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月神色驚慌了一瞬,但很快就平靜下來。
「大人,怎麼辦?」
傅鈺沉吟了一會兒,原本按照她的想法,四人一起行動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如今四人已經被強迫分開……鍾覽幾人就在此地,很有可能也被強迫分開。
如此想來,如果他們一起行動,那興許會剛好錯過救鍾覽幾人的機會。
既然不能一起行動,不如順應天勢。
傅鈺神色很快平靜下來,「既是天意如此,那我們就各自走好腳下的道路。」
「記住,有事別硬上,保命要緊。」
「是,大人/主人!」
塵煙滾滾,震耳發聾。
幾人進入通道後,沉重的石門迅速落下,直接沉沉撞在落滿多年灰塵的地面上。
入門後,眼前所見的景象盡數一變。
首先是傅鈺所在的死門,鳥語花香,綠樹成蔭。
恍惚中,似乎還能聽到遠處仙音裊裊,不絕如縷。
但傅鈺並沒有放鬆警惕。
她一直深信一個道理,越是美麗的地方,就越是危險。
這裡既然被稱之為死門,那就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
慢慢地,傅鈺的身影出現在綠蔭之外,映入眼帘的是層巒疊加的山峰,一層又一層。
在那最高峰處,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
宮殿之上,是層層壓下的黑雲,黑雲將至,紫電在其中翻騰起舞,像是一朵已經綻放的紫黑煙花,徑直落在宮殿上空那一個渺小的身影之上。
「這……這是天劫?」
怎麼可能?
此界靈氣並不足以支撐天劫降臨,甚至連人的修為都無法支撐,又怎麼可能有人能夠引來天劫?
傅鈺心中疑惑,腳下步子更加快速,很快就來到山下。
抬眼一看,虛空中雷勢越來越大,好似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恨不得將所到之處的所有生靈都撕殺毀滅。
當看清半空中的那道人影時,傅鈺驀地呆住了。
因為那道身影,赫然就是她自己。
這怎麼可能呢?
傅鈺心神一陣動亂,這一定是幻覺,這地方肯定有什麼東西能夠徹查她的內心,將她內心深處的恐懼挖出來。
她恐懼的不是這一場天劫,而是那場天劫中無能為力看著魂體灰飛煙散的自己。
傅鈺口中輕念清靜經,腳步一步步朝著雷霆中央走去。
可越往上走,她就發現自己的心越難安靜。
熟悉的宗門、熟悉的台階……這裡一切的一切,根本就是她的宗門。
難道她回來了?
「師尊!師尊!」
弟子們的聲音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一點點強行將傅鈺的心思拉扯回來。
但他們的目光全都焦急地看向虛空中那道破破爛爛的身影,天雷瘋狂地劈打在她的身上,身上的法衣早已經散失靈性,就連法器都壞得七七八八。
這時,宗門中一眾弟子紛紛出現在道場上,他們身穿藍色道袍,袍邊繡著海浪般的金色浪花,衣襟處是金色海浪標誌,每一個地方都細節都熟悉。
「所有弟子,助師尊一臂之力!」
「這不可能!」傅鈺失聲說道。
他們這是瘋了嗎?
這可是渡劫期的天劫,一入渡劫就是半隻腳都踏入了仙門,這樣的毀天滅地的恐怖力量,又怎是他們這些金丹、元嬰所能夠承受的?
她當時天劫來得太急,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前往其他地方接受天劫,只能就地渡劫。
渡劫之前,她還特意用護山大陣將整個宗門護住,為的就是讓她的天劫可以不要影響到宗門。
可他們怎麼能自己找死?
天劫之中,一旦出手主動攻擊,那就會成為天雷的攻擊對象。
這一點她平日教導弟子的時候不知道提醒過他們多少次,他們怎麼可以忘得一乾二淨?
眼看著弟子們的力量將要衝破護山大陣,傅鈺心中一急,抬手就結了一道靈印出去。
幾乎一瞬間,天劫就鎖定了她所在的方向。
再睜開雙眸時,傅鈺已經身處天劫的中心。
周圍是滋滋翻滾的雷海,當初被天雷寸寸劈開靈魂身體的痛苦回憶再次出現,一縷縷天雷就像在她的血脈中攀爬前行。
「唔……」
傅鈺痛苦地嗚咽一聲。
就在這時,她發現一件更加恐怖的事實。
宗門的護山大陣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縷裂縫,所有弟子的力量都順著那道裂縫分散出來,紛紛聚集在她身體的周圍保護著她,代替她承受著天雷的洗禮。
「不!不要!」傅鈺失聲對著道場上的眾弟子吼道。
「你們這樣會死的!」
可傅鈺的聲音早已被天雷的轟鳴聲所壓制,他們聽不到任何聲音,所以弟子的目光都無比堅定。
他們只有一個想法:救師尊!他們一定要救師尊!
雷勢越來越可怕,天雷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沖向傅鈺,更多的是她身後那群弟子。
毀滅的力量向著她們衝去,傅鈺想救人,可她稍微一動,天雷的雷勢就更加凌厲。
僅僅片刻的時間,宗門的弟子就已經死傷無數。
這時,天雷的力量慢慢變弱,傅鈺的氣息卻在慢慢變強,越來越強。
可她的身後,宗門已經泯滅成一片灰燼。
傅鈺淡然的眸子中盈出一層蒙蒙的淚光,身後的七彩接引神光在催促著她的腳步,讓她拋棄身後的一切馬上踏入仙門登上仙界。
若再晚一步,她就將死無葬身之地。
傅鈺猶豫了。
一直以來,她修煉就是為了進入仙界,獲得更高一層的修煉資源。
但是她現在不願意。
如果她的新生一定要她犧牲那麼多弟子的性命為代價,那這樣的仙位她寧願不要。
再一抬眼,傅鈺的眸中已經泛起凌厲的光。
「我修道,是為造福,為救蒼生,為逆天道,為轉乾坤,絕不可能踏在蒼生的骨頭上一步步往上爬!」
若這就是進入仙門的條件,那她寧願放棄。
當她說出這句話後,面前的光影忽然開始破碎,那種瀕死臨生的感覺也馬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前一片灰濛的暗色。
死而復生,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