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砰……啪啪……砰!」
天剛蒙蒙亮,樓下就開始了,一群熊小孩一人拎一袋氣球,邊吹邊踩。
也算是為冷清的京城添了幾分節日的色采。
李定安雷打不動,睡的賊香。
「咚咚……小安?咚咚咚……李定安?」
「媽,今天過年!」
「我還不知道過年?起來了,去接徽音。」
「這麼早?」
「早什麼早,八點半了!」
李定安一骨碌翻起身:睡這麼晚?
老馬昨天還打電話,說是今天要來家裡……
他慌忙套上衣服,又衝進衛生間:「待會可能有同事要來,我要沒回來,你們先招呼一下。」
「同事?」裴淑慎琢磨了好一會,才明白他說的是國博的人,「他們來幹嘛?」
真是稀奇,大過年的,還能來幹嘛?
「當然是來拜年!」
「拜年?」裴淑慎睜大了眼睛,「給你?」
「不然呢?」
李定安急匆匆的刷完牙,又急匆匆的穿上鞋:「我開快點,應該能來得及!」
「你慢點!」
隨著聲音,李定安風一樣的出了門。
裴淑慎歪著頭,琢磨了半天,又進了廚房。
李如英圍個圍裙,正在燉肉。
「老李,小安說,他同事要來給他拜年?」
「來就來,家裡又不是坐不下?」
「我說城門樓子,你說臉上的瘊子……他幾歲,就有人給他拜年?」裴淑慎皺著眉頭,「會不會和徽音有關?」
「就你想的多,你兒子什麼秉性你不知道?估計就平時玩的好的年輕人……」
這倒是,老子兒子一個鳥樣:性格跟茅坑裡的石頭似的,又臭又硬。
轉著念頭,裴淑慎也捋起袖子:「要不要幫忙,聽他的意思,估計來的人不少。」
「都弄好了,擺三桌都沒問題。」
話音剛落,李如英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瞅了一眼,隨手接通:「老雷,過年好……啊,當然歡迎?哦,小安在,去接他女朋友了,待會就回來……唉,好好!」
掛了電話,李如英的眉頭也皺了起來:「老雷也要來拜年,還問小安在不在,這什麼情況?」
「干生意的,越到過年應該越忙吧?」裴淑慎若有所思,「是不是小安給小真說什麼了?」
兩混帳穿一條褲子都嫌肥……還真就說不準?
「不管了,來了就知道了……」
……
過年的京城,冷清的可怕。
往日裡潮水般的車流不見了蹤影,行人少的可憐。
幾隻燈籠隨風搖曳,孤獨而又寂寞。
還沒到小區門口,李定安就看到了於徽音和秦姐,腳下擺著好幾樣東西。
「秦姐過年好!」打了聲招呼,他又呲著牙笑:「這麼著急?」
急你個頭?
還不是你說的,馬所長、姚組長可能會去你家?
早點去,也能幫幫忙。
其它不會,倒茶倒水總行吧?
「都說了不用你接,我和秦姐都會開車。」
「不一樣。」
這要不是過年,李定安肯定不來接。
上了車,李定安又拿過幾沓錢和幾個紅包:「分一分,一個五千,萬一有小孩!」
於徽音眯著眼笑:「我有沒有?」
「有,五毛!」
「五毛我也要……」
笑鬧著,李定安調轉車頭。
同一時間,雷玉章一家三口也進了門。
李如英看了看表:從打完電話到現在,也就二十分鐘。說明出了門……哦不,到了半路上,雷玉章才打的電話?
禮物帶的挺多,也挺重,加一塊好幾萬。
擱以前,倒也正常:不管上學的時候還是畢業以後,雷明真但凡來李家,從來不空手,什麼貴拿什麼。
但這次換成雷玉章,就有點不正常了。
夫妻倆招呼著落座,裴淑慎去泡茶,巫燕秋(雷明真媽媽)也去幫忙。
李如英拿過了煙,爺仨一人一根。
「老爺子和老太太沒來京城過年?」
「老爺子被市里反聘,在老幹部協會擔任名譽副主席,不讓他去,他不聽……這些天慰問這慰問那,樂的巔兒巔兒的……」
「老爺子,七十了吧?」
「過完年七十一!」
其實和他這副主任一樣,都屬跟著李定安沾光。
兩家年年來往,李如英說話很隨便:「說好的抽時間坐坐就行,你這麼忙,還親自來一趟?」
「不來不行!」雷玉章想起來就笑,「欠了小安好大一個人情!」
然後,他把李定安幫雷明真賺了四百萬,以及批地建廠的事情說了一遍。
前面的那一件好說,但後面這一件,根本不是花多少錢能辦到的……雷玉章不是一般的感激,所以剛大年初一,就親自來了。
李如英和裴淑慎一愣一愣:前者有可能,但後面那一件……兒子還有這能量?
他是不是托關係了?
正猜忖著各種可能,門鎖「喀嗒」的一聲。
李定安站在門口,愣了一下:「雷叔,巫阿姨?」
「小安,快讓女朋友進來。」
「唉,好!」
「怎麼不問我?」雷明真挑挑眉毛,「你叫我聲哥,我給你發紅包。」
我叫你個嘚兒?
「你叫一聲我聽聽!」
「哥!」
嘴裡喊著,手也伸了過來。
這不要臉的……你還真叫?
李定安支支下巴,於徽音笑著遞上一個紅包。
「五千,這麼多?」雷明真呲著牙,順手就揣進了兜里,「謝謝於師姐。」
「你搞清楚,我給的!」
「那你拿來呀?」
「我給你拿根毛?」
兩個人鬥著嘴,於徽音挨個問好:「叔叔,阿姨……雷叔叔……」
「這是小真媽媽,徽音你叫巫阿姨……」
「巫阿姨好!」
「姑娘真俊?」巫燕秋順手拉住她的手,「小真說,你跟華芝也是同學?」
「是的阿姨,還是一個班……」
幾聲叔叔阿姨,手裡就多了四個紅包。
就跟商量好似的,一模一樣厚。
她看看李定安,李定安點點頭,於徽音才收了起來。
又要和秦姐進廚房幫忙,裴淑慎硬把她們拽了出來。
就李如英和李定安的手藝,連裴淑慎都沒怎麼幫忙……
另一邊,四個男人吞雲吐霧。
雷玉章斟酌了一下措辭:「小安,你和向東向局長很熟?」
「還行,他是市局機關主任,經常去部里,我偶爾會碰到……去年八月份去保定,又一起待了一段時間!」
「部里,哪個部?」
「文旅部!」
「你去文旅部做什麼?」
「哦,我是兼職研究員,時不時去開會!」
雷玉章猝然一頓:能去部里的,哪有什麼兼職?
不是特聘,就是特邀!
但轉念再想:以李定安在古玩界的專業程度和知名度,好像也不算太奇怪?
他又想了想:「向東是市局機關主任,去保定做什麼?」
「是督導組,我和他都屬於臨時抽調。」
督導組,臨時抽調……關鍵是駐保定?
這是外省,所以最前面,是不是還要加上「中央」兩個字?
雷玉章猛往後仰:「你也是成員?」
「就臨時充數的:當時組長是林館長,我又在國博兼職,所以特地照顧了一下……」
李定安矜持的笑了笑,「我爸也知道!」
胡扯?
這是什麼性質,還能臨時充數?
「林館長?」
「就林副部!」
雷玉章的眼睛瞬間瞪圓,愣了好久。
「向局長的說的劉路和老邱又是誰?」
「劉路是館長的秘書,老邱以前也是,現在在生態部,副司長……」
雷玉章囁動著嘴唇。
就說向東一下子就開了這麼大的綠燈?
這絕非他和李定安私人關係好,就能辦到的。
現在找到答案了:因為林館長……
他琢磨了好久,又重重點頭:「放心,雷叔這次絕不給你丟面,不管是生產,還是排污排水,設備全用最好的,各項稅款保證一分不拖,一分不欠……保證讓你臉上有光。」
李定安一臉懵逼:嘛玩意?
你建廠就建廠,怎麼和我有了關係?
雷玉章耐心解釋,他才知道:不知不覺,竟然幫了老雷同志這麼大的忙?
京城地界建陶瓷廠,哪怕是相對偏遠的順義,沒點能量,想都別想……
雷玉章又嘆了一口氣:「小安,你和林館長怎麼認識的?」
「他是館長啊?」李定安一臉的理所當然,「我在國博又有兼職,認識不很正常?」
雷玉章不知道說點什麼:傻孩子,你知不知道國博在編職員有多少?
至少三四百,館長怎麼沒把別人抽調進督查組?
何況你還是兼職?
他又看了看李如英。
「老雷你別看我,我也不認識林館長……甚至李定安在國博具體幹了什麼,我都不知道,就知道他很忙!」
雷玉章點點頭:「我就說,你坐了快兩年的冷板凳,突然就到市政府辦了?」
李如英噎了一下:這個確實和李定安有關,包括老爺子的名譽副主席。
下意識的,他又和老婆對視一眼:原來雷玉章之所以來拜年,根本就不是他們想像的那種原因。
至少和於徽音、于思成沒一丁點的關係。
但他怎麼做到的?
那種級別,李如英都夠不到……
狐疑間,門鈴「叮咚」的響了一聲。
李定安起身開門,雷玉章嘆了一口氣,又瞪著雷明真:「廢物東西!」
雷明真莫明其妙:我幹嘛了我,你就罵我?
正一臉委屈,烏央烏央一陣,客廳里進來了好多人。
眨眼的功夫,鞋櫃旁邊摞滿了禮品。
李定安嘆著氣:「老馬,你們來就來,還提東西?」
「廢話,要不是過年,你看我提不提?」
開了句玩笑,幾個人進了門,李定安又介紹:「這位是國博的馬所長、姚組長、衛組長、車組長、程研究員……這是我爸。」
四隻手握住,馬獻明使勁搖了兩下,語氣很正式:「李館長,來的匆忙,您別介意。平時又忙,也沒機會,只能借著年節來感謝一下李老師:謝謝李老師一年來的對我們的關照……」
李如英有點懵:你這級別,是正處吧,比我還高?
他能關照你什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