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母拿著一把菜刀在床頭慢悠悠地磨著,冷厲的刀光時不時在昏暗的光線中閃爍著。
看到這副場景,白南不知為什麼忽然覺得有些瘮得慌。
他怎麼覺得他媽像是要把他爹給宰了?
不對,一定是他感受錯了,他爸媽那麼相愛,怎麼可能會出現這樣的事。
見白母沒有反應,白南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句。
「媽,吃飯了。」
這時候,白母終於有了反應,一雙眼睛幽幽直直地盯著白南。
恍惚間,白南甚至覺得那對眼睛泛著綠光。
等他眨眨眼再次看去時,他卻又發現根本沒有什麼綠光,而是他的老母親正一臉慈祥地看著他,起身笑吟吟地將他手中的小米接了過去。
接著低頭陶醉地嗅了一口,在白南目瞪口呆的目光中,白母連筷子都沒用,直接就用手開始快速扒那碗小米吃了起來。
他眼睜睜地看著白母的嘴像是無底洞般,幾秒鐘的時間就將那碗小米倒進去。
看到這裡,白南感覺喉嚨恐懼得咯咯作響,根本連話都吐不出來。
「媽,你……你吃飽了嗎?」
聞言,白母終於放了碗和筷子,眯著眼睛一臉享受地看向白南。
「謝謝你好孩子,我吃飽了,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聞言,白南緊張得額前都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還沒有開口,這人怎麼知道他要問問題?
看著白母一瞬不瞬的目光,他也只能硬著頭皮開口。
「你為什麼要我媽的身?你想幹什麼?」
「這是你媽?」
「報仇?」白南驚了一聲,目光情不自禁地看向床上睡得死豬一樣的白父。
他有預感,這個東西就起來找他爸報仇的。
可是,為什麼?
他爸在村里一直都有老好人的稱號,平時待人和善,對誰都好得很,這人為什麼要特意上他媽的身體來報復他爸?
見白南眼中似有疑惑,白母緩緩開口解釋起緣由。
她本名李艷紅,是C大的大二學生,因為暑假的時候想找份工作做暑假工,結果卻被人拐賣到深山野村之中,而她的買家就是白父。
「不可能!」白南當即反駁道,「我爸已經有我媽了,怎麼可能去找什么女大學生?你胡扯!」
李艷紅冷笑一聲,「現在社會發達,以前許多人性的惡都被隱藏起來了,別說我是你爸買來的,就這村里好幾家的媳婦都買來的。」
李艷紅被買進村裡的時候,白父才二十多歲。
但那個時候村里條件並不發達,姑娘也少,並沒有姑娘願意嫁進村子裡。
久而久之,這村里就只剩下一些娶不到媳婦的老光棍。
這些老光棍家裡沒什麼錢,又等著傳宗接代,就只能打起買媳婦的主意。
白父出門做工省吃儉用攢了兩年工錢,終於買了一個媳婦回來。
這個媳婦就是李艷紅。
但她不熟悉地形,白父看得緊還打斷了她一條腿,怎麼也沒有辦法逃出去。
「後來,沒過多久我懷孕了。」
聽到這句話,白南頓時目露驚恐。
難道……難道他是……
李艷紅斜斜地睨了他一眼,「你想多了,你是你媽生的,我的娃早沒了。」
她懷孕以後,白父對她就更好了,同時對她也放鬆了警惕,想著她懷著孕跑不遠。
但就是在他放鬆警惕的第一天,李艷紅跑了。
她瘸著腿不管不顧地往後山跑去,卻在上山時被村民們發現,村民們馬上通知了白父,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山上追人。
李艷紅跑得急,村民們追得緊,又遇到大雨,她根本沒跑出去多久就被抓到了。
這一次回去,白父沒有給李艷紅好臉色,而她的產期也越來越近。
直到生產這天,李艷紅難產。
村裡的接生婆說孩子生不出來,問白父保大保小。
白父選擇保小,接生婆就找了一頭老黃牛,把李艷紅放在老黃牛背上一圈又一圈地顛著走著,一圈又一圈,血流了滿院子。
結果一屍兩命。
「所以,你還覺得你爸沒問題嗎?」
李艷紅冷冷地看向白南,「如果不是你爸把我買回來,如果不是他打斷我的腿……我本來還有別的選擇,我這輩子本來可以有另外的生活!」
白南囁嚅著嘴唇,最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艷紅抬手繼續拿起手中的菜刀,有一下沒一下地開始磨了起來。
說來也奇怪,自從他們把媳婦買回來以後,村裡的財路就好像慢慢地順暢了,大家做什麼都能大賺一筆。
沒幾年,白父又存了一筆錢。
這次他沒有選擇買媳婦,後面政策也嚴了,他就是想買也買不著,就拿著這筆錢去另一個村子裡說了白母回來當媳婦。
那幾年,村里好多買媳婦回來的光棍都死了媳婦,全部都丟去後山。
後山,就成了村里人不可言說的禁地。
慢慢地,眾人像是都把那件事給忘了。
話到這裡,李艷紅忽然冷笑一聲。
「你們這些人還真是愚蠢!還真以為從外面買來的媳婦給這個村子帶來了財運。」
「你們也不想想,我們本來可以擁有更好的人生,如果不是來了這裡,人生肯定有更好的可能,又怎麼可能會給你們帶來好運!」
看著描寫笑得詭異的白母,白南只覺得後背一陣冷汗淋漓。
「我……我可以幫你報警,你不要衝動!」
「報警?」
李艷紅冷笑一聲,「公道如果可以來臨,那我們又怎麼可能被掩埋在山裡二十多年都沒有人發現?」
「你回頭看看後山,你覺得這村子還能逃得過去嗎?」
聽著她的話,白南木訥地轉身朝後山看去,只看到天地變色,山體滑動。
天邊一副將要倒塌的黑雲,看上去就像是地牛翻身,要把這片直接就地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