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阿嬸一抹招娣的額頭,燙得厲害,心裡跟刀割一樣,「媽,你怎麼照顧招娣的?發燒了都沒發現!」
「不行,得馬上去醫院!」
余老太不以為然,「發燒了嗎?不應該啊,我給她穿了厚衣服,又燒了炕,可能是熱的吧!」
招娣小臉蛋通紅,額上沒有一點汗,黃阿嬸是養大過孩子的,不相信這是熱的,說什麼也要帶招娣去了醫院。
「就一個女娃娃,這麼嬌貴做什麼?」重男輕女的余老太家裡有兩個女娃,刻薄道:「招娣取了個賤名,好養活的,你去醫院就是浪費我兒子的錢!」
黃阿嬸敢怒不敢言,默默抱著孩子出了門,身後跟著懂事的大女兒。
可惜,在醫院折騰到傍晚,招娣還是沒有退燒。
眼見著人都快燒死過去,黃阿嬸欲哭無淚,自責不已:「你奶奶向來對你沒個好臉色,我就不應該怕路上累著你,把你一個人留下來!是媽對不起你,招娣啊!」
大女兒眨巴著眼睛,糯聲糯氣道:「媽媽,我們去找興安村的大師看看吧!我今天在外婆家聽表哥說興安村來了雲遊的大師,我們去求一道符水吧……」
那些大師聽說很厲害,有的能和動物說話,有的能讓千紙鶴飛,還有的能一眼看出問題,和神仙一樣。
他們一定能救救妹妹,讓妹妹退燒!
黃阿嬸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死馬當活馬醫,在天黑前趕到了興安村。
「砰砰砰——」
正圍著桌子,吃著當地村民送過來的雞肉、臘肉青菜的四人聽見動靜,立馬放下碗筷,去開門。
黃阿嬸一進屋,抱著個孩子就跪下,「幾個大師,我女兒高燒不退,請你們賜我一道符水,救救我女兒的性命!」
大女兒也跪著喊:「救救妹妹,救救妹妹……」
這一天的,是沒得消停了。
江清、苗子昂一人扶起一個。
「嬸子,現在不是古代,不興動不動就跪這一套。再跪就折我們的壽了啊。」
「孩子發燒應該先送醫院,科學就醫,我們不是醫生。」
黃阿嬸抹了把眼淚,「去醫院看,沒用,眼見著人快不行了,所以才來求你們……」
「把孩子抱過來,我看看。」斐白露洗乾淨手,招呼黃阿嬸把孩子平穩放到桌上。
女娃娃明顯很難受,哭鬧不止,但又因為沒力氣,發出的聲音如同蚊子。
壽命將至,油盡燈枯之相。
但看這面相應該還能活到成年,怎麼會早夭?
難道也是被賣了陽壽?
可買賣陽壽本就極損陰德,一下抽走小嬰兒的壽命,更是天理難容,容易得到報應。
聖蓮組織的人應該不會蠢到這種程度。
應該有什麼加速了小女嬰的死亡。
斐白露微微皺眉,伸手在女娃娃腦袋上摸了摸。
突然,抽出一根細長的針。
「嘶——」
倒吸冷氣的聲音響起。
黃阿嬸怔愣了,「我女兒腦袋上怎麼會有針?」
苗子昂驚愕,說道:「這是不是那種很歹毒的洗兒手段?」
洗兒,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說,不歡迎新生女嬰的家庭,通過各種折磨女嬰的方式,讓女孩害怕、恐懼,不敢再投胎到這戶人家,從而達到迎接男嬰的目的。
通常採用的方式是溺死和萬人踐踏屍骨。
還有一種歹毒的手段,就是在女孩身上扎針,以求下胎生男孩。
這些身上扎針的女嬰有很大概率會早夭或殘疾。
因為針會在體內遊走,一旦針扎破臟器,或者戳到神經和血管,將無時無刻不在折磨女嬰。而別人只會覺得是孩子體弱多病、沒福氣,根本不會懷疑到家人身上。
苗子昂解釋的間隙,斐白露又抽出了幾根細針。
等女娃身上的針全部取出,她也停止了哭鬧,皺巴巴的小臉展露開來,仿佛舒服了不少。
一根、兩根、十二根、十六根……
整整十六根針,全部扎在那么小的嬰兒身上,黃阿嬸心如刀割。
她泣不成聲,「一定是孩子奶奶乾的!她怎麼能那麼狠毒!這可是她的親孫女啊!」
小名取成招娣就算了,還想殺了女兒求男胎!
家裡又沒什麼皇位要繼承,生個男孩有什麼用?
斐白露把女娃娃還給黃阿嬸,「看來孩子的奶奶除了使用了殺女求男的手段外,還把你女兒的陽壽賣了。」
「你女兒的壽命本就不長,現在還不見了一大截,如果不趕緊找回來,活不過今年。」
換言之,她還活一個多月的時間。
黃阿嬸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為母則剛。
半輩子沒硬氣過的黃阿嬸,氣得直接踹開余老太的房門。
見她躺在炕上,一遍遍數著錢。
「你個老虔婆,害我女兒兩次,我跟你拼了!」那錢,燒紅了黃阿嬸的眼。
她衝上前揪著老太的頭髮,一頓抓揍。
打得老太太哎呦哎呦亂叫,毫無反手之力。
「離婚!你竟然敢這麼對我,我要讓剛子和你離婚!」余老太嘶啞怒吼。
黃阿嬸直接抱著自己的兩個女兒,默不吭聲。
斐白露問道:「你把你孫女的陽壽賣給誰了?」
余老太這才發現有陌生人。
見打探劉大師的行蹤,被特意囑咐過的她囔囔:「什麼賣不賣,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們趕緊滾開我的家!再不滾,我報警了啊!」
黃阿嬸看不得余老太這麼對待自己的恩人,咬牙撲過去,往余老太的手臂扎針,「好啊,報警之前,我先把你這個老虔婆扎死!」
「讓你扎我的女兒,我扎死你!」
「啊——」余老太慘烈的叫聲劃破夜晚的安靜。
余老太終於招了,「是劉大師!」
她嚇得臉色蒼白,「他先是上門叫賣,說要收一些山貨,然後見屋裡沒人,又和我說賣陽壽的事。我腦子一糊塗就把招娣的壽命賣了十五年,換了一萬塊錢。」
黃阿嬸牙齦都咬破了,恨得不行。
就為了一萬塊,賣了她女兒的命!
見兒媳表情兇狠,余老太瑟縮一下,「我知道就這麼多了,我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裡,饒過我吧,我以後不敢了!」
見她再也說不出什麼,斐白露在生死簿上寫上招娣的名字,抓住余老太的手,在下方按下血指印。
有因有果,誰也逃不掉。
等待著聖蓮組織來收貨的劉大師眼睛一瞪,手中的煤油燈梨形燈罩突然炸裂,黃油傾斜在地上。
白廢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