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哧』一聲,斐清若被隨意扔在地上。
外頭白雪崇崇,斐清若一時間察覺不出來,是自己瀕死的身體更冷,還是這環境更冷。
她神情猙獰,雙目殘留著對待斐白露的兇狠,瞳孔慢慢渙散。
她快死了。
溫時年那一擊,穿透了她的丹田,好不容易修煉得到的功力全部化為虛無,心臟被斐白露貫穿的傷口也久久無法癒合。
她明明已經從萬崖窟那種地方出來,受了那麼多苦,為什麼一遇到斐白露,就會接連挫敗?
為什麼她好好接受血池洗禮,斐白露非要橫插一手,壞她好事?
為什麼斐白露屢次和她過不去?
冷眼看斐清若身上陰煞之氣數倍翻湧,凌淵神色寡淡,「浪費了我那麼多資源,一點作用都沒有發揮出來,你真無用,連斐白露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他實話實說,斐白露年輕,又天賦極佳,手下弟子沒有一個人能比。
如果當初他預料到斐白露會有如今的才能,定會提前把她收入囊中,不吝惜任何資源培養,成為自己的一大助力。
斐清若的魂魄藏在軀殼內,嫉妒憤怒仇恨交織,渙散的眼裡迸濺出黏稠恨意,斐白露幾乎成了她的心魔!
「收起你這副表情。」凌淵意味不明地哼笑,「在沒有發揮你最大價值之前,沒有我的允許,天地法則和人間律法都收不走你的命。」
「扔去萬崖,再好好重塑一遍。」
無名低頭稱是。
聞言斐清若從仇恨中醒神,駭得魂魄都打了個寒顫。
她好不容易從萬崖出來,現在又要進去……
下一次出來,要什麼時候!
——
「哐哐哐——」
別墅里傳來不絕於耳的敲擊聲。
斐白露把陰章當錘子用,堅硬的玄鐵石被不斷塑形。
溫時年能感覺到周圍氣流的變化,每敲一下略帶空氣的爆鳴聲,純陰氣被擠壓到玄鐵石上,凝練出最精華的一截。
「好了。」斐白露串好佛珠,交給溫時年,等了好一會兒,見沒有異樣,才長舒一口氣。
佛珠與溫時年氣息交融,應該是成了。
「你……」斐白露話開了個頭,突然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對溫時年的情況很感興趣,自己離開前他明明是絕脈之症,現在卻完全沒有反噬的跡象,甚至還能趕來救自己。
那擊退斐清若的一手,便是她也能從中感覺到千鈞般的威力。
溫時年身上好像發生了某種質變。
溫時年一眼看穿她想問什麼,溫聲道:「我恢復了一點關於前世的記憶。像今天這種情況,我能自己控制,你不用為我擔心。」
前世?斐白露一愣,見他說不用自己擔心便沒有再問這方面的事,轉而問道:「你為什麼會從修真界到這裡?」
溫時年的生死輪迴理應都在修真界,為什麼會淪落到凡人地界?
她是自己倒霉,遇到秘境坍塌和魔界大魔王,掉進掉進深淵,再次醒來就到了這裡。
萬幸的是,記憶沒有丟失。
溫時年則與她不同,他沒有記憶被人算計了不說,連修煉的本事都忘記了,最近才逐漸撿拾回來。
「可能我和你一樣,掉進了深淵。」溫時年說這句話時,目光是看著斐白露的。
斐白露只當他和自己一樣遇到了這等倒霉事。
或許是白天談及了深淵的事,這天斐白露久違地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自己在秘境裡的事。
玄門弟子外出歷練,意外發現一個中小型無主的新生秘境。
長老們決定把此秘境定為今年築基弟子的歷練場,可新生秘境充滿未知和不穩定性,需要人提前一一摸索清楚,待評估危險程度後才可以開啟。
她作為大師姐,領了掌門師父的命令,前往探查,本以為只是個簡單的任務,沒想到她在裡面碰到了魔界的大魔王。
這男人掌權後主殺戮,手下亡魂無數,將邊境城池變成一座座幽幽鬼蜮。
他的殘忍和殺戮讓所有正道人士對他恨之入骨,偏偏他的修為極為強大,眾人對他無可奈何,只好割捨城池、共享資源,和魔界約法三章,屈辱求和。
她沒真正見過他的人,卻一眼便認出了他的身份。
男人眉飛入鬢,眼眸狹長,一對紅瞳妖冶又暗沉,看起來像陰森黑穴里靜臥的凶蛇。
論眉眼、輪廓,是極俊的臉。
然而當他抬起頭看過來時,便能發現幾道疤痕明晃晃地落在左臉上,猙獰醜陋,毫無絲毫美感。
而右臉則緊扣著白玉似的面具。
她聽人說過,魔界魔王左臉醜陋,可止小兒啼哭,右臉無暇,俊美得世無其二。
她第一時間沒喊打喊殺,而是小聲嘀咕這人真是奇怪。
一般人戴面具大多遮住有瑕疵的一面,他反倒特立獨行。
或許是為了維持魔王的威嚴?不過想也明白,魔界那種地方不靠臉吃飯,講究實力至上。
不像修真界,明明有的人實力不濟,仗著一張俊臉,廣稱為仙君。
「沒想到你真的來了。」男人這口吻,讓她覺得奇怪。
還沒等她琢磨明白,秘境開始沒有預兆地晃動,一寸寸坍塌,深淵縫隙乍現,緊接著她被一股力道推倒,掉入深淵。
原以為是自己時運不濟,不慎著了魔界魔王的道。
然而夢裡是第三視角,她看得清楚,男人離自己有段距離,事發第一時間他朝自己伸手,似是想拉住自己。
夢境隨著新生秘境坍塌,斐白露猛地睜開眼睛,坐直了身。
她眼裡閃過幾絲古怪。
這男人認識自己?
既然不是他動的手,那股推她的力道又從何而來?
新生秘境不穩定,但為何沒有任何預兆的坍塌?
劇烈而快速,沒有給人一點反應的時間。
深淵的出現真的是巧合嗎?
直到這個夢境,她才注意到這些從未發現的細節。
「斐小姐,醒了嗎?」簡達紹小聲敲了敲門,「三爺讓我來問問,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斐白露拿起手機一看,已經是早上八點多了,往常她五六點便起來晨練,雷打不動,今天遲了這麼久,難怪溫時年會猜想自己身體不舒服。
「我沒事,這就來。」她不再讓自己去想秘境的事,就算想也沒用,現在在凡人界,調查不了修真界的事。
洗漱好出來才發現,溫時年等著和她一起吃早餐,斐白露咬了口灌湯包,隨口說道:「你以後不用等我,先解決自己的。」
溫時年應了。
只是後來斐白露發現,他也就嘴上應了。
溫時年關注斐白露在抖手上的直播事業,對於網絡上關於她的輿論走向十分了解,「對了,抖手上有個暱稱叫『解語者』的帳號想聯繫你,問上次直播抽中的第三輪連線還算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