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許之在院中吃了三碗閨女煮的面,老大夫也蹭了一碗。
整個吃麵的過程,他的眼睛一直在正屋、時皓、地上的兩名護衛還有被踹躺下的代白筐子之間往返。
面煮的不錯,菜料也下的足。
任媛媛還特意給他煎的七個嘎嘣脆的螃蟹蛋,他也食之無味。
眼下應該怎麼辦。
不去管已經倒地的三人,自己回京城??
一路奔波無人保護他的安全姑且不論,待回京後怎麼和皇帝陛下交代?
將軍府突然對他帶來的人出手,到底又是何居心?
往重了說是攻擊朝廷官員,落草為寇!
若是如此,只怕將軍府要鳥盡弓藏,他女兒也極有可能被連累砍頭,那將軍府這步棋就徹底的死了。
他這輩子也怕是再無人扶持,難進一步。
而,若是往輕了說,那就是虐待家眷親屬......的手下。
打了幾個奴才本不是啥大事兒,難就難在連皇帝派來的人也一併被斬,這......怕是圓不過去。
且,如今他孤身一人,若是此時離開,對方會不會將他滅口?
任許之怕啊......走不得走不得。
「爹,還吃嗎?」任媛媛見他還在帕拉面前的空碗,想要再給對方添一些面。
「啊?不吃了不吃了。已經吃好了哈哈哈。」
走不得就只能先留,先抱住姑爺的大腿,再說!
打定主意,「閨女啊,姑爺是不是還沒吃飯啊?」
「對對對對,我又把他忘了。」任媛媛一拍腦門。
「我趕緊給他送去。」
時皓一驚,完,他也忘了。
一定是他忠心護主,過於專注潛在威脅所致。
他只顧著觀察這個外來的胖子的一舉一動,竟然把自家主子給忘了!
雖然他也才吃了四碗面,八隻雞蛋和三碟子鹹菜。
「我隨你一起看看姑爺吧。」
幾人盛了一碗麵這才進了正屋。
穆交:......
他的面終於來了,對就是這個味兒!
臨死前,他要多吃幾碗!
「姑爺啊,你這是咋了?」
「你怎麼如此憔悴,讓人看了就心疼啊。」任許之坐在床畔,用袖子抹著眼淚。
穆交:「你擋我光了。」讓我再好好看看這細膩、Q彈、順滑、香醇的面。
指不定就是最後一頓了。
任許之剛剛醞釀的情緒,被打斷,只能站起身來往旁邊挪了挪,又坐下。
時皓:他屁股咋這麼沉。
站一邊能死嗎?
他都看到床旁邊支撐的木板變形了,生怕再用點勁兒把床壓塌了,摔著主子。
「姑爺啊,你這是咋了?這是生了什麼病啊?」
此時的穆交全身無力,就連舉著碗筷都很難。
他自認為真如老大夫所提及,怕是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他只想好好吃完最後一頓飯,然後安靜的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他還要寫囑託,還要為兩個孩子打算。
這任氏之父,怎麼偏偏在這時來打擾他。
他們來此四年有餘,期間無論大小事,都不曾來探望。
眼下非年非節的......
呵呵,用腳丫子想,也知道對方是被誰派來做什麼的!
時日本就不多,哪裡還有閒心應對他!
他都快死了還怕個什麼!
並未收斂厭煩之色,「其一,吾妻乃大理寺少卿蔡鍾侄女,正四品蔡少卿才是岳丈大人。雖蔡氏已故,但吾至今未曾續弦。任大人的姑爺一稱,實不敢當。咳咳咳咳。」
「姑......」
「其二,雖任大人思女心切,只是任氏乃是妾室,如今我即便落魄也依然是將軍府的少將軍!而將軍府也有將軍府的規矩!非年非節非喪,任大人此時前來父女團聚怕是不妥。我也非無情之人,容不下你二人見上一面,只是如今這面也見了,飯也吃了,再繼續流下去就是壞了規矩了。」
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費了好些氣力。
特別是連吐帶瀉了一宿,又餓了半日,體力實在少的厲害。
穆交閉了閉眼睛,壓下眼前星光點點。
「其三,如今我遠離朝堂,雖不知任大人官從幾品,未經准許入我室內,這是瞧不起我穆交?還是居心幾何?」
將軍府少將軍,即便落魄,也容不得他人來欺凌!
「姑......少將軍,少將軍,你這是多心了多心了啊。咱們這都是實在親戚,怎麼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們過得好不好,沒別的意思。」
「帶兵刃入室,來看我過得好否?呵呵,任大人,這話說出來誰信?」
時皓:「我不信。」
任許之:我和我姑爺說話呢,關你什麼事!
但這傢伙武功太厲害,他惹不起,他只敢在心裡說。
「我信,我信啊姑爺,天地良心啊,我就是太關心你們小兩口了,這才一時沒有注意這些個小節。」
「呵呵,任大人信或不信,無需向吾解釋。如今我的狀態你也看到了,你女兒也見過了。這些的信息也足夠你交差了。任大人,請回吧。至於你帶來的人,在我室內拔劍乃是對我將軍府大不敬,任大人還是不要與他們牽扯太多。」
「什麼?不妥,姑爺啊不妥!」
他的兩個不爭氣的護衛扔這裡也就算了,可代白可是皇上的人!怎能把他留在此處,他無法交代啊。
「妥或者不妥,也不是任大人說了算的,我想任大人應該知道這個吧?」
「這......」
「時皓,送客。我累了」
他的面都要坨了!
時皓拎起任許之肩膀處的衣衫,直接用輕功將其帶離了村子。
呼呼的風聲在任許之耳畔吹過,全身失重嚇得他四肢不停的揮舞。
「啊!!!!!啊!!!!救命啊!!!!啊!!!!!」
時皓飛的飛快,幾個音節下來,已在二里之外。
待尋得一處管道,將其放下後,時皓消失。
任許之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豈有此理,咳咳咳咳。我是朝廷的人!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啊嗚!!!
什麼聲......
還有這大白天的,這官道上怎麼也沒個人。
代白他是救不回來了,不說別的,就他走回去也得累夠嗆,哪裡還有力氣嗆人?
他......誒??
反正代白也回不去,穆交看著也看著活不長久,說不定他人還沒到京城, 對方就已經咽氣了。
反正早晚也是個死無對證,還不是他說什麼是什麼!
任許之奸笑不止,身上的肥肉都隨著興奮抖了又抖。
打定主意,他整理衣衫,闊步搖擺向前!
就說他已將信息打探清楚,將軍府少將軍穆交,自省後身體逐漸殘破,幾近油盡燈枯之相,而他們返程途中遭遇劫匪,代白及兩名隨從均被劫走,而他則是拼盡性命才得以逃脫。
如此便說的過去!
任許之:「哈哈哈哈,就這麼辦!說不定皇帝一高興還能給我提一提,哈哈哈哈,終於不用做個小小的從七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