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由牢固的黃磚砌成,地面滑膩膩的,兩側牆體卻有粗糙的凸起,故意供人抓握。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苗子昂腳底打滑,整個人貼著牆壁才能站穩,他一步一步往前挪,十分狼狽。
「你們看。」蘇芝欣低呼了一聲。
她經常用銀絲操控傀儡,對手部感覺很敏感。
她往牆壁上一抹,掌心立馬多了一層像油的水漬,放在鼻子下輕嗅,能聞到一股臭味。
「啊!」苗子昂彈簧似的,把自己從牆上撕下來,抖著聲音,「這會不會從上面滲透下來的屍油……」
蘇芝欣同情:「可能是。」
苗子昂欲哭無淚:嚶,他髒了!
「繼續往前走,快到了。」斐白露在暗道里走了好一會兒,前方出現了一些微弱的光芒。
一鼓作氣,幾人從暗道鑽出來,面前豁然開朗,是一片月季花田。
月下搖曳,美輪美奐。
斐白露左右看了看:「這是我白天來的地方。」
那棟小樓房為什麼單獨有一條暗道通往這裡?
這片月季花田到底有什麼古怪之處?
周圍,寂靜無聲。
工人們都去休息了。
「暗道牆壁上的那屍油屍水,肯定是從這裡滲下去的!」苗子昂隨便找了個順眼的地,哼哧哼哧開挖,「土裡一定藏著屍體!很可能是竇芮靜的!」
斐白露剛想說自己沒感應屍骨的存在,苗子昂忽然大叫,「大佬!我就隨便說說,沒想到真的被我挖到了骨頭!」
「我也挖到了!是手骨!」蘇芝欣聲音帶著驚愕,「這裡也有!」
是她感應出錯了?還是有什麼在阻擋她的探查?斐白露目光一凜,蹲下身,看苗子昂繼續動作。
只見苗子昂刨出了一個大坑。
挖出了不少白骨。
最令人脊背發涼是骨頭有大有小,半數是未成年小孩的骨骸。
「這宏老闆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儈子手啊,這麼多屍體,得死了多少人?」苗子昂越挖越頭皮發麻。
『咚——』
苗子昂捅到了一個石頭硬的東西。
圍著硬物挖啊挖啊,一個半腐爛的顱骨露了出來,天靈蓋被一把匕首貫穿,面部猙獰恐怖。
「我操!!!」苗子昂的尖叫劃破天際。
斐白露往他的嘴巴貼了張黃符,「小聲點,想把其他人引來嗎?」
苗子昂唔唔發不出聲音,被嚇得躲在斐白露身後。
蘇芝欣看著這個頭顱,隱約感覺在哪裡看過,「這是不是一個陣法?」
「『送鬼入地』。」斐白露點頭,指了指頭顱插著的匕首,「用九種至剛至烈的動物血澆灌七七四十九天,又在烈日下曝曬同樣天數,再貫穿死者的頭蓋骨,深插進土裡,死者將日日承受千刀萬剮之痛,永世不得超生。」
「布下此陣的人,對死者恨意很深。」斐白露又在頭顱附近刨了一下,挖出了不少符紙。
黃符上面寫著道家法咒:逆吾者死,敢有沖當!刀插地府,由我真陽!急急如律令!
同時還布有隱蔽小陣,正是這小陣讓她察覺不到屍體的存在。
「宏老闆是個玄門中人?」蘇芝欣看著黃符,徹底疑惑了。
「不是。」有人很快回答。
「你怎麼知道?是打探到什麼消息嗎?」斐白露下意識看向苗子昂。
「唔!」苗子昂瞪大眼睛,唔唔個不停。
他急得一把撕下嘴巴上的符,喘了一口氣,「不是啊大佬,剛剛不是我在說話!」
不是你,那剛剛說話的是誰?
斐白露驀地發現,地上有四個人的影子。
這第四個人——
她抬起頭,看到身後站著一個身穿西裝的女人。
「我剛從外面談完生意回來,就被告知自己的莊園混進了三隻老鼠。過來一看,還真是。你們把我的花田挖成這樣,究竟想幹什麼?」
斐白露鎮定自若,看了她一會兒,「你是宏老闆?」
宏老闆看著三十來歲,一身西裝英姿颯爽,同時眼底也有生意人的精明,「是啊。」
苗子昂、蘇芝欣警惕地站在斐白露身後。
「你問我們為什麼在這。」苗子昂指了指地上的屍骨,「我還想問你,你為什麼殺人!」
「你們是警察嗎?不是的話,管那麼寬做什麼?」宏老闆打了個哈欠,她連夜剛回來累得慌,「這麼晚了,還是回去睡美容覺吧。」
「你站住!我們雖然不是警察,但作為玄門中人就應該懲惡揚善,你用人肉餵月季,還殺了琴老闆,你必須給個交代!」苗子昂正義凜然。
而且他們要找的竇芮靜可能就死在這裡。
蘇芝欣想到這層,也道:「宏老闆,作惡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
宏老闆不否認用人肉餵月季,至於後面那句話……
她哼了一聲,「我殺了琴老闆,你們有證據嗎?」
「我們問過了楊鬍子!」苗子昂得意地搖頭,一副你騙不了我,「在大佬的吐真符面前,沒有人能說假話!」
宏老闆譏諷一笑,「騙人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也騙了。」
蘇芝欣一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楊鬍子在騙我們,你沒有為了家產謀害琴老闆?」
宏老闆扯了扯唇角:「是啊。」
見她如此坦誠,苗子昂也摸不清楚頭腦,「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
「是不是你殺害了琴老闆暫且不論。」斐白露肯定道:「但你殺過人,不止一條。你身上沾了死氣,要不是你多做善事,你早死了。不過你現在也不好受,你正在承擔自己殺人的孽果,活不過四十。」
宏老闆面無表情,似是對斐白露的話毫無反應。
只有她知道,自己攥緊的手心全是汗,心臟抽疼隱隱作痛。
全說中了!
看來,這次來的這三人本事不小。
宏老闆深吸一口氣,做出了退讓,「你們究竟想幹什麼?」
「別緊張,我們只是想找一個人。」斐白露把竇芮靜的信息告訴宏老闆。
這才是他們來月季莊園的真正目的。
八歲被綁架、失蹤十七年、今年二十五歲……
宏老闆面色一白。
苗子昂覺得她不對勁,「你不會真的把她切片餵月季了吧?」
宏老闆複雜地看著三人:「我不清楚……」
「什麼叫你不清楚?是因為你殺的人太多了,所以不清楚對嗎?」苗子昂看著滿地大大小小的骸骨,心寒,「養月季可以用豬肉牛肉魚肉,你為什麼偏偏……」
宏老闆像變了個人,態度強硬起來,「隨你怎麼想,我這裡沒有你們要找人,趕緊離開!」
斐白露總感覺怪怪的。
月季莊園的女員工其樂融融,宏老闆應當不是個惡人。
但她確實殺過人,身沾死氣。
宏老闆方才聽到他們要尋人,態度也奇怪,沒有怕事情敗露的排斥和心虛,反倒像是有愧疚和難言之隱。
她正準備再詢問詢問,苗子昂卻直接動起手來,他大喝一聲,「把你捉起來,嚴刑拷打的,看你還嘴不嘴硬!」
羅盤祭出,飛旋攻向宏老闆。
「住手——」苗子昂太衝動了!
斐白露往前跨了一步,想要護下宏老闆,腳下突然纏滿長刺的月季,像是怕她攻擊宏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