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諾這麼想過，也差點這麼做過。
玩滑梯時，看著妹妹單薄的背影，她幾乎已經伸出了雙手，想把妹妹推下去。
在幽靜的樓道里，她也有過同樣的念頭。
不僅如此，在無數個場景，她曾經幻想過無數遍。
如果妹妹摔死就好了。
如果妹妹被車撞死就好了。
如果妹妹被壞人擄走就好了。
仿佛只有妹妹死了，爸爸媽媽才能看到她，愛她。
可即便心裡這麼想著，到真正傷害妹妹的那一刻，她卻怎麼也下不去手。
每一次，望著妹妹天真無邪的笑容，聽到她親昵地喊著「姐姐，姐姐」。
姜一諾總會心生不忍，默默收回想要推妹妹下樓的手。
她討厭妹妹，討厭爸爸媽媽，也討厭懦弱的自己。
聽到女兒聲嘶力竭地控訴，蔡英華夫婦倆也是泣不成聲。
蔡英華哽咽著說道：「諾諾，媽媽沒想那麼多，我只是覺得你已經長大，不需要我操心了，妹妹還小，她需要人照顧......」
而且她從小接受的教育也是大讓小，媽媽也時常告訴她要讓著弟弟妹妹，她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我也才六歲，我為什麼不需要，我也想跟你們聊天、玩遊戲，你每天抱著妹妹，都不肯抱抱我。」姜一諾淚流滿面的說道。
「我不喜歡吃藍莓味的蛋糕，你為了省事，永遠只買妹妹喜歡的藍莓味。」
「我和妹妹吵架，你永遠護著妹妹。」
姜一諾越說越難過，淚水已經完全模糊了雙眼，仿佛積壓許久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
「你不開心可以跟我說，為什麼要採用這麼極端的方式呢。」蔡英華柔聲問道。
「我沒有說過嗎，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我不喜歡和妹妹穿一樣的衣服，背一樣的書包，那些都是妹妹喜歡的款式，不是我喜歡的。」
「可你不聽，你下次還是會按照妹妹的喜好買東西，順便把我的也買了。」
她吸了吸氣又繼續說：「你們沒有人關心、在乎我的感受，所以我只能用這種方式吸引你們的注意。」
而且事實證明這種方式的確有用。
在她第一次表現出怪異的舉動，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圍著她噓寒問暖。
媽媽更是摟著她睡了一夜，生怕她再出什麼意外。
那一夜，姜一諾感受了久違的溫暖。
她喜歡這種感覺，所以又想出了許多方法。
說夢話，夢遊，做一些詭異的動作。
每一次，爸爸媽媽都會緊張不已。
只有看到爸爸媽媽焦急的樣子，她才能體會到被重視的感覺。
她不忍心傷害妹妹，便只好嚇唬妹妹。
殺害妹妹的寵物，是因為妹妹搶走了自己最愛的爸爸媽媽。
為了報復，她也要讓妹妹嘗嘗失去心愛之物的滋味。
爸爸媽媽把妹妹送到奶奶家，對她來說也是意外之喜。
自從沒了妹妹，爸爸媽媽只照顧她一個人，她得到了父母所有的疼愛。
她多想就這樣一直持續下去。
可是裝瘋太累了。
而且看到父母驚恐的模樣，還有帶她看醫生的時候，她也覺得難受，好幾次都想跟爸爸媽媽坦白。
但她害怕，害怕坦白之後，爸爸媽媽會不要她。
看到女兒委屈至極的模樣，蔡英華也心生愧疚。
現在想想，她的有些行為確如女兒所說。
她為了省事，索性給兩個女兒買相同的衣物和生活用品。
而下意識中，她總會按照小女兒的喜好去買。
因為小女兒還小，遇到不滿意、不順心的事，她會哭會鬧。
大女兒不同，她沉靜懂事，好像給她什麼都可以。
即便她不開心，隨便哄哄也就好了，所以他們兩夫妻也就沒當回事。
蔡英華怎麼也沒想到，這些事都被女兒記在心裡，並且介懷至此。
不惜裝神弄鬼來嚇人。
想到這，蔡英華突然覺得自己很失敗，她自以為，自己給了兩個女兒最好的疼愛和生活。
卻沒想到自己的某些行為深深地傷害了大女兒。
蔡英華心懷懊悔，蹲下身子抱住姜一諾，不停地道歉：「諾諾，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忽視了你，媽媽以後改好不好。」
一旁的姜棟磊也是老淚縱橫，他抱住妻兒，哽咽地說道：「諾諾，是爸爸媽媽不好，爸爸媽媽知道錯了。」
【果然，子女不和，大多都是因為父母無德。】
【她這算好的了，還能承認自己的錯誤，我媽到現在都不認為自己偏心。】
【但是小女孩能裝成這樣，心思也是挺深的，細思極恐。】
【可她也是被逼的啊，而且始終沒有傷害妹妹，我覺得已經很好了。】
正當一家三口抱頭痛哭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稚嫩的哭聲。
三人回頭看去，發現一個四歲的小女孩在奶奶的帶領下，正站在門口。
她哭得梨花帶雨，眼淚橫流，很是傷心。
蔡英華有些意外：「媽，你們怎麼過來了。」
薑母滿眼心疼地解釋道：「言言在玩我的手機，不知道怎麼就在網上看到了你們，聽到諾諾的話，她就哭著喊著要回來。」
叫言言的小姑娘掙脫奶奶的手，走到姜一諾面前抱住了她，並懇求道：「姐姐，言言喜歡你，我不要你的玩具了，我的玩具也都給你，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說完她還帶著晶瑩的淚花看向父母：「媽媽，你們不要喜歡我了，喜歡姐姐好不好，這樣姐姐才會喜歡我。」
聽到小女兒的話，蔡英華心裡更是一陣抽痛，她緊緊抱著兩個女兒：「媽媽對不起你們，媽媽以後儘量一碗水端平，同時照顧你們兩個人的感受好不好。」
姜一諾聽著妹妹的祈求，也有些動容，她鼻子一酸，眼淚再次洶湧而出。
「對不起妹妹，姐姐不應該嚇你，更不應該傷害你的寵物。」
「不怪姐姐，是言言不懂事。」
眼看一家人哭作一團，已經互相和解，殷靈便想掛斷連線。
只是末了不忘提醒蔡英華：「你的大女兒很聰明，而且身體非常柔軟，往舞蹈方面培養，前途不可限量。」
看得出來，姜一諾那些詭異的姿勢應該是在網上學的。
一個六歲的小女孩，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就能完成如此高難度的動作，加上身體的先天條件，她在舞蹈方面一定是有極高的天賦。
蔡英華聞言連忙點頭：「好的，我明白了，謝謝大師。」
說罷便拿起手機又在直播間刷了幾個守護。
殷靈也切斷了連線。
簡單休整幾分鐘後，殷靈發放了第二個福袋。
這次抽中的用戶名叫綠箭俠，是一位二十七八歲的男人，長得膀大腰圓，眼睛被肥肉擠成了一條縫。
挺著將軍肚，說話都有些吃力。
「主播，你幫我算算，我女朋友是不是劈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