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遠處看。
整艘船滿目瘡痍。
遍體鱗傷。
被許多藤植所覆蓋。
歪倒的主帆和桅杆。
輝煌不再。
爬滿了歲月的痕跡。
也不知道在這裡擱淺了多少年。
埃弗里所劫掠的莫臥兒王朝的黃金珠寶和海盜們的巨額財富。
是否藏在其中。
還並不瞭然。
臣民們的暴動,是否給予了統治階級重創。
也還是未知。
不過,今時今日,此間一切謎團的真相,八成就藏在這艘擱淺了數百年的戰船之中。
一想到埋藏了幾百年的秘密。
就要被解開。
陸羽的心裡也難掩激動,對著鏡頭眉開眼笑道:
「老實說,有點興奮。」
「希望這次時隔幾百年的會晤,別讓我們空手而歸……」
「OK,咱們得先想個辦法爬到甲板上去。」
「然後,好好看看,我們的海賊王,到底把他的財富藏在了哪裡……」
說完。
陸羽繞到帆船側板與岩壁的中間。
在崖角處的岩壁上。
找了幾個岩點。
只用了不到兩三分鐘,就來到了甲板上。
因為時間過了太久。
船的甲板,早已七零八落。
千瘡百孔。
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穿過這些斷裂的甲板。
依稀可以看到下方的船艙。
下面一層的船艙。
應該是個儲物艙和彈藥庫。
裡面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雜物——
廢棄的火槍。
沒開封的木製酒桶。
陳舊的船帆。
盾牌與騎士劍。
等等等等。
只要是那個時代有的航行裝備。
幾乎都能看得到。
船艙內,所有的物品表面,都落滿了灰塵。
紋絲不動。
爬滿了蛛網。
依舊保持著幾個世紀前的樣子。
看樣子,過了這麼久。
除了陸羽,就再也沒人到過這裡了。
順著甲板的縫隙向下瞧了一會兒。
陸羽蹲下身,放下雙腿,來到了船艙的第二層。
二層船艙內的空間。
並不侷促。
雖然建造工藝有些簡陋,但實用性卻毫不遜色。
極具大航海時代的風格。
布局與架構,也十分的粗獷豪放。
就像是一個工藝品一般。
「看來,這不是一條原始戰船,而是一條大航海時代的大型商船。」
陸羽邊看邊說:
「被海盜們劫掠後,他們在原來的基礎上,做了必要的戰術改造,才變成今天這幅模樣。」
「那個時代,能自己出資造船的海盜,少之又少,幾乎鳳毛麟角。」
「大部分的海盜船,都是把搶劫來的商船占為己有後,進行必要的改裝而得來的。倒不是沒那個財力,而是條件實在不允許。平日裡,既要躲避仇家,又要與官方周旋,能找到了落腳點本就不容易了,大刀闊斧地造船,哪有不勞而獲來得痛快?」
「當然,除了劫掠商船,還有一種更方便快捷的方法,那就是造反。」
「只要你有實力能讓現在的船長下崗,那這條船就歸你所有了,別以為這種事不可能發生,事實上,這種事在當時,時有發生。」
「說起來,海盜們的生存方式,與西部牛仔們的流亡生涯,多少也有幾分相似之處。」
「在這種極端的劫掠組織內,人類社會的基本法則,大都會被演繹得淋漓盡致。古時候的山賊土匪,差不多也是這麼個路數,弱肉強食,成王敗寇……」
因此。
能在如此的自然法則下統領一支隊伍,併名聲大噪,也絕不是一件容易事。
海賊王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在船艙里溜達了一圈,陸羽漫無目的地四處看了看。
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也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更不知道這艘戰船到底歸屬於誰。
於是,只逗留了五分鐘。
便沿著木梯,來到了船艙的第三層。
這一層,應該是船員們休息的地方。
艙內兩側。
散落著好多房間。
霉味很重。
非常刺鼻。
休息室房間的木門。
保存得還算完好。
門牌上依稀可見,許多水手的名字:
「比爾·李嘉圖(Bill Ricardo),薩米·哈羅德(Sammy Harrod),喬納森·莎士比亞(Jonathan Shakespeare),塞西·阿諾德(Cecil Arnold),亞倫·鄧巴(Aaron Dunbar)……」
一路瀏覽過來。
頂到頭的時候。
陸羽突然在左手邊的一個房間前停下了腳步。
盯著門牌上的名字。
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托馬斯·圖船長……」
看到這兒,陸羽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連連點頭:
「兄弟們,看來這不是埃弗里的幻想號。」
「而是托馬斯·圖的友誼號。」
「托馬斯·圖也是海賊之國統治階級的一員,這個人與埃弗里有些私交,常有生意往來……」
話盡於此。
陸羽眉頭一皺,總覺得哪出了問題。
想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向觀眾們解釋道:
「看來我們之前的推理,並不完全對。」
「安妮·波尼,貌似並不是埃弗里的分贓合伙人。」
「托馬斯圖才是!」
「當時除了埃弗里,托馬斯·圖八成也知道石室內爆炸地板的密碼,所以,在場的應該是三個人。」
「最後,為了分贓,埃弗里和圖,一起聯手,幹掉了安妮·波尼……」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最終,難道是這兩個人,帶走了寶藏?」
陸羽搖了搖頭。
沒再往下說了。
這樣的推理雖說從頭到尾都說得通。
可還是缺少最為直接的證據。
道理很簡單。
既然如此,這兩個好基友,為什麼沒有開著自己的海盜船,遠走高飛呢?
而是把船擱淺在了這裡?
這期間,又發生了什麼不可預料的意外嗎?
難道寶藏根本就不在船上?
想了半天。
陸羽還是一頭霧水。
摸不著一點頭緒。
於是。
先把問題暫時放到了一邊。
然後,一把推開了托馬斯圖的房間大門。
下一秒。
門剛一開。
一股難聞的惡臭。
便從裡面飄了出來。
雖然幾個世紀過去了,但房間內的模樣,卻並沒有什麼特別大的變化。
與古堡內的貴族居室。
十分相像。
奢華大氣上檔次。
所有的陳設都落滿了灰塵。
其中,最為顯眼的,就是實木書桌背後的牆壁上,所掛著的一副巨大的、褪色的油畫人像!
畫中人。
身著黑色的開襟風衣。
內穿襯衫馬甲。
腰間別著一把左輪。
面容消瘦。
尖嘴猴腮。
丑的讓人有口難開。
嘴巴上的八字鬍。
特別濃密。
不用說也知道。
畫中人的身份,多半就是托馬斯本尊了。
「把自己的畫像,掛在自己的臥房裡。」
「這傢伙還真是自戀……」
托馬斯·圖。
17世紀最為著名的希臘私掠船長和海盜。
1692年,他入股經營70噸的友誼號快帆船,成武裝民運船的船長,並通過賄賂官員取得襲擊琺國港口的私掠許可證。
可這傢伙。
卻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一出海,就打定了主意,違背委任狀的約定,拉攏船員沿達伽馬的航線往印渡洋前進。
因此他也被稱作海盜中的達伽馬。
後來,托馬斯·圖也曾在紅海劫持一艘莫臥兒帝國的寶船,制服了船上300名印度士兵,獲得了船上的許多財寶。
不過,與埃弗里的驚天大劫案相比,他所犯下的罪行,還是不值一提的。
劫獲了財寶。
托馬斯·圖,帶領船員,沿著阿拉博和印渡的海岸線,展開長達22000海里的瘋狂劫掠,壞事做盡。
殺人放火。
強搶民女。
綁架土邦邦主。
勒索大批象牙與出產的香料。
1694年4月,托馬斯·圖滿載而歸,回到希臘,單是船上的見習水手,都能分到1200英鎊的厚利,這一舉動,使得托馬斯·圖一躍成為了希臘本土的知名人物。
托馬斯·圖的成功讓同時期的海盜發覺,東方的海岸線更有利可圖,使原本壟斷與東方貿易的瑛國、荷藍、琺國所轄的東印渡公司,跟印渡的莫臥兒帝國成為海盜眼中的肥羊展開掠奪攻擊,一舉改變了世界海盜的發展版圖!
後來,埃弗里就是受到了托馬斯·圖的啟發。
在紅海附近,又狠狠地幹了一大票。
當然了。
最後遭殃的,還是莫臥兒王朝。
只是,與他的前輩相比。
埃弗里要更加瘋狂。
當時,他手裡要是有一支軍隊的話,這傢伙恨不得就此攻開莫臥兒的國門……
……
緩步走到書桌前。
陸羽在上面搜尋了一番。
發現了一本航海日誌。
一隻羽毛筆。
一根羊皮帶。
一瓶槍油和一本大航海時代的世界地圖。
翻開航海日誌。
扉頁上。
赫然寫著這樣的一句話:
「I am a man of fortune,and i must seek my fortune(吾為吾寶而生,而必尋吾之寶)」
這句話應該是托馬斯圖當上武裝民運船長後。
第一次出海時為自己寫下的座右銘。
野心。
可見一斑。
托馬斯圖的這句名言,流傳甚廣。
被許多海盜口口相傳。
歷史上,海盜傳記作家們,都一致認為這句不要臉的話,是出自埃弗里之口。
因為笛福在他的《海盜船長》里,也有過類似的描述。
但現在看來。
托馬斯圖或許才是這句至理名言的原作者……
「吾為寶而生,而必尋吾之寶……」
「就算是富可敵國的財寶,怕是也滿足不了海盜們貪婪的胃口……」
為觀眾們翻譯了一下扉頁上的名言。
陸羽一邊看著航海日誌,一邊繼續解說:
「像許多出身下層的海盜一樣,沒有人知道托馬斯·圖的具體生辰。」
「只知道他大約在十七世紀中葉出生於羅德島。」
「最早是武裝民船的船長,說到武裝民運船,這裡一個很有趣的名稱,當時的歐洲各國為了爭奪海上霸權,動用了包括『鼓勵海盜襲擊它國船隻』在內的一切手段。」
「簡單點說就是,各國雖然在表面上都義正嚴辭的宣布與海盜勢不兩立,但另一方面卻收羅這些海盜為己所用,武裝民運船隊就在這種背景下誕生了。」
想法雖好。
可結果卻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表面上。
海盜們接受皇室的「委任狀」。
執行保護商船的任務。
可實際上,這些傢伙卻經常以「保護」為藉口打劫非本國的商船!
這些人和海盜相比。
在行為上是沒有什麼明確劃分的。
一個在瑛國被捧為英雄的民船船長,往往是西班牙通緝的頭號海盜頭目……
十分的搞笑。
「臥槽,厲害了!」
「233333333」
「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有點意思!」
「資本就是一切啊!」
「對啊,只要立場正確,誰管你是官是賊?」
接著,陸羽也笑了笑,然後繼續說:
「由於這個原因,武裝民船在當時也被戲稱為『海盜的學校』,很多著名的海盜船長都是從武器民運船里走出來的,托馬斯·圖就是其中之一。」
「1692年,他入股經營70噸的「友誼」號快帆船,並通過賄賂官員的途徑得到了一張民船委任狀授權他去襲擊非洲的一個琺國海上貿易站,托馬斯·圖違心的滿口答應,但心裡卻另有一番打算。」
「船一出港,他就向船員們宣布了他那去東方發財的計劃並獲得了支持,大家每個人心裡都清楚,一旦成功,他們下半輩子的吃穿就都不用愁了。」
「當然,如果失敗,也必將死無葬身之地,友誼號揚帆向東沿著當年達·伽馬的航線直撲印度洋,結果,剛駛到紅海海口就遇到了一艘莫臥爾大帝的寶船,可以想像托馬斯當時是多麼的興奮,怕不是尿都甩出來幾滴。」
「於是,這傢伙將一大杯朗姆酒一飲而盡後,高喊了一聲『夥計們發財的機會來了』,當即就率先跳上了敵船。」
當時,60名手執滑膛槍揮舞著戰刀的水手跟在他的身後。
經過一番戰鬥。
他們制服了300名印度士兵,成功的捕獲了第一條獵物。
當他們砸開寶箱時,不禁驚訝的睜大了雙眼。
呈現在面前的是大把大把的珠寶和鑽石,整箱的金條比搶劫十艘琺國商船所得還要多。
托馬斯知道自己這一趟是來對了。
至此僅有8門火炮的「友誼」號開始了它那長達22000海里的瘋狂之旅。
膽子也是越來越大。
甚至還綁架了一位土邦邦主勒索了幾大車的象牙和香料。
1694年4月當「友誼」號回羅德島時,所帶回的財物中僅黃金白銀一項就價值10萬英鎊!
那個時候的十萬英鎊,是什麼概念?
購買力相當的驚人。
絕對是一筆不菲的財富!
「回國之後,即使是船上的見習水手,也從托馬斯·圖的手中,分到了1200英磅,於是,名不見經傳的托馬斯一夜之間成了萬眾矚目的人物。」
「年青人紛紛辭掉工作,跑到船上來要求入伙,包括瑛國總督在內的社會名流們也頻頻向這個大海賊,發出宴會的邀請……」
直播間內。
觀眾們聽到這裡,紛紛表示:
「有點秀!」
「名人不說暗話,我想入伙!」
「666,這也行?」
「一戰成名唄?」
「想入伙的,現在一樣可以去索馬利亞應聘!」
「哈哈!」
托馬斯圖的行為。
震驚了許多人。
但是受到震動最大的還是那些海盜同行們。
從大西洋到加勒比海,從聖·馬麗諾港到新普羅維斯頓。
這兩處均為海盜開發、海盜經營的海盜港。
在當時被稱為「海盜的天堂」。
「從那天起,到處都在傳播『東方有寶藏,托馬斯已經成功』的消息,自此德雷克開創的『西方戰場』不再是海盜們唯一的選擇,更多的人開始注意『東方的財富』。」
「也正是從這天開始,莫臥爾和東印渡公司叫苦不迭的日子,悄無聲息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