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哭得很悽厲,哭聲中滿是委屈。
鬼魂的哭聲本就極具感染力,能輕易把人拽入負面情緒中,二狗又還只是個孩子,孩子的哭聲更是能牽動他人心緒。
李大爺和陸明澤都覺得仿佛被帶入了二狗的記憶里,經歷了他所經歷的一生。
「清醒點!」一道清涼女聲在耳邊炸響。
李大爺、陸明澤猛地回過神來,茫然看向四周。
還是熟悉的收藏室。
祁緲聲音泛冷,「閉嘴,再哭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嘠——」哭聲戛然而止,二狗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發出聲音。
李大爺此時對二狗哪裡還有先前的痛恨,見祁緲神情冷硬,他忍不住開始為二狗求情,「祁大師啊,這孩子也是可憐,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幫他恢復自由,讓他去投胎轉世?」
「你不怪他禍害阿寶了?」
李大爺面露不忍,「這孩子也只是一時偏執,好在也沒給阿寶造成實質性傷害,只要他放出阿寶那部分靈魂,我可以不追究。」
「聽見了?」祁緲斜眼看向二狗。
二狗乖巧點頭,也沒看見他做了什麼,一縷幽魂便從畫中飄出,落在地上,變成了阿寶的模樣,神情呆滯地走出了房間,沒入了阿寶的房間。
「好孩子。」李大爺慈愛地摸了摸二狗的頭。
二狗眼睛發亮,滿臉乖巧。
兩人的樣子像一對親爺孫。
祁緲冒出個想法。
「李大爺,你是否真心想幫他?」
「是。」
「如果讓你把他養在家裡,你也願意?」
李大爺有些遲疑,他畢竟是個活人,對鬼魂有著天然的敬畏,但對上二狗希冀的眼神,想想這孩子可憐的人生,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我願意。」一咬牙,李大爺答應下來。
祁緲道:「既然如此,事情就好辦了。」
「他是被邪術做成了陰物,相當於器靈一類,這一類陰魂是不能參與輪迴的,即便我將他帶走,也只能留在身邊做個跟班。但,」她話音一轉,「如果你願意在家中供奉他,每日供奉三柱清香,誦讀一篇往生經文,滿一千天後,便可為他爭取一次轉世成人的機會。」
「你需要記住,一千天內,香和經文絕不可中斷,一旦中斷,前功盡棄,你可有把握能做到?」
「做不到儘早說,也好過給了他希望,又親手掐滅,並且一旦開始,可沒有後悔的機會,你要是突然後悔,不想供奉他了,他要是生氣報復你們一家,我是不會插手的。」
祁緲將利害關係說得明明白白,讓李大爺自己想清楚。
李大爺認真思考了十多分鐘,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他活著的時候太可憐了,能幫他一把,我一定會幫,大師放心,我不會半途而廢。」
祁緲能看出他說這話全部出自真心,這才露出點笑模樣。
「很好,好人有好報,只要你能說到做到,你心中所愁之事,自然能得到解決。」
聞言,李大爺一愣。
所愁之事?
他一生工作順利,退休後生活順心,孩子、孫子也都孝順,能有什麼發愁……哦,是有的。
他有兩個孫子,阿寶是大孫子家的,小孫子夫妻結婚好幾年,一直沒有子嗣,醫生說兩人的身體都沒有問題,但為什麼生不出孩子,始終給不出結論。
大師說的是這件事?
他要是供奉二狗,送他輪迴,他小孫子夫妻就能有孩子了?
李大爺喜出望外,要說之前只是出於對二狗身世的同情,現在完全是把二狗當成救世主了。
祁緲在別墅中尋了個背陽,陰氣重的房間,讓李大爺親手將畫轉移至房間裡安放好,又指導他親力親為擺放好供桌,囑咐好注意事項,收了酬勞,便帶著陸明澤離開了。
一離開李家別墅,陸明澤就忍不住了。
「緲緲妹妹,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再誆那個老頭啊?」
祁緲瞥他一眼,「我像是那樣的人?」
「啊。」陸明澤點頭。
昨天不是才誆了一個傻*富二代嗎,直接把人誆死了。
但看祁緲一副「你敢說,我就弄死你」的表情,陸明澤還是識趣搖頭,「不是不是,緲緲妹妹這麼善良,怎麼可能是那樣的人呢。」
祁緲哼了一聲,轉頭看向別墅,「二狗和這家有親緣,只要他們按照我說的做,讓他們家多個曾孫不成問題,二狗也能安穩一生,要是他們說到做不到……」
祁緲嘴角露出抹冷意,「家破人亡的時候,記得是自作自受就好。」
說完她轉身就走。
陸明澤為李大爺祈禱一番,希望他們說話算數吧,隨即快步跟上。
兩人沒著急返程。
這個城市離C市不遠,但兩人誰都沒來過,正好來了,順便逛逛也好。
陸明澤做了攻略,打算今天先逛逛商場,吃個飯,明天就帶祁緲去當地的景點看看。
「緲緲妹妹啊,我那天給你收拾行李才發現,你衣櫃裡都沒什麼衣服啊,你個小姑娘怎麼過得這麼糙,你都不知道祁聽雨的衣櫃裡有多少衣服,花花綠綠的數都數不過來。」
陸明澤念念叨叨的,還一直挑衣服讓祁緲去試,滿臉的恨鐵不成鋼,跟個操心的老媽子似的。
這幅模樣要是讓他那些狐朋狗友看見,只怕要直呼「不認識啊,不認識。」
按理說祁緲應該不耐煩。
但奇怪的,她卻覺得心口被莫名的情感熨帖了,難得挺好的任由陸明澤擺布。
陸明澤是會看眼色的,他能感受到祁緲的縱容,也就得寸進尺,逛完了這家又帶她逛那家,買完了衣服買鞋子,買完了鞋子買首飾。
逛的祁緲筋疲力盡,再好的耐心也給消耗光了。
她剛要發脾氣。
陸明澤就像是預料到了,在她還沒說話之前,就提出不逛了,去吃飯。
祁緲一肚子氣堵在了胸口。
哎呦,這傢伙長腦子了。
無法,沒了發脾氣的理由,祁緲只能老實跟著他去飯店。
「這家是我從網上找的,有名的網紅店,據說味道不錯,一會兒咱們好好嘗嘗。」
逛了那麼長時間,陸明澤還是精神奕奕的,祁緲卻累得一步都不想邁。
修行之人比不上普通人,這不科學啊。
她想不明白問題出在哪兒。
突然,肩膀被人撞了一下,祁緲腿上無力,險些被撞倒。
陸明澤眼疾手快將人扶住,怒視撞人的人,「你瞎啊,看不見有人?」
那人不好意思地沖祁緲道歉,「對不起啊,我光顧著跟人說話,沒看見您,真對不起。」
「滾!」陸明澤語氣很不好。
那人也沒在意,又道了幾聲歉後,轉身離開,一邊走,一邊在對著旁邊說著什麼,手裡還比比劃劃的,好像旁邊有什麼人在跟他對話。
「這人有病?」陸明澤暗道幸好沒跟對方起衝突,神經病殺人可不犯法。
祁緲卻皺了眉頭,突然揚聲,「先生,不要信鬼話。」
那人疑惑回頭,怪異地看了祁緲一眼,低聲說了句什麼,看口型像是在說「有病吧」,沒回話,徑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