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雲山。
殷靈剛回到觀里就察覺到了靈力的異動，她站在院裡，隨即快速在指尖掐算一番。
注意到她的動作，餘歡湊了上來。
「怎麼了，又發生什麼事了？」
經過推算，殷靈緩緩收起了蔥白的手指。
「宋煜他們遇到點危險，不過已經沒事了。」
餘歡托著下巴陷入了思考：「最近有點不太平啊。」
「嗯。」殷靈眼帘微垂，狹長的睫毛遮住了眸光，讓人猜不透在想什麼。
短暫的思考過後，她徑直走進了大殿，拿了一把香燭和黃紙。
看到殷靈來到了殷謀的牌位前，餘歡頓時反應過來：「你要請你師父？」
殷靈點了點頭：「嗯，他走得太突然，好多事都沒交代清楚，我得問問。」
說著，殷靈已經將三柱香插到了香爐里，並將黃紙放到火盆里點燃。
做完這一切，她手上掐訣，輕輕閉上了雙眼。
餘歡在旁邊看著，不敢出聲打擾她。
兩分鐘過去，殷靈依然保持著剛才的手勢，沒有說話，也沒有其他動作。
整個大殿內安靜得可怕。
半晌，殷靈睜開眼，一臉茫然。
「怎麼了，請不下來？你師父不至於這麼絕情吧。」餘歡疑惑地問。
殷靈：「不是，我不知道我師父有沒有升天，在天上是個什麼職位，或者什麼名號......」
餘歡：「......」
「那怎麼辦？」
殷靈想了想：「要不，我把祖師爺叫下來問問？」
剛說完她就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不行不行，把他老人家請下來就為了打聽個人，他不得劈死我。」
餘歡：「......」
猶豫糾結一陣，殷靈忽然靈機一動：「我知道了！」
說著，她便重新合了眼帘，口中開始喃喃自語。
殷靈的語速很快，餘歡豎起耳朵也沒聽清她嘀咕了一些什麼，只是最後一句比較清晰。
「吾奉太上敕令急召，清源妙道真君。」
隨著話音落下，餘歡又看到殷靈變化了幾個手勢，緊接著殿內便颳起一陣涼風。
不出多時，只見一個高大威武的金黃色虛影慢慢浮現在殷靈身後。
那虛影身穿鎧甲，手持三尖兩刃刀挺身而立，即便只有大致的輪廓，也給人一種氣宇軒昂、不怒自威的氣勢。
就在餘歡錯愕之際，一道清洌的神音自從頭頂傳來。
「楊戩，得令。」
餘歡聽到這聲音不禁打了個寒顫，該怎麼形容呢。
那聲音縹緲又空靈，猶如天籟之音，又似輕風，聽起來柔和，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餘歡在這強大的神威之下，一時忘了反應。
也就是在她愣神的功夫，虛影竟然揮動手中的三尖兩刃刀橫劈了過來。
餘歡大驚失色，卻想不起來躲避。
殷靈眼疾手快，急忙將餘歡拉到了一邊，又對虛影說：「道友，你誤會了，叫你來不是抓鬼。」
虛影收起了兵器：「你喚本君前來，不為拿鬼，所為何事。」
「我想向你打聽個人。」殷靈開門見山的說道。
虛影：「......」
殷靈不顧虛影的反應，又繼續說：「你認識我師父嗎，他叫殷謀，去年六月離世，我想知道他死後有沒有上天？」
「我師父道行高深，應該有得道成仙的機會。」
虛影：「不曾聽過這號人物。」
「真的沒有嗎？您再好好想想。」
「沒有，近兩年並沒有新增的仙家道友。」虛影斬釘截鐵地說。
「好吧。」
殷靈頓時有些失望，這師父也不行啊，幹了一輩子，連個公務員都沒混上。
送走虛影，殷靈雙手環胸陷入了沉思。
餘歡這才回神，她撫著自己的胸口一陣後怕：「我去，這也太嚇人了，差點一刀給我劈了。」
她看向殷靈，心有餘悸：「你又在想什麼？」
殷靈鄭重其事地說道：「你說，會不會是我師父太缺德，死後下了地獄。」
餘歡：「所以呢。」
殷靈重新換了三柱香，並快速畫了一道符紙：「我試試招魂。」
「不是，萬一你師父真去投胎了呢？」
「不可能，我沒有算出他投胎到了誰家。」
師父離世的這段時間，她不止一次推算過師父去了哪兒，甚至還想過，如果師父投胎轉世，生在好人家就算了。
如果生在窮苦人家，就換她來幫助師父......
可是她算過很多次都找不到師父的下落，所以才猜想他是不是得道成仙了。
既然沒有成仙，那就是在地下。
心裡這麼想著，殷靈已經開始了招魂儀式。
「陰間幽路，五行輪轉......鬼神降臨......以吾之名，喚魂速來，殷謀，速來......」
兩分鐘過後，大殿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殷靈不甘心，又試了其他招魂咒，然而她咒語念了無數遍，符紙也燒了幾張，卻始終叫不來師父的魂。
幾番嘗試無果，殷靈氣得咬牙切齒，恨不能一腳踢翻地上的火盆。
僅存的理智讓她控制住了這大不孝的想法。
但是思前想後，殷靈還是不願意放棄，緊接著她又念了一道咒語。
不出多時，空中便緩緩浮出一黑一白兩道身影。
白無常還是那副溫柔和煦的模樣：「道友，何事？」
殷靈氣呼呼地說：「我師父殷謀在不在你們那？」
「殷謀？誰家好人叫這名兒，可能早就下油鍋炸了吧。」白無常隨口說道。
然而話音剛落，旁邊那個神態冷峻，不苟言笑的男人卻瞪了他一眼。
白無常一臉懵：「怎麼了？你眼睛不舒服啊，要不要給你換一雙？」
黑無常眼睛微眯，又挑了挑眉，像是在提醒白無常。
白無常顯得更加茫然：「到底怎麼了，你不舒服就直說。」
「他在沖你使眼色。」殷靈幽幽的說道。
黑無常輕輕搖了搖頭，隨後別開了臉，眼神里儘是嫌棄。
白無常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為什麼沖他使眼色？
殷謀？
殷謀是誰，不就是這道觀的前任觀主嗎？
緊接著，白無常腦海中像是有一道閃電划過。
對哦，他家大老闆的化名......
夭壽，他怎麼給忘了，這麼奇葩的名字，他居然給忘了......
殷靈注意到了白無常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你們認識我師父，對吧。」
白無常尷尬地笑了兩聲，不停地擺手：「不認識不認識。」
殷靈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很是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麻煩把他的魂叫來見我。」
白無常看了一眼旁邊的兄弟。
這誰能叫來！
「怎麼了，有難度？」殷靈問。
「那可太有難度了。」白無常不假思索地回道。
「為什麼？你們是勾魂使，叫個魂上來或者下去不是易如反掌？」殷靈語氣中充滿了好奇。
「不是，你師父吧，他......」白無常欲言又止，像是有些為難。
「他已經投胎了。」黑無常面不改色地說道。
「啊對對對，已經投胎了。」白無常連忙附和。
殷靈：「你們不要忽悠我，我算過了，他沒投胎，或者轉世到了誰家，你們給我指出來也行。」
白無常乾笑了兩聲：「道友，你這就有點強人所難了，這世上人口那麼多，鬼魂也那麼多，我哪能掌握得那麼清楚。」
「別人不清楚，但你們肯定一清二楚，就算記不住也可以查出來。」殷靈篤定地說道。
「這......」
就在白無常不知該如何應對之時，只聽黑無常冷冷地說：「我們沒有這項義務，也不必聽你號令。」
殷靈：「你們受了我的香火，就要為我辦事。」
白無常一陣懊惱，早知道不來了......
黑無常眸光森冷，面色不善。
眼看雙方有些劍拔弩張，白無常像是認輸似的嘆了口氣：「好好，我給你叫。」
緊接著他便搖動了手中的招魂幡，並快速掐了個訣，口中輕念道：「殷謀，聽命速來，殷謀......」
片刻後，殿內颳起一陣微風，但微風拂過，什麼都沒出現，連個鬼影都沒有。
白無常兩手一攤，很是無奈：「你看，我試過了，叫不來。」
「好敷衍......」餘歡忍不住吐槽。
只是話雖如此，殷靈卻看得出來，白無常剛才的手勢，的確是招魂訣，再加上引魂幡，沒理由叫不來......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就在殷靈苦惱之際，白無常笑著問：「道友，還有事嗎？沒事我們就先走一步。」
殷靈沉默片刻，隨後點了點頭：「嗯，如果你們看到我師父，麻煩轉告他，我有事找他。」
「好。」白無常滿口應了下來。
說完兩人的身影便消散在空氣中。
殷靈深深嘆了口氣，忍不住對著桌上的牌位罵道：「狗師父，你到底死哪去了！」
發泄完心中的不滿，殷靈拿起手機給蘇景塵發了條簡訊。
她認識的人里，如果說誰活的最久，那當屬蘇景塵了。
有些事，或許他能幫自己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