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誰的啜泣聲,引起了一連片的掩面哭泣。
就連宏老闆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蘇芝欣忍著心痛,「你的家人始終沒有放棄尋找你,竇家有權有勢,一定能找到最好的醫療資源替你醫治。只要你想,我們立馬聯繫竇家的人,讓他們把你帶回去。」
小昭搖搖頭:「不用了。」
採生折割對人的傷害是不可逆的。
從失去雙腿的那一天起,小昭就不再是竇芮靜了。
並且永遠無法恢復竇芮靜這個身份。
還有一點……她快死了。
小昭垂下眉睫,擋住眼裡密密麻麻的悲痛。
被綁、被採生折割、被餓被凍被打、被攆去乞討……一系列的非人遭遇,讓他們這些小怪物的壽命被大大縮短。
哪怕宏媽媽事後精心照顧、尋醫問診,也無濟於事。
能活到現在,已經算高齡了。
可是她好貪心啊。
她還想活著的,她一點都不想死,想多活幾年,想陪著宏媽媽、陪著自己的夥伴,種出一束束月季。
可是如果不選擇早早死去,拖著一個怪物的身體,對宏媽媽來說是個極大的負擔。
不舍無奈,憐惜與愛的驅使下,小昭會和以前的夥伴一樣,度過這個秋季後央求解脫。
這是他們唯一為自己選擇的死亡宿命。
竇家?
再有權勢,也不是她的家。
蘇芝欣還想再勸,斐白露打斷她,「我們尊重小昭的選擇。」
小昭鬆了口氣,「你們是受了委託來找我,我不想回去,但我願意配合你們做身份驗證,讓你們好交差。當然結果也可能顯然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宏老闆看著小昭,「小昭,你真的決定了?或許回到竇家,你能接受更好的治療。」
月季莊園看著蒸蒸日上,實際上花卉生意不好做。
不然,她也不至於為了一個單子忙到晚上。
目前這條件,她無法給予這群孩子們最好的……
小昭緊緊貼著宏老闆,生怕她不要自己,「這裡就是我的家呀宏媽媽,你給我們建了房子,修了暗道讓我們來這裡幹活、工作,還有工資。如果回去竇家,我會被要求躺在病房裡,被無數陌生的人當成可憐蟲。」
宏老闆只要一想到這個畫面,就心中作痛,「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斐白露幾人在月季莊園多停留了幾天。
院子裡擺放著不少月季,還搭了一個葡萄藤架子遮蔭,下面擺放著一張大圓桌,桌面是一盤糖醋小排,一盤清蒸刀魚,一盤地鍋雞,幾道時蔬小炒,和一道魚頭豆腐湯,豐盛得像過年一樣。
紅嬸廚藝不錯,做了一大堆好飯好菜熱情招待,「宏老闆、三位貴客,你們先吃,我去老黃嬸家打點米酒。」
像是刻意把空間留給他們,紅嬸拿了東西就走。
宏老闆難得歇息下來,各個菜都嘗了個遍,讚嘆道:「紅嬸的手藝越來越厲害了。」
斐白露暗暗點頭,「如果來月季莊園的遊客多了,她可以開個私房菜館,生意肯定不錯。」
「是啊,我也是這樣和她說的。」宏老闆沉鬱了幾秒,「不過這裡路不好,月季莊園的知名度也不高,來這裡的遊客少,農家樂的生意不穩定。」
可惜月季莊園賺的錢,一部分支付員工費用,一部分花在那群小孩身上,哪裡有餘錢修路?
而且花卉市場越來越難做了。
網友大多在網上買花,他們也嘗試開了網店,可月季莊園的員工們大多是上了年紀的阿姨,哪裡會鑽研熱度流量、投抖+和售後?
月季莊園這個情況,又不適合從外面招專業的人,以至於網店沒有什麼名氣,全靠線下實體市場。
宏老闆晃了晃腦袋,不想去想這些讓人頭疼的東西。
忽然眼前多了一張名片。
「或許我們可以合作。」
斐白露對著宏老闆笑了笑。
月季莊園不是缺名氣嗎?她有。
她那空蕩蕩的小黃車,終於可以上新了。
吃過飯,商談完了帶貨的事,三人這才離開月季莊園。
一路上,苗子昂罕見的沉默了。
走了許久,突然聽見他低低的聲音:「我真該死。」
眼角紅紅的。
斐白露一看他,他吸了吸鼻子,淚水就滾了下來。
「我回去後肯定睡不著覺了,半夜躺在床上都會扇自己一巴掌。」
斐白露緩了神色,「這事過後你也該長記性了,以後不要太衝動,也不要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手中掌握了能力,也要有掌控能力的實力。要記住不要輕舉妄動,誤傷一個好人,受到牽連的是一群無辜的人。」
如果宏老闆真的出事,整個月季莊園都會崩塌。
那些女員工、那些倖存的小孩又該何去何從?
顯然苗子昂也想到了這點,垂著腦袋,「我知道了。」
蘇芝欣停下了腳步,像是下定了決心,「我想留在這裡一段時間,就不和你們一起回去了。」
「宏老闆忙著生意沒空管小賣鋪這群男人,但我有空。這群男人能對琴老闆動手,以後也會對宏老闆動手,我替她收拾這群男人,以後她這生意也能順利些。」
她實在厭惡這群男人。
不把他們的惡膽嚇破,不把他們打得服了,她不姓蘇。
家庭帝位?
弟位還差不多。
一群垃圾。
蘇芝欣把手指捏著咯吱響,眼裡閃爍著憤怒的光芒,「而且你不是要幫宏老闆帶貨嗎?我留下來正好幫你們處理一些工作。」
「好。」斐白露並不意外她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三人就此分道揚鑣。
竇家與小昭的DNA檢測結果也出來了,小昭確實是當年被綁架的竇芮靜。
從斐白露這裡了解了小昭的情況,竇家人選擇尊重孩子的決定,又委託斐白露對小昭多多照顧。
斐白露一目十行看完竇家發的消息,然後把手機揣回兜里。
竇家舉家搬去海外,事實上多少對尋找竇芮靜一事心灰意冷,多年過去再深的感情也會被其他東西擠占。
小昭永遠是小昭,對她來說才是最幸福的事。
回到半山別墅,斐白露看到溫時年,心情莫名好了幾分。
她把懷裡的月季遞給溫時年,嘴角噙著一抹笑,「我這幾天去了一趟月季莊園,裡面種了好多月季,我挑了最嬌氣的一盆,覺得非常適合你。」
嬌氣?適合他?
溫時年抱著月季,一時間有些迷糊,「嗯?」
向來銳利凌厲的眼裡滿是疑惑。
身上穿著沒有一絲褶皺的黑色西裝的男人,與懷裡嬌嫩欲滴的月季,意外不違和。
斐白露大笑,「是啊。我先回房間休息,吃晚飯叫我。」
簡達紹嘖嘖稱奇。
撩完就走,好樣子的。
這幾天三爺因為斐小姐出差,脾氣越來越冷,結果三爺被一盆月季哄好了,現在像是被順毛的犬類。
溫時年指腹撫摸月季的花瓣,動作輕柔,「月季的花語是什麼?」
簡秘書百度一番,道:「月季的花語是等待有希望的希望、幸福、光榮……」
溫時年的臉色陰沉下來。
簡秘書被凍得差點咬了舌頭,急中生智,「不過,紅色月季的花語是純潔的愛,大部分人把它作為愛情的信物!」
溫時年面色稍霽,聲音冷淡,「哦,知道了。」
斐白露送的這束,是紅色的月季。
簡秘書覷著溫三爺的神色。
看來他這份高薪工作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