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轉運勢求子嗣,朱桂惠養了油鬼仔。
甚至餵它生血,激發它的靈性。
她能感覺到油鬼仔對自己越來越親近,它成了她在夏家唯一的安慰。
『如果你能投胎到我的肚子就好了,我會把你當作我的寶寶,疼你愛你,不讓你受委屈。』
那時她因為沒有孩子,被婆婆步步緊逼,常常在它面前念叨這句話。
……
自見過朱桂惠後,小童神像縈繞著濃郁陰氣,哪怕龐飛同沒有開天眼,也能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油鬼仔是小孩,此時它一定雙目赤紅,小臉扭曲猙獰,惡狠狠沖人齜牙。
被背叛和遺棄的仇恨憤怒,衝垮了它的神智,身上的凶性完全泄露出來。
龐飛同難過不已,求助地看向斐白露,「大師,能讓我看到它當時的視角嗎?」
「可以。」斐白露遞給他一張天眼符,同時握著那尊小童神像,閉上雙眼,口中默念咒訣。
油鬼仔的記憶,如同有一道畫卷在面前徐徐展開。
作為鬼仔,油鬼仔天然渴望母親的愛護,又想讓朱桂惠得償所願,所以它費了不小功夫,讓朱桂惠成功懷孕,希望真正成為她的孩子。
朱桂惠知道自己懷孕的那一刻,喜極而泣。
油鬼仔也十分高興,以後這個女人就是它真正的『媽媽』了。
它忍不住入夢,對朱桂惠喊了聲『媽媽』。
朱桂惠被活活嚇醒。
油鬼仔怎麼會懂人心的善變。
沒懷孕時,把你當寶寶。
懷孕後,你成了覬覦親生骨肉的邪物。
朱桂惠害怕了,自以為隱晦地讓婆婆發現油鬼仔的存在,然後借著婆婆的口,送走油鬼仔。
她的小心思,油鬼仔其實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它固執不信,直到朱桂惠真的要送走它。
朱桂惠愧疚,用孕吐嚴重、精力不足的藉口,拜託老公送人,而她的老公聽了夏老太的囑咐,把它扔到垃圾堆。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如今再見面,油鬼仔對朱桂惠一家恨之入骨,勢必要讓朱桂惠付出代價,才肯罷休。
「不管它有什麼理由,一旦它殺了人,便會淪為喪失理智的邪物,你不能再留著它在身邊。」斐白露說得委婉,實際上所有殺人的邪物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魂飛魄散。
龐飛同沉默了許久,啞聲道:「我要怎麼做才能救救它?」
「消除它的執念和怨氣。」斐白露說道:「解鈴還須繫鈴人,那個女人會來找你的,她比你更想解決油鬼仔的事。」
果不其然,朱桂惠在當天傍晚,帶著夏老太挎著臉點頭給的賠禮,登門道歉。
龐飛同的爸媽見夏老太本人沒來,當即殺到夏家去算帳。
正正好把空間留給有事要說的幾人。
尷尬地表達完歉意,朱桂惠率先提起了油鬼仔的事。
「當年是一場意外,你把它還給我,價格方面,幾千一萬我都能接受。」
朱桂惠見龐飛同變了臉色,滿臉苦澀,解釋道:「當時因為婆婆和肚裡的孩子,我沒辦法養它,現在我和老公搬到外地住,不和婆婆住,孩子也長大了,我養得起它……」
知道所有事情的龐飛同不信她的鬼話,冷笑,「桂惠嬸,我第一次發現你這個人這麼不要臉。」
「靠油鬼仔轉了運,說好把它當家人當孩子,懷孕了轉頭就把它扔了。」
「現在又想粉飾太平、重歸於好。怎麼什麼好處都讓你占了?」
他豎起一根手指,「幾千一萬打發誰呢?你要是肯給我一千萬,看在你這麼重視它的份上,我讓你接走它!」
「一千萬?!」她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麼多錢,龐飛同擺明了刁難她,沒想讓她把油鬼仔接走!
朱桂惠氣得想摔門離開。
然而她知道不行。
這個油鬼仔對她恨意很深,要是處理不好,她現在的生活會翻天覆地。
她忍著氣,說道:「飛同,嬸子對它是真心的,我不騙你,你把它物歸原主吧。」
斐白露倚靠在沙發上,雙腿併攏,雙手交握,拇指輕輕叩擊。
她一直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直到朱桂惠說完這番話,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開口說道:「你想把它要回去,是想找人徹底毀了它,還是想繼續哄騙它為你做事?」
「你來龐家前找了大師,諮詢油鬼仔的事吧?那人必定和你說,殺了它永訣後患。」
朱桂惠一副見鬼的表情,「你跟蹤我?」
除了這個理由,她想不出為什麼眼前這個女人會那麼清楚她的動向!
江清作出掐指狀,昂著下巴,「掐指一算的事,還需要跟蹤你?」
「只有你會請大師,我不會?」龐飛同恨恨道:「這兩位大師是我專門請來處理這件事的,你的謊言瞞不過他們!」
朱桂惠立刻否認,「我沒想殺它!」
「當然,因為你有第二種選擇。」斐白露輕笑,繼續說道:「你的額角低陷、高低偏斜,遷移宮長的不好,偏偏你又遠嫁,且常年在外工作,事業註定平平,多有折騰。其實你安安分分待在這裡,能找到更適合你的工作。但你不想繼續受到惡婆婆的掌控,執意遠走。」
「你的子嗣因供養油鬼仔而來,如果你能重新控制油鬼仔,你會選擇重新拉攏它,故技重施讓它替你轉運,福佑你,你當然不捨得殺它。」
全說對了!
朱桂惠身體微不可察地發抖,牙齒在打顫。
這些年他們一家在大城市過得艱難,為了給孩子更好的條件,她保潔、保姆、快遞員這些活都幹過,可每一份工作都不長久,折騰下來存不到多少錢。
再見到油鬼仔時,她確實生起了走捷徑的念頭。
畢竟嘗過得償所願的甜頭,沒有人會不惦記。
斐白露深深看了一眼朱桂惠,緩緩開口:「除此之外,你太陽跟籠罩著一團黑氣,說明你沾染上不好的東西,這似乎與油鬼仔無關……」
朱桂惠猛地抬頭看著斐白露,瞳仁的情緒又驚又駭,「你別說了!」
「你們想我做什麼,我都配合!」
她節節敗退,潰不成軍,只能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