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場因為是送死者最後一層的地方,開在城市裡,人們會覺得晦氣,所以當初特地把地址選在了郊外的荒山上。
整座山只有火葬場那一處有些人煙,其他地方不是荒草就是密林。
隨著眾人越走越遠,林子的密度也在增加,兩個多小時後,四周徹底暗了下來。
「先生,您母親到底在哪裡,我們還要走多遠啊?」警察有些氣喘的問。
讓人家跟著自己跋山涉水這麼久,累得夠嗆,【真誠歲月】也有點不好意思。
他問祁緲,「大師,我們還有多久才到你說的那口枯井啊?」
見他對著手機說話,在場兩個警察都皺起了眉頭。
「先生,你報警說火葬場弄丟了你母親的屍體,屍體現在在井裡,這些事難道都是聽手機里的人說的?」
「不錯。」【真誠歲月】沒聽出警察語氣中的不對,把事情經過明明白白說了一遍。
兩個警察一時無語至極。
合著他們跟著累了兩個多小時,就因為一個所謂「大師」的一句話?
「先生,網上騙局層出不窮,你怎麼能信呢!」其中一名警察上前拿過手機,嚴肅地看著屏幕中的祁緲。
「這位同志,詐騙是違法行為,浪費警力也同樣違反相關法律法規,我奉勸你趕緊將從這位先生處騙取的錢財歸還,否則你將面臨法律處罰!」
儼然是將祁緲當成了萬惡的神棍。
祁緲淡淡一笑,「警察同志想要給我定罪,不如等到找到屍體再說。」
死性不改!
「你……」
警察還想再警告一番,祁緲卻先一步抬起手指抵在唇邊,示意他安靜,「別說話,聽,是水聲。」
警察下意識去聽周遭的聲響。
「嘩啦啦——」
細微的流水聲從某個方向若隱若現傳來,雖然不真切,但真的存在。
祁緲:「順著水聲走,就能找到那口井。」
警察:「……」
故弄玄虛!
他們本想警告祁緲不要裝神弄鬼,但【真誠歲月】找母親心切,一聽這話忙判斷方向,拿過手機往密林更深處走去。
無法,警察只得跟上,火葬場經理和工作人員也跟在後面。
這一路上,樹枝、荒草瘋長,完全沒有可供通行的道路,【真誠歲月】只好一邊走,一邊撥開擋路的枝葉,因此手掌、胳膊、臉頰上被劃出不少細小傷口。
就這樣走了約莫半個小時,當最後一根橫斜樹枝被撥開,一口井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是一口一眼看上去就有很多年頭的古井,井沿是由石頭搭就,四周長滿雜草。
隱隱有水聲從井裡傳出。
「我母親就在這口井裡面?」【真誠歲月】瞪大眼睛,也忘了一路走來的疲累,向前幾步,想要去看。
「小心。」祁緲提醒他。
【真誠歲月】腳步立刻放緩,謹慎地走到井邊,探頭往裡看。
井裡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用這個。」兩位警察也跟了過來,取出警用手電筒朝井裡照去。
兩團光束下去,也無法看清井裡的全貌,只能依稀判斷這口井很深很深,井底依稀有團模糊黑影。
至於那黑影是一團雜草,還是一具屍體,無從判斷。
「那一定是我母親!」大概是母子連心,從看到這口井開始,【真誠歲月】就有種母親一定在井底的感覺,「警察同志,咱們趕緊想辦法把我母親撈上來吧。」
兩名警察對視一眼。
因為【真誠歲月】在報警時說得詳細,因此他們過來時準備了安全繩等工具,要下井不難。
只是僅憑看到的黑影,就咬定說井底有來人的屍身,是不是也太武斷了。
見他們猶豫,【真誠歲月】還以為他們是覺得下井危險,也不勉強,自己拿過兩人肩頭的安全繩,「勞煩二位在上面幫我拽著點。」
「哎哎哎,先生,要下去也是我們人民警察下去啊。」
沒有辦法,警察囑咐火葬場工作人員把兩條安全繩綁在井邊的大樹上,又讓他們配合著拉繩子,隨後一名警察抓著井壁,就要下去。
「等等。」
祁緲叫住他,示意【真誠歲月】拿著手機過去,一道明光便被打入警察眉心處。
「警察同志,下去之後,如果有人叫你名字,不要應答,不要回頭,記得抓緊時間,要在太陽落山之前上來。」
「裝神弄鬼。」嘟噥一聲,沒把祁緲的囑咐放在心上,警察裝著安全繩,一點一點朝井下滑去。
【真誠歲月】俯在井邊,緊張地看著他。
很快,安全繩晃動暫停,警察驚異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屍體真的在這兒!」
【真誠歲月】激動無比,「大師,您真神了!」
另一位警察見他這樣,還是覺得不相信。
會不會井下的屍體並不是那位老人,而是什麼別的人,被人殺了之後拋屍井中,而這個所謂大師只是個目擊者。
「小王,趕緊把屍體送上來!」
只要屍體上來,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話音剛落,安全繩就晃動起來,顯然是那位警察正在固定屍體。
因為要往屍體身上栓安全繩,警察的身體被迫和屍體挨得很近,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一股冰冷的氣息自屍體身上向他裹脅而來,凍得他渾身發顫。
漸漸地,冷汗滲了出來,落進漆黑的井水裡。
就在他胳膊酸痛得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繩子終於栓好,他鬆了口氣,使勁拉了拉繩子,給上方信號。
「好了,你們拉吧!」
上面的人立刻開始拉繩子,屍體一點點上升,被屍體帶起的井水,砸在水面上,發出滴滴答答的水聲。
此時井底只剩下小王一個人。
那股寒氣越來越盛,小王本能感覺到不安。
他只能逼著自己轉移注意力,去聽水滴發出的聲音,但水滴聲的背後,似乎還隱藏著另一種聲音。
「王明全……王明全……」
「誰?誰叫我!」
他下意識就要回頭,卻在一瞬間想起了祁緲的囑咐。
不能回頭!
他身後只有井壁,叫他的,不是人!
意識到這一點,小王頓時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暗處陰惻惻地盯著他,只等著他轉身,就將他拉入井水中。
「快拉我上去!快拉我啊!」
小王全身汗毛都在這個念頭浮現的一瞬間豎了起來,恐懼兜頭將他籠罩,他等不及上邊的人拉,自己抓著安全繩拼命往上爬。
嘩啦——
下方水波微微一盪,似乎有什麼從水面鑽出。
小王瞪大眼睛,眼底滿是驚恐,不敢回頭,只能加緊了向上爬的動作。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下方,一雙手鬼爪正朝他的腳踝抓去。
就在鬼爪即將觸碰到腳踝的那一剎,一抹金黃色光芒突然乍現,鬼爪似乎觸碰到了什麼灼熱的東西,哆嗦一下,立刻縮回了水下。
緊接著安全繩傳來陣陣拉力,小王被拉了出去。
剛回到地面,安全感撲面而來,小王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恍若死裡逃生。
「小王,你怎麼了?井下發生事情了?」
頭頂傳來同事關切的詢問。
小王擺著手,他現在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同事也只是隨口一問,並不著急現在就知道答案,轉眼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屍體上面。
這具屍體非常奇怪。
炎炎夏日、死亡半月、在水中浸泡……正常來說,屍體早該腐爛了才對。
可現實是並無半點腐爛跡象,反而像剛死不久。
「屍體既然找到了,就趕緊離開那裡,若等天黑,井底那東西爬出來,你們一個都走不了。」
祁緲的聲音突然響起。
眾人這才發現,此時太陽已經快要下山,因為密林的遮擋,此處已經有了暗色。
一陣山風吹過,井口發出「嗚嗚」風聲,聽得眾人心裡發毛。
「聽大師的,我們趕緊走!」【真誠歲月】催促。
火葬場眾人趕緊把老太太的遺體收進裹屍袋,眾人馬不停蹄沿著來路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