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年身上帶著股冷淡中混雜懶散的勁兒,和在公司時氣勢不太一樣。
簡達紹默默拎著咖啡,沒有上前打擾兩人談話。
面對溫時年的邀請,斐白露思索一番,還是搖了搖頭拒絕了,「我就不去了,哪怕我養父母始終昏迷不醒,我也不想他們在這個團圓的日子身邊沒有人。」
「好,聽你的。」溫時年看著她,眸子有一瞬間的溫柔,「你變了很多,我記得你剛到無雙城那會兒,你從不會覺得元旦是個團圓的日子。」
初見時,那個小孩冷冷清清,連殺人都神色淡淡。
如今好像滿身人情味。
斐白露笑:「因為那時了無牽掛。」
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簡達紹等兩人談完話,才上車。
看溫三爺臉色,就知道這事沒成。
他悄摸給溫老爺子發消息。
溫三爺長時間待在江城,溫家人自然十分在意他的舉動,對於斐小姐的存在也十分清楚。
但三爺從不會讓溫家人來打擾斐小姐,只能從他這兒旁敲側擊打探消息。
溫老爺子得知斐白露不來,雖然失望,但還是禮數周全的準備了禮物。
溫時年回了趟溫家,早上回去的,和溫老爺子吃了午飯,下午又趕回江城,帶著溫老爺子準備的節禮。
元旦那天,溫舟帶著溫父上門拜訪,還有林老爺子等等過去斐白露接觸過的人上門,倒不顯得冷清。
韓家。
韓曉曉見父親沒有給斐白露送禮的意思,在出發去祖宅前,悄悄托人給斐白露送了一份節禮。
不管發生什麼,她都不希望和斐白露的關係鬧得太僵硬。
然而,她前腳剛讓人把節禮送出去,後腳韓康平就暗中把人攔截下來。
韓康平是一點好處都不想讓斐白露占。
韓曉曉一無所知,回到祖宅,見到身體削瘦、精神狀態不太好的韓遷,沒有心思再多想其他。
「爺爺,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怎麼瘦了那麼多啊?你還在生曉曉的氣嗎?曉曉現在真的知道錯了。」
「爺爺你看!我最近有很認真的修煉,實力進步得很快,連父親都誇我呢!」
韓康平也道:「曉曉確實長大了不少,每天都很刻苦修煉。」
面對韓康平,韓遷老爺子蒼老的眸子沉了又沉,神色不冷不淡。
自從到了祖宅,四周都有人看守,他還有什麼不明白。
這個兒子翅膀硬了,嫌他這個當爸的管得多。
韓老爺子沒有吭聲。
韓康平笑容微斂。
氣氛凝滯,仿佛連空氣都變得緩慢流動。
韓曉曉嗅到了不安的氣息,下意識拽著韓遷老爺子的袖子,調節氛圍,「爺爺,今天是元旦,我準備了自己親手煮的湯圓,我們一起嘗嘗,好好過個節。」
「曉曉,你先去準備,我和你父親說幾句話,一會兒就來。」韓遷老爺子對韓曉曉態度沒有那麼冷硬,眼裡帶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爺爺這是要支開自己,韓曉曉不能忤逆長輩的決定,只好不放心離開。
等小輩走了,韓遷老爺子才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扇了韓康平一耳光。
他怒氣騰騰,「你這個不孝子,這段時間你對曉曉做了什麼?」
韓曉曉看似實力大增,但身上的氣虛浮不紮實,像是被天材地寶硬生生堆積出來的,如同虛假泡沫,一戳就碎。
遲早有一天,韓曉曉會控不住體內的氣,爆體而亡。
但凡一個真正愛女如命的人,都不會這麼害她!
韓康平沒有躲,被扇得偏過頭。
他抿去唇角的血漬,也不生氣,「斐白露是曉曉的心魔,曉曉做夢都想追趕斐白露,她是我女兒,我自然會幫她,無數資源你捨不得,我捨得。她現在的道骨不輸於斐白露的天生道骨。」
「放心吧爸,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已經把如心獨門心法傳授給了曉曉,曉曉修習得很快,很有天賦,像她媽媽一樣優秀,不會控制不住的。」
權如心,韓康平的亡妻,也是韓曉曉的生母。
韓遷老爺子見他行事不是無的放矢,心放下去了一半,但表情依舊不好看,以長輩的身份勸誡和提醒,「你最近行事偏頗,最好別動歪心思,走了錯路,韓家經不起折騰。」
「我知道。」韓康平聲音低沉,很快又裝作沒事人一樣,說道:「回去吧,曉曉還等著我們。」
韓遷老爺子這一刻,也看不透自己這個兒子在想什麼。
他感受了忌憚。
三人度過了最不是滋味的一個元旦。
韓遷老爺子實在不放心韓曉曉,拉著她進了屋。
探出靈氣為她梳理體內的氣,又詢問她功法修煉的情況。
韓曉曉不明所以,據實回答:「母親留下的功法很適合我,和我體內的道骨很適配,我能感覺自己吸收的靈氣速度變快……」
韓遷老爺子卻依舊不放心,憂心忡忡道:「我身體確實不行了,順應你父親的意思在祖宅養老能避免韓家越發不必要的動盪。以後爺爺不能及時照顧你,你記得去找斐白露幫忙。」
爺爺怕還不知道父親和斐白露鬧掰的事吧?她怎麼有臉去找斐白露幫忙……韓曉曉咬唇,猶豫了幾下沒有說出實情,而是乖乖點頭。
屋內,夜深人靜。
韓康平拎著一個大食盒,出現在祖宅後山的隱秘地洞裡。
他繞過一個個斗室,最終來到深處。
那扇斗室大門緩緩打開,裡面寒氣滾滾,蔓延到外面,連地表都附上一層寒霜,可見溫度之低。
韓康平體表縈繞著一層氣隔絕寒氣,大步邁進室內,步伐似有些急促。
斗室內堆滿了無數金銀珠寶和奇珍異寶,大如鵝蛋的玉石堆積成寶塔山,金器燦燦,隨便拎出來一件都能引起人們的瘋狂。
最讓人矚目的是,中央停放著一口棺槨。
棺材內平躺的女人身著白衣,黑髮平鋪,面容平靜,睫毛如鴉羽,皮膚如玉如脂,嘴唇嫣紅飽滿,唇角微勾似是在笑。
若不是胸膛沒有起伏,只怕很難察覺她是個死了十九年的死人。
「如心,又是一年元旦,我來陪你一起度過了。」韓康平打開食盒,一一拿出精心準備的糕點和湯圓擺在地上。
這些食物,剛落地便被凍了起來。
韓康平也不在意,他趴在棺材旁邊,痴痴地伸出手,觸摸著權如心的臉龐。
男人的大掌從眉眼往下,一寸寸摩挲過鼻樑、紅唇、下巴。
最後落到了脖頸處。
「整整十九年,你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我想你想得都快瘋了。」韓康平抖著手,扯開權如心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