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龍穴
群山環繞,荒草連天。
立冬已近一個月,但基本上一直都是晴天,氣溫倒不是很低。
河流還沒有凍實,溪水潺潺而流,刮著一絲北風,山谷間飄散著飯菜的香味。
路上鋪著塑料布,十多個保溫桶一字排開,工作人員和村民排隊領飯。
米飯還冒著熱氣,菜也很豐盛,兩葷一素:紅燒肉,燉雞塊,醋溜白菜。
還有湯。
牛大骨直戳戳的扎出洞沿,湯麵上飄著一層油花,用勺撇一下,香味四溢。
肖主任搞後勤還是相當有一手的,儘管是大鍋飯,但照樣做的有滋有味,連嘴比較刁的姚川也吃的讚不絕口,紅燒肉炫了兩盆。
李定安早吃完了,端著一盒湯慢慢吸溜。
又濃又鮮,放足了胡椒和辣椒,半盒下去,身上就起了汗。
放下飯盒,舒靜好遞過茶杯,李定安擺擺手,下了車。
旁邊支著折迭桌,馬獻明和左朋抱著飯盒,頭對頭,不知在嘀咕什麼。
走近一聽:
「就想不通,這玩意為什麼是鐵包石?」
「你還想怎麼滴,想挖個純金的不成?」
「金的不敢想,但怎麼也得是銅吧?當然,鐵的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弄個實心的啊,鐵皮包個石柱是幾個意思?」
「知足吧,能挖到就不錯了……」馬獻明譏笑著,看到李定安,往裡挪了挪,「吃過了?」
「吃過了,聊什麼呢?」
「聊老左的那兩根柱子,他嫌沒什麼價值。」
李定安不置可否,坐了下來。
只要是文物,就肯定有價值,具體是哪一種,要分開看。
就像挖出來的這兩根:雖然是鐵包石芯,但都是典型的元代鐵器鍛造和石器雕刻工藝,都具有西方與蒙古族、中原文化相結合的藝術元素,從考古的角度而言,還是有一定研究價值的。
左朋之覺得沒意思,是覺得噱頭不夠大:鐵皮包石柱,別說元代了,漢朝都能造的出來。
至少從稀有性、科學技術而言,真就沒什麼價值。
法器倒是挖出了兩件,但只是普通的劍,都已經鏽成了棍。
也就是風水中所謂的斬龍劍,類似的東西江南一帶不要太多,但凡是橋,十座中五座底下都有。
哦對,又挖出了兩塊羅盤,也是鐵的。
花紋倒是挺多,不管是石柱,外包的鐵板,還是刀和劍,以及羅盤:又是龍又是獸,又是星圖又是八卦,但也只限於風水。
別說蒙元皇室了,和司天監扯上關係都夠嗆,所以左朋覺得,就這幾樣,再怎麼吹……哦不,再怎麼宣傳,好像也濺不起多大的浪花?
沒吸引力就等於沒竟爭力,沒竟爭力就沒遊客,更拉不來投資。
就憑當地的財力,再怎麼加大投入和建設力度,也就一度假休閒山莊的級別。
馬獻明扒拉了一口米飯:「急什麼,這才兩根,不還有五根麼?其中肯定有一根銅的……」
因為有一塊銅羅盤。
「問題是不好找啊?」左朋看了看李定安,「李老師要是走了,更不好找了!」
確實是個問題。
範圍倒是不大,李定安估計,至多方圓十公里。
但問題是,這裡是山。
地面礦化度高,地表三分之二都是岩層,理論深度三十米的儀器,有時連三米都探不到。
最快的辦法就是儘可能的縮小範圍:從面到線,最好再能從線縮到點。
這段時間,李定安就在忙這個:每天拿塊羅盤在山裡轉。
也確有成效:挖出來的那兩根,就是這樣找到的。
但眼看離元旦沒幾天了,李定安一走,再沒人能玩的轉。
「李老師,幫幫忙,能不能再多留段時間?」
李定安搖搖頭:「左局長,真沒辦法!」
這是提前就定好的:元旦過後,科創局和保力就要正式進入項目籌備階段,他這個負責人不在,著實有點說不過去。
「那能不能……借一下姚玉忠?」
李定安頓了一下,又點點頭:「我沒意見!」
不是……我沒徵求你意見啊?
左朋猶豫了一下:「李老師,領導的意思是,能不能請你幫幫忙,協調一下?」
「左局,我不是不幫,是真幫不了!」
李定安的語氣很溫和,但態度很堅決:伱能協調,能借來人,我肯定沒意見,反而樂見其成。
但如果說讓我幫你協調,幫你借人?
對不起,無能為力。
姚玉忠不是阿貓阿狗,那特麼是死刑犯……
瞬間,左朋一臉躊躇。
想起來覺得很容易,操作起來才知道有多難:米書記親自出馬,聯繫了瀋陽當地政法口的朋友。朋友一聽要協調一監,當即就拒絕了,甚至沒猶豫一秒鐘。
沒錯,一監是有瀋陽兩個字,但那是省直監獄,歸省監獄管理局管理。但如果調人,省監局都不行,得報到司法廳。
何況還是死緩犯,如果沒有主管政法的省領導簽字,省廳都不敢調人。
米書記倒是認識一位遼省的領導,雖然不在政法口,但覺得他應該能說上話。
但人一聽姚玉忠的名字,直接就把電話給掛了。
後來才知道,因為清西陵被盜,近期全國都處於「嚴打盜墓及走私文物」的高峰期,像姚玉忠這種,屬於重點監察對象。
別說協調借用,見都不讓見。
那李定安怎麼想見就能見?
再一打聽才知道,李定安不但深度參與了清西陵案,更是辦案組主要成員之一。
除此外,他與遼省,以及公安部門,都有極為深厚的關係。
自然而然的,主意就打到了他這裡。
但李定安拎的極清:既便幫忙,也只僅限於我個人,其他免談。
那老神棍一看就沒安好心,弄出來絕對搞事。
那他弄個毛?
反過來再說,還人情也要有個限度:就這山頂上的羅盤,崖上的廟、崖下的峽谷,以及兩根鐵包芯的石柱,以風水國學為噱頭,當地擴建個小景區綽綽有餘。
當然,誰不想得到更多呢?
「別著急!」李定安拍了拍左朋的肩,「那老神棍不是說了麼:陣眼十有八九在山頂……你也已經在修路了,等把挖掘機弄上去,挖開天心(羅盤正中)的陣眼,說不定真能挖出好東西……」
左朋精神一振:「金印?」
李定安頓了一下:「還不知道!」
你盡聽那老神棍瞎忽悠?
別說,從瀋陽回來,李定安也以為真有金印,但然並卵,就挖到了兩柄鏽劍。
所謂的驅龍樁,也不過人腿粗細,將將兩米高,還是鐵皮包石芯,與期望並的不是一點半點。
李定安估計,照這麼挖下去,能挖到一根銅柱、一方銅印都不錯了……
又聊了幾句,李定安站起身:「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馬獻明停下了筷子:「去哪?」
「當然是進山,得儘快把剩下的幾根找出來……」
「辛苦李老師!」左朋連忙站了起來:「我陪你!」
「不用!」
李定安笑了笑,看了看他手裡的筷子,「你好好看著修路。」
左朋頓了頓,臉皮一紅:真想去,哪還需要問,跟著走就是了。
但他連筷子都沒放,擺明是不想去。
倒也不是不想去:左朋自認為身體夠好,山區長大,且爬慣了山,但跟了李定安一天,他就受不了了。
根本就追不上……
李定安帶的人不多:方志傑,舒靜好,再加兩個探工。
舒靜好做紀錄,查資料,探工負責探測,方志傑做測繪。
李定安已經堪察了近一周,從近五公里方圓的一個扇形平面確定到了一條直線,又將坐標從五公縮小到了一公里之內。
當然,根據計算,坐標範圍還能進一步縮小,但沒必要。
一公里,還是直線坐標,對堪輿和測繪而言已經是極小的範圍,探就行了。
他預計,今天下午,就能找到第三根石樁。
也不遠,離老道山的直線距離大約六公里,但開車的話,要繞二十多公里才能到。
基本都是石子路,所以開了近一個小時。
山倒是不高,山勢也不算陡,就是石頭有點多。
到了地頭,李定安帶著三個人上山,讓舒靜好留在車裡,一時隨時隨地的查詢李定安需要的資料,二是做記錄。
舒靜好倒是挺想上山的,但上周她一個不留神,腳下一滑跌了個馬趴,差點破了相。
從那以後,李定安就不讓她上山了……
……
不用吩咐,兩個探工背好儀器上了山,按照李定安設定好的坐標,對矩離一公左右的一道山樑進行探測。
方志傑開啟了無人機,準備對周圍地形進行精準測繪,李定安百無聊賴,也開了一台無人機。
其實就是想著捎帶著找一下墓。
從瀋陽回來之後,左朋的期望值無限拉高,一門心思的想把姚玉忠所說的七根驅龍樁,以及山頂上的陣眼挖出來,期望真找到金印什麼的。
所以對墓葬之類的就不上心了。
當然,李定安也不是有多上心,能不能找到墓葬都無所謂。只是出於檢驗學習成果的心理,偶爾閒下來了溫習溫習。
比如看到比較符合風水理論的地勢和地形,瞎胡逑推理一番之後,再和《青囊書》上的內容對照一下。
別說,準確率挺高,十次有八次,李定安認為的吉穴,還真就是吉穴。
他覺得以後不撿寶,不做研究,給人看看風水什麼的也應該能養活自己。
比如雷明真和老雷那樣的,就他現在這水平,看一次要他個幾十萬,一點都不誇張……
轉著念頭,李定安將無人機升高,先順著探測的山樑轉了一圈。
這一塊的地形很特別,像一座倒立的巨斧,這種基本不用看:按風水的說法,這是典型的刀煞,吉穴基本沒有,煞位倒是有好幾個。
山樑下的谷地也一樣:前窄後尖,形如利刃……
轉了幾圈,李定安隨意的操縱著遙控器,無人機飛過山樑。
旁邊是幾座山包,地勢相對較平,像是蘑菇的傘蓋,也有點像蒙古包。
以風水學而言,這種地勢叫做「坪」,是凶是吉,是好是壞,要結合周圍的山勢,與主山脈的方位與距離,周邊的水流,甚至還要對照星位,以及與天體的角度。
大致轉了兩圈,感覺還不錯:有四座山包,兩兩平行,組合在一起,像是撇口的盆,也像一口敞開的門。
山下有河,準確來說是溪,而且是兩條,像兩條蛇,呈「8」字型環繞,將其中兩座山包圈在圈內,另外兩座在圈外。
處於主山正東,如果對照七曜,正好遙拜太白(金星)與昂宿。
如果以勢論,稱之為山龍城門。
以卦論,稱之為山澤通氣之卦。
如果以形論,這是典形的斗魁局,即北斗的勺頭。
地形很不錯,按風水的座山理論,至少有四處吉位。
最好的是「8」字下面的圈裡的山包,山勢最高,在主山正東,且呈遙拜狀。
再看星位,恰好處於北斗的天權位,即平時所說的文曲星。
按風水理論,命宮在丑未,昌曲所夾,為文曲星第四,主人富貴。說直白點:埋這兒,後代要麼做官,要麼大富。
看了一陣,李定安下意識的念起了口訣:「雙水蜿曲如蛇樣,四魁互拜如星網,平行雖雲變輔弼,遇水化龍亦飛揚……」
天權……輔弼……化龍?
嗯,要按口訣推算,這地兒還是處龍穴?
龍穴既山的氣脈結點,也就是所謂的吉穴。
宜為宅,為陽則家人安康,為陰則子孫富貴。
再具體看:從李定安認為是吉穴的那座山包到始發山脈,也就是青龍山的主脈:由低到高,起伏有序,且枝腳均勻,由細到粗,由嫩到老。
這是風水龍脈中典型的進龍。
《青囊書》:順是開,向前往,進是龍身節節高,退是漸蕭條。生強順進皆為好,富貴兼壽考。
主文華弈世,富貴雙全,蟄蟄螽斯,滿門朱紫,發福悠長,進益不替。
特別是後半段,恰好應和「平行雖雲變輔弼,遇水化龍亦飛揚」的那句歌訣。
前面好理解,問題在於後面這半句:化龍?
怎麼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