊吧。」
按照夏傑此刻的想法,趁著這一次為過年做準備的時候,在給大家薰陶一下傳統手藝的美妙之處。
而現在手上正在製作的木板年畫,就是一個很好的載體。
雖說過程一環接著一環,而且基本上都容不得半點鬆懈,需要直播間的觀眾們高度集中,才能夠看的明白。
但凡錯過一個環節,大家可能就已經不知道現在在做什麼了。
「好嘞,手藝傑你儘管做,我筆記一點兒沒有拉下。」
「是啊傑哥,你剛剛所說的環節,講得非常清楚。就算我從來沒有雕刻過東西,此刻也大概明白了怎樣製作一個木板年畫。」
「我雖然不是華夏人,中文也是關注了傑之後才學的。但是我還是想說:木板年畫,很有意思。」
「厲害啊,連外國友人都被炸出來了。看來這一期木板年畫的視頻,又是要創造點讚和播放量的新高啊。」
屏幕前的觀眾們,此刻已經被木板年畫給深深吸引住了。這也正是夏傑想要達到的效果:讓直播間裡的觀眾耳濡目染,越來越喜歡華夏的傳統手藝。
「好,那咱們繼續講解剩下來的過程。」
見到屏幕前的觀眾熱情的用彈幕回應著,夏傑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咱們站版完成之後,需要用咱們平時做菜使用的菜油,將留在木版上的墨線浸一遍。」
「這個程序叫做浸版,也叫浸油、滲油、滲版。浸版可使畫版上的墨線變得非常清晰,同時版變鬆了刻起來省力。」
夏傑剛起身,一回頭,見到朱大勇在一旁早已經從廚房之中取出了菜油,遞了過來。
「師傅,給。」
「嗯。」
夏傑點了點頭,將菜油均勻地刷在版上。
正如之前所說的那樣,此刻版上的墨線變得非常清晰。
同時,夏傑用刻刀在墨線的部分劃了一刀,相較於之前而言,顯得更加輕鬆了。
「我去,原來菜油還可以這麼用。」
「不得不感嘆,這就是華夏千百年來所傳承手藝,留下來的珍貴經驗啊。」
「這一條我也記下來了,還用筆再加粗了一遍,畢竟是省力的小技巧,之後肯定會用到。」
夏傑在雕刻之中使用菜油的小技巧,讓屏幕前的觀眾們大開眼界。
「年畫製作十多道工序里,刻墨線版最重要。刻版是和線條打交道,追求流暢、勻稱、變化和美感,手上功夫必須到家。咱們現在就開始對墨線的棱下手。」
夏傑再一次拿起了刻刀,對著屏幕前的觀眾們說道。
隨即,直播間的觀眾們,以及在一旁觀摩學習的朱大勇、帕拉尼奇,就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庖丁解牛」。
之前夏傑還是一隻手緊緊的握著刻刀,方才能做到遊刃有餘的程度。
可塗抹上菜油之後,夏傑僅僅只是用食指和中指夾著刻刀,就可以達到更加輕鬆寫意的效果。
整個過程,真的如同用手掌撫摸綢緞一樣,絲滑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甚至當夏傑已經將母版雕刻出來之後,大家還沒有注意到結束,停留在之前的場景之中,無法自拔。
「大師兄,我好像知道,我最近的瓶頸應該如何突破了。」
帕拉尼奇突然興奮地對著身邊的朱大勇說道。
「噢,是嗎?說來聽聽。」朱大勇笑著問道。
「在我雕刻的過程之中,並沒有做到人刀合一。所以在對材料堅硬地方下刀的時候,我很吃力,很難達到完美的程度。」
「像是師傅這樣,人刀合一之後,仿佛刻刀就是自己的手指。有什麼感觸,比直接用手指接觸來的更加直接呢?」
帕拉尼奇激動地說道,眼中熱情的火焰再次燃燒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