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南城。
天雲山，東陽觀。
一個長髮及腰、眉清目秀的姑娘正站在台階上，面朝西北，嘴巴微張。
要問她在幹什麼，大概是這個方向的風格外清甜。
「咕嚕嚕~~」肚子發出不滿的聲音。
「我知道，跟著我，讓你受苦了。」
殷靈揉著肚子在台階上坐了下來，托著小臉懷疑人生。
她生下來就被遺棄在道觀，從小與師父相依為命，修習道法。
師父在三個月前駕鶴西去，臨終前將這道觀託付給她，讓她好好經營。
可這對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來說也太難啦。
早些年道觀名聲不錯，看相算命的也多，說不上香火鼎盛，也足夠維持生計。
但隨著時代的發展，人人都開始崇尚科學，加上師父仙逝，香客們看殷靈年紀尚輕，漸漸地都不願意來了。
看著日漸清冷的道觀，以及越來越少的存款，殷靈整個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焦慮中。
不是飯吃不起，而是西北風更有性價比啊。
「唉。」
殷靈嘆了口氣，隨後拿出手機，準備刷些美食直播間，望梅止渴。
「天上下雨地上滑，你爸姓啥你姓啥！」
剛打開短視頻平台，頁面上就彈出一個身穿黃色道袍帶著墨鏡的男人在屏幕前喊麥。
接著就聽到連線觀眾激動地說：「哎喲我，大師您算得真准吶！」
殷靈出於好奇點進了直播間，又聽男人說：「日落西山照東邊，你爸你媽結婚是同一天吧？」
「大師太厲害了，大師這卦得多少錢？」
「哎，別說錢，說緣。」
「好的大師，多少元？」
殷靈眉頭輕皺，這什麼玩意兒？
再看標題，當代神算子？
這也叫算命？
儘管如此，直播間的氛圍還異常火熱，彈幕滿天飛。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算命啊。】
【這個噴不了，算太准。】
【聽君一席話，猶如莊周帶淨化。】
【早知道這麼精彩就留著春晚看了。】
看著滿屏的熱氣球和直升機，殷靈忽然靈機一動，她怎麼就沒想到呢！
「天無絕人之路，我上我也行啊！」
於是殷靈即刻返身回到房間，找張桌子馬不停蹄地註冊帳號。
十分鐘後，一個名為《這命你就算吧》的直播間就在飛魚平台正式開啟。
副標題，五百一卦，每日三卦，同城可上門服務。
大概是新號有運氣加持，直播剛開沒多久就湧入了一批觀眾。
彈幕也隨之而來。
【直播算命，這號算是被我刷廢了。】
【真刑，日子有判頭了。】
【有一說一，主播長得還挺好看！】
【當個顏值主播她不香嘛！】
【不如直接唱首歌，我給你刷熱氣球。】
都是些沒營養的彈幕，但殷靈還是微笑與觀眾互動：「我是算命的，不是要人命的。」
她要是會唱歌，還能餓成這樣？
【哈哈，主播還挺幽默。】
【這麼好聽的聲音能唱出多難聽的歌？】
【上門服務？請問是正經服務嗎？】
此話一出，直播間的觀眾紛紛打出一串哈哈哈。
殷靈也不生氣，耐心解釋道：「如果有驅鬼除邪等業務需求，同城可上門做法事。」
然而觀眾根本不聽殷靈的解釋，依舊在彈幕里開車。
不過因禍得福，這也讓殷靈的直播間有了些人氣。
過了沒多久，一個ID名叫南楓的網友悄然刷了一個價值五百塊的守護之心，然後發來了連線請求。
殷靈眼神一亮，這就開張了！
果斷點了同意。
下一秒，一位乾淨秀氣的小哥就出現在了屏幕上。
看到南楓的顏值，直播間的熱度更高了。
【哎喲，還真有冤大頭。】
【帥哥，缺女朋友嗎？】
【小哥哥，性別這塊卡得死嗎？】
【純情男高，你值得擁有！】
【好傢夥，怪不得我沒有男朋友，原來他們都在跟我搶男朋友。】
南楓眼神閃躲，像是在害怕什麼，所以並沒有理會彈幕內容而是直接開始傾訴自己的遭遇。
他先是在房間裡環顧一圈，而後顫聲說道：「主播，你幫我算算我家裡是不是有鬼。」
「最近幾天我總覺得背後涼嗖嗖的，像有雙眼睛盯著我，它還時不時在我耳邊吹涼氣。」
「家裡的東西莫名其妙亂了位置，杯子被打碎了好幾個。」
「鏡子裡能看到人影，水龍頭也經常在晚上發出滴水聲，我還天天做噩夢被鬼壓床。」
南楓越說眉頭皺得越深，身體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寒顫。
最近一周他被折磨得寢食難安，和朋友傾訴，朋友都說是他工作壓力太大產生了幻覺，沒有人願意相信他。
今天上網剛好刷到這麼個直播間，所以南楓也只能抱著試試的心理看主播能不能解決他的問題。
殷靈看了眼南楓的面相，又看了看他的房間，便輕聲道：「嗯，確實是有鬼，就在你身後。」
聽到這觀眾們樂了。
【好傢夥，我把你們當網友，你們把我當弱智。】
【演技太差，抬走下一位。】
【託兒所的托？】
【金掃帚頒獎典禮沒你們我不看！】
【朋友們，我秦始皇，打錢。】
顧不上觀眾的態度，南楓對這話深信不疑，他驚恐萬分慌忙扭頭看向自己身後。
像是為了配合殷靈的說法一樣，封閉的房間裡，卻忽然吹起一陣陰風。
緊接著眾人就看到柜子上的玻璃擺件似乎被一股無形之力推倒，猛地摔碎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南楓被嚇得跳到了床上，縮在牆角，額角冷汗直流。
【哎呦我，準備還挺充分。】
【排練了多久？】
【我的智商好像被人按在地上反覆摩擦。】
直播間頓時陷入一片嘲笑的節奏中。
「主播，它為什麼要纏著我啊，我可什麼都沒做過。」南楓欲哭無淚，臉色難看得很。
「因為是你把她的魂嚇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