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慢走！」

  「李老師再見！」

  李定安把馮攸然和齊英送出了會客室。

  自然有助理代勞，送她們下去。

  張漢光盯著兩個女人的背影，臉上露著玩味的笑。

  回來後，看到他一臉豬相，李定安嘆了一口氣：「你惡不噁心？」

  馮攸然還好一點，三十六還是三十七來著。

  但齊英，歲數比裴太后還大……

  「你知道個屁？」

  張漢光笑的更怪了，「我就是好奇：這倆女人關係這麼好，林子良要是回來，他們仨怎麼過？」

  李定安愣了一下：還真別說。

  嘶，不對……這王八蛋這笑？

  他愣了一下，抄起檔案袋砸了過去。

  張漢光手忙腳亂的接住，轉頭往門口逃：「我說的又不是你，你急個雞毛？」

  「說的不是我是吧？來，你往前來……」

  張漢光哪裡會上當，跑出會客室，站在門口。

  還呲著牙笑。

  正好郭彬出來，奇怪的看著他倆：「怎麼了？」

  李定安放下了手機：「沒怎麼！」

  「和她們談的怎麼樣？」

  哪有錢送到門上不要的道理？

  還不用擔任何風險？

  當然沒問題……

  「談妥了！」

  「那林子良那邊呢，什麼時候能收到消息？」

  這個還真不好說。

  看他偷天換日，把十八羅漢弄回來的手段，以及把藤原、顧春風賣了，這兩個都對他感恩戴德的手腕，大概率，這兩女人身邊都應該有他的眼線。

  不過親人和對手有本質區別，林子良沒必要和兩老婆玩心眼子。既便安排了人，也不會時時事事都向他匯報，所以才說大概率。

  不過他遲早都能知道。

  李定安想了想：「不急！」

  就像之前說的，摟草打兔子，成固然好，不成也沒什麼損失……

  ……

  兩人坐在後排，齊英欲言又止，馮攸然卻給她使了個眼色。

  司機是親信，曲雅南更是親信中的親信，但有些事情，知道的人還是越少越好。

  馮攸然閉上了眼睛，齊英若有所悟，誰都再沒有說話，一直到了公司。

  「雅南，如果有人問，就說我不在！」

  曲雅南愣了一下，又點點頭：「好的馮姐！」

  連她都不能進去，反而要留在外面守門，可想而知，事情有多重要。

  看來，和李定安談的很順利，順利到超出了馮攸然的預期。

  因為曲雅南明顯能感覺到，馮攸然很興奮……

  ……

  進了辦公室，齊英再也按捺不住，拆開了兩份文件袋。

  既便之前已經看過一遍，但她依舊震驚的無以復加。因為，與眼前的這一份相比，馮攸然的那套仿瓷技術提鞋都不配。

  「他為什麼會給這麼多？」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

  馮攸然捏著眉心，「我覺得，他要的，應該不僅僅是老林留下的那些資料？」

  這還需要你「覺得」？

  先看看今天去的地方：監管委！

  再看看圍著他轉的那幾位：不是這司，就是那局。

  以及，坐在他身邊，像保鑣一樣的張漢光。

  而她倆手裡的，只是當初老林出事後被各部門收走，之後又還回來的其中的一部分。

  劃重點：只是收走的其中的一部分。

  等於她們有的有關部門都有，有關部門有的，她們卻沒有。再以李定安現在的能力，想要什麼樣的資料調不到？

  根本沒必要找她倆。

  所以，這兩份文件袋裡的東西，更像是李定安故意找藉口送給她們的一樣。

  但無親無故的，誰會送陌生人一座金礦？

  齊英想了好久：「他是不是，有什麼企圖？」

  「圖什麼，圖錢？就憑這份技術，只要他想，隨時隨地都能把我們的資產全買走……」

  「圖女人？是圖我三十七，還是圖你五十一，或是圖你姑娘蠢得像豬？」

  齊英被懟的說不出話來。

  但肯定有原因。

  「那他想要什麼？」

  「我如果知道，就不會這麼苦惱！」

  「也不會是為了林子賢手中的那些文物！」

  「那當然！」

  與這套技術比，那些東西至多算是牛身上的一根毛。

  馮攸然托著下巴：「倒像是，替老林還債一樣？」

  齊英點頭：她也有這種感覺。

  因為她和馮攸然至少和李定安打過交道，也算有點交情。

  但林子賢呢？

  就和李定安見過兩次，還都不怎麼愉快。

  但那王八蛋照樣能拿三成技術股，憑什麼？

  而且李定安也說的清楚，齊英如果改變主意，也可以要股份，也就是林子賢那三成。

  加起來就是六成，剩下的四成由合作單位，也就是國博或保力持有，等於李定安沒要一分一毛？

  說不通啊？

  「那怎麼辦，咱們要還是不要？」

  「為什麼不要？」馮攸然皺著眉頭，「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沒有肉送到嘴邊不吃的道理！」

  她又嘆口氣：「不用想那麼多，他想害我們，不用這麼麻煩！」

  齊英點點頭。

  古玩這一行，誰如果說屁股底下乾乾淨淨，身家清清白白，絕對能笑掉一堆人的大牙。

  區別只在於做的夠不夠隱秘，手段夠不夠高超。

  但對於李定安而言，再高超也沒用。就像在瀋陽：他都不用看實物，只靠幾本圖冊，就攪得天翻地覆……

  「也不用太擔心！」馮攸然嘿嘿的笑了一下，「大不了讓思齊嫁給他，雖然蠢了點，但蠢了才好呀：他在外面怎麼浪都沒人管……這樣一來，咱倆不管掙多少，最後不都是他的？」

  「你覺得可能嗎？」

  是有點不可能，所以才說開玩笑。

  但管不了那麼多：自己謀劃那麼久，用了那麼多手段接近李定安，討好李定安，不就等的是這一天？

  而不管怎麼分析，都好像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所以，先幹了再說……

  「先簽合同吧，你去還是我去？」

  「當然是你！」

  「林子賢呢？」

  齊英眉頭一皺：「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也對！」馮攸然笑笑，「林子賢不就是想要錢嗎，他手裡的那些，咱掏錢買總行了吧？完了你約一下，等顧主任回來，你再請他看一看……」

  「能不能請李定安？」

  馮攸然眼睛一亮：「我試一試！」

  ……

  馬上就要元旦了，京城天寒地凍，哈氣成冰，河內卻綠樹成蔭，溫暖如春。

  然而林子良依舊不習慣，總感覺身上仿佛糊了一層泥，不論一天洗幾次澡都沒用。

  濕，而且潮，還悶，遠不如北方乾爽。

  他轉著輪椅，來到了窗邊。

  街上人來人往，叫賣聲此起彼伏，鼻子裡縈繞著食物的香氣，熙熙攘攘，且充滿煙火氣息。

  唯有一點，說的是外語。

  快了，應該很快就能回去了……

  「噹噹……」

  門外傳來敲門聲，他喊了一聲：「進！」

  「老闆，有京城的電話！」

  京城？

  林子良接過手機，又擺擺手。

  秘書點點頭，又幫他關好門。

  通話時間很短，只說了兩三句，林子良只是點頭，然後打開電筆記本電腦，又打開郵箱。

  是幾張照片。

  林子良瞄了幾眼，坐直了身體。

  洪武青花、永樂甜白、成化鬥彩、萬曆五彩……仿的真像！

  但是這釉面，但是這光澤度……光瓷？

  還是自己獨有的那套技術？

  哈哈，怎麼可能？

  要是之前就破解了，在新加坡的時候李定安就會提，不會拖到現在。

  那就是在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研究的？

  不可能，神仙都沒這麼快……

  林子良皺著眉頭，看了好久。

  馮攸然在公司開會，就只是拿出了這幾張照片，所以眼線發給自己的也只有照片。

  但馮攸然信誓旦旦，除了照片，李定安已經將全套的資料授僅給她，並且她已經和保力簽了合同。

  但不是他小看：齊英和馮攸然懂什麼技術？

  那照片是P的？

  感覺不太像，再者水平再高，釉面光線反射角度和折射率怎麼P？

  那李定安瞎忽悠？

  不好說，但至少，他應該是研究出了點什麼東西。

  琢磨了一陣，他拿出了手機。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通，裡面傳來李定安的笑聲：「林所長，收到情報了吧？」

  情報？

  呵呵，你把這當諜戰了？

  他也跟著笑：「就兩張照片，拍的還不怎麼清晰。」

  「那你這線人檔次不太行啊？」

  和檔次有什麼關係？

  只是因為馮攸然太重視，除了他和齊英，公司里再沒人知道那套技術的具體內容。

  「還沒感謝你！」

  「應該的，反正是你的技術，何況我還留了四成，不算白干……而且上次你也說過：如果可以，幫你照顧一下家人……我照顧的可以吧？」

  你照顧個屁？

  你就是想警告我：你那套技術我已經破解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快了……

  年輕人不講武德，滿肚子的陰謀算計……

  林子良嘆了一口氣：「李定安，我們能不能不打啞謎？」

  「好呀，那我直說：你那套仿古瓷技術我已經破解了，如今就剩光學陶瓷，破解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所以我才提醒你一聲：有什麼要求，想換點什麼就趕快提，要再等幾個月，你估計連根毛都換不到……」

  林子良都被氣笑了。

  「要有那麼好破解，你之前幹什麼了：快兩年了，你連理論系統都沒有完善？」

  「兩年？」電話里傳來一聲冷笑，「如果只靠你那幾隻破杯子，別說兩年，給二十年，誰能研究出來我叫他爹……」

  對啊？

  技術不是憑空想像出來的，得有依據。

  哪怕是英才輩出，靠手搓就能搓出一半原子彈的那個年代，也得有足夠理論依據和比對樣本。

  沒有理論參照，甚至沒有思路，就憑那麼幾隻杯子，李定安拿頭破解？

  但李定安說，已經破解了？

  技術沒有外泄，除了自己也再沒人知道，哪就只有樣本……

  「你找到了足夠的實驗原料？」

  「對！」

  「哪來的？」

  「你給的！」

  「呵呵……」林子良笑了，「李定安，能不能好好說話？」

  除了給李定安的幾隻杯子，他再沒造過成器形的實物。

  哦，除了羅漢像……

  李定安仿佛都聽到他的心裡話，「哈」的笑了一聲：「你忘了，那些羅漢像？」

  林子良怔愣的一下：他見了蘇秋棠？

  不可能。

  那女人昨天還來找自己，說是要把那些羅漢像運到英國，問自己要不要一起去。

  十二樽一樽不少。

  是南洋的那幾樽？

  也不可能。

  先不提李定安願不願意花那麼多錢，時間上也來不及。

  從新加坡回國到現在，還不到一個月，他破解個屁……

  「不要猜了，你永遠都猜不到……」

  李定安好像在翻什麼資料，「看來你安排在馮攸然身邊的人確實不怎麼行，偷情報都偷不全？你給個郵箱，我給你發一套……」

  「好！」

  林子良猶豫了一下，報了郵箱號，也就幾秒，就傳來提示音。

  他點著滑鼠，然後，腦子裡的「轟」的一下：稀土光瓷技術在仿古瓷中的應用。

  重點不在於標題，而是數據……

  不可能？

  但哪有那麼多不可能，事實就擺在眼前。

  分毫不差，不論是配比、工藝、流程，還是各種複試數據……乍一看，就像是自己把資料給李定安，他又抄了一分發了過來。

  但自己給了沒給，自己還不知道嗎？

  「你買的是誰的？」他咬住牙，「我是說羅漢像？」

  「破解個仿瓷技術而已，還需要買羅漢？」李定安「呵」的一聲，「不是看一眼就會？」

  「放屁？你這麼厲害，中科院怎麼沒請你去？那麼多難題，你是不是看一眼就能全破解了？」

  「你是前輩，我不和你吵，反正資料已經給你了，你自己想……另外，我現在在科創局，這個單位是什麼性質你很清楚……

  而且，有關單位已經在收集資料碎片和實驗樣本，所以真心沒騙你：你那套光瓷技術，我破解只是時間問題……」

  「威脅我？」

  「沒有，只是好意提醒：要談條件就趕快，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

  話音剛落，「嘟」的一聲，電話被掛斷。

  林子良陰沉著臉。

  要有你說的那麼輕鬆，你會給我打電話？

  欲擒故縱的把戲罷了……

  但問題是，仿瓷技術又是怎麼回事？

  說破解，他就破解了？

  林子良眯著眼睛，不停的點著滑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