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怎麼辦
目光微微閃爍,李定安接過盒子,剝開了膠帶。
尖頭、粗殼、通體細長,油潤光亮。
入手稍沉,是真子彈無疑,但頭重腳輕,應該沒有火藥。再看尾部,明顯有擊發過的痕跡。
「我特麼……這東西,快遞也能寄?」
「不需要快遞!」
隨便列印一張標籤往上一貼,套件快遞員的工作服,戴上口罩帽子,然後往前台一扔:齊活。
或著半路上攔個快遞車,扔一百塊錢就代過來了,查都沒辦法查……
「就一顆子彈?」
雷明真搖了搖盒子,又里里外外瞅了一圈,但只有外面的那張標籤。
「連張紙條都沒有……就算是威脅,總得讓你明白哪裡得罪了人,接下來又該怎麼做吧?」
李定安點點頭:確實是這樣的道理。
轉著念頭,電話嗡嗡的響了兩下,再看號碼,和快遞標籤上的一模一樣。
果然,來了……
李定安順手接通。
「嘩……」
「嘩……」
聲音很大,且很熟悉:海浪拍上了石岸,濺出漫天水花。
海風吹動波濤,發出「嗚嗚」的怒吼,海鷗在頭頂盤旋,「呱呱」的叫聲異常刺耳,遠處汽笛長鳴。
在海邊!
福州?
李定安喚了一聲:「喂!」
「挺能沉得住氣?」
男人在笑,低沉而嘶啞,就像鐵器在沙中磨礪。
很有特色,也很熟悉:
放開他,我們走……
不錯,挺狠的……
等著,我還會來……
李定安的眼皮跳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出一張面孔:神情狠辣,目光銳利,笑的時候,會露出刺眼的白牙……
「黑哥?」
「記性不錯,東西收到了吧!」
「對,然後呢?」
「沒有然後:撤資、退錢、走人!」
直接明了,簡單粗暴……與之前如出一輒。
「為什麼?」
「不要廢話,撤,或是不撤?」
黑哥陰森森的笑了一下,「不要和命過不去!」
「撤你媽!」
像是被罵懵了,電話里頓了一下,然後又傳出一聲怪笑:「李定安,你確定?」
「對,很確定!」
「行,這就很好辦了……」
嘟,屏幕亮了一下,掛了!
就這?
雷明真蠕動了一下嘴唇:就寄來了一顆子彈,人也在千里之外?
說出的話也不怎麼狠,沒說「殺伱全家」、「滅你一戶口本」之類的話。
但很乾脆,氣勢很足。
再想想之前:當街行兇,揚長而去……這夥人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心思也不是一般的慎密,下手也不是一般的狠。
就挺矛盾……
思忖間,李定安靠在了沙發上,翻著電話本。再看神情,沒有找到任何不安、焦慮的情緒,好像和他無關。
「你不害怕!」
「怕有什麼用?」
「那之前還那麼緊張?」
「不是緊張……」
李定安不知道怎麼解釋。
他從來不覺得,惜身和害怕是同義詞。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明知道有危險,卻不知道躲一下,這人得有多蠢?
「你先報警!」
李定安對著子彈和紙盒拍了照片,連同剛才的錄音,一起發給了張漢光。
雷明真也打完了報警電話。
也就五分鐘,張漢光就回了過來:「5.8毫米步槍彈,已被擊發……滿大街都是這玩意,飾品店裡成堆賣。
戶主是南昌一家職校的學生,號碼半月前才被激活,肯定是從街頭小店買的卡。已經通知當地,看能不能找到點線索。
電話定位在福州福清市的江陰港,剛開始還有信號,但兩分鐘前徹底中斷,估計是摳了卡,或是扔到了海里。」
「不好查?」
「不是不好查,是用處不大:知道摳卡,就不可能留在原地等著警察來抓。」
「那你幫我分析一下!」
「應該在詐唬你,但你小心點,別出去浪,明天我再讓當地派人送你到機場,回京城再說。」
「麻煩了!」
剛掛完電話,警察也上了樓。見過好幾次,是當地負責刑偵的一名隊長。
很認真,也很仔細,話也說的很直白,與張漢光大同小異:應該是在詐唬,倒是能追蹤一下,但人在異地、還是港口,大概率抓不到人。
又叮囑他們儘量別外出。
做完筆錄,把警察送出房間,李定安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別去餐廳了,點餐吧!」
「至不至於,剛剛是誰說不怕的?連張處長都說這些人是在詐唬你……」
「總感覺有點不對勁!」
「神神叨叨……那你剛才怎麼不提,讓警方給你派兩個崗!」
好傢夥,你當警察是大白菜?
如果拋開保力和投資方的身份不談,也不管是哪個城市,夜市的事情大概率會當治安案件處理,能定為刑事的都不多。
而當地又是慰問,又是道歉,為此又開展了為期一月的專項行動,已經算是重視到不能再重視了。
還派兩個崗……來,採訪一下,你是哪個級別的領導?
「那之前的王師傅和孫秘書呢?」
「那是特例。」
一方面是張漢光理虧,被李定安識破了想拿他當誘餌的把戲,又被部領導好一頓訓,害怕李定安出點事,他就是黃泥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
最重要的是,李定安研究能力強到嚇人,部督大案能不能破全指望他。換種說法,緝私局,至少是刑偵處上下,個個都把他當寶貝,生怕磕了碰了……
「就一晚上,湊和一下吧!」李定安翻開了點餐單,「你吃什麼?」
「天天吃粵菜,都快吃吐了,就不能點外賣?」
「萬一歹徒混進來呢?」
「越說越離譜了?」雷明真瞪著眼睛,一把搶過菜單,「貴的統統來一遍……吃不窮你?」
「隨便,但要是吃不完,我肯定給你塞下去……」
打完點餐電話,李定安又打給了陳靜姝,她沒有接,只是發來了一條信息,說和趙雨芳在市政府。
估計是去通知當地撤資的事情。
雷明真又賊兮兮的靠了過來:「發現沒有,陳總換秘書了?」
「對,怎麼了?」
「那女的看著挺嚴肅啊,臉板的比你家陳總還硬,從哪請的?」
李定安愣了愣,神情古怪了起來。
厲害了,你是誰的主意都敢打?
沒問過,但他能看的出來:那女人身上的氣息和孫懷玉非常類似,可能還要更強一點。雷明真敢動歪念頭,保准吃大虧。
「你就沒發現,她很高,也很壯,掌緣和肘部還有老繭?」
「啥意思?」雷明真悚然一驚,「身上有槍?」
這是哪跟哪?
「槍估計沒有,但至少也是特殊部門退役,打你應該很輕鬆!」
「扯淡?」
「要不你去試試?」
「試試就試試……」
……
「叮咚……先生你好,送餐!」
門鈴響了一下,李定安趴貓眼上看了看:兩個小伙,穿著馬甲,應該是服務生。各推著一輛餐車,上面擺著七八盤菜,都用菜蓋蓋著,具體是什麼看不清。
後面還跟著一男一女,穿著白衣服,戴著口罩和高帽子。
送個餐,四個人,而且還有廚師?
「你點啥了?」
「沒點什麼,就魚、蝦、蟹……還有一道什麼『天罡地煞』,挺貴,一千零八十,估計也是海鮮……」
李定安愣了一下,又拿過菜單瞅了瞅,天罡地煞的後面寫著幾個小字:堂烹、兩吃、卷餅、煲湯……
海鮮個雞兒,這是片皮鴨!
因為要切成一百零八片,所以才這麼叫,又因為要當著客人的面耍刀工,所以才這麼貴。
就說怎麼會來兩廚師?
李定安拉開了門:「鴨子不用切,我們撕著吃!」
「先生……」
「別廢話,推進來!」
服務生剛一張嘴,就被李定安蠻橫的打斷。他愣了愣,下意識的往後看了看。
廚師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李定安讓開位置,兩個服務生推著餐車進來,取開了菜蓋,又從餐車底下拿著餐具。
兩個廚師留在門外。
都很正常,李定安也沒在意,隨意的打量了幾眼。
不知道是不是新來的,還是李定安表現的太兇,目光相錯間,女廚師的眼神稍閃了一下。
我又不吃人……
嗯,你衣服怎麼這麼肥?
不但肥,還長,下擺遮住了大腿,褲管和袖子挽了好幾圈。
胸口還沾著一塊油漬,可能是剛弄上去的,很新鮮。
這可是五星級酒店,穿這麼邋遢?
本能的,又往旁邊看了一眼,迎上目光,男廚師還對著他笑了一下。
這眼神,好眼熟……
「嗡」的一下,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炸開,李定安心臟狂跳:「阿珍小心……」
雷明真還在瞅,「天罡地煞」是哪道菜,本能的抬起頭:「小心什麼……」
話音未落,「呲啦」一聲。
一道電弧從餐車底下射出,雷明真像是被扔上岸的魚,原地蹦躂了兩下,翻著白眼倒了下去。
純粹是本能反應,李定安往前一撲。
「啪……」
一枚電鏢從背後飛來,擦過他的頭頂釘到了窗欞上,又閃出一道電花。
「啪……啪……」
李定安剛剛落地,又是兩枚,一枚釘在了沙發上,一枚釘到了牆上的畫框。
「啪啪……」
兩個服務生也扣動了板機。
不敢有半絲猶豫,李定安身體一蜷,骨碌碌的往前一滾。
感覺一瞬間,目標憑空消失,再一眨眼,就像只球一樣滾到了腳邊,快的不可思議。
怎麼這麼快?
詫異間,兩人舉槍瞄準。但突然,
「砰」
李定安猛的起身,連魚帶盤重重的扣在了一個服務生的額頭。
只覺腦子裡一空,服務生直挺挺的往下倒。
另一個剛要扣下扳機,隨即,仿佛有一堵牆撞到了臉上:「咚……」
像根柱子,往後栽去。
「別動……」
男廚師的眼角急速抽動,口罩下的臉頰止不住的顫。女廚師使勁的瞪著眼睛:
兩個同夥雙眼緊閉,一動不動,腦下的血跡越滲越大。
暈了,還是死了?
兩個好手,兩把電槍,卻連他的衣角都沒有沾到……這怎麼可能?
「動真槍了?」
李定安慢慢地直起了腰,吁了口氣,又拿起餐車上的毛巾擦了擦手。
眼神淡然,感覺廚師手裡的東西是一根燒火棍。
語氣平靜,仿佛和老朋友敘舊:「你不是在福州嗎?」
黑哥很想冷笑,但笑聲好像凍在了嗓子裡:「你當我不敢開槍?」
「你開!」
李定安扔下毛巾,左右瞅了瞅,拎起餐車上的水壺。
以為他要砸過來,黑哥本能的握緊了槍,李定安卻將壺嘴稍稍一傾。
「唏……森……森麼東塞?」
嘴被電瓤了,都會粵語了?
「開水!」
「你大爺……嗯,我怎麼倒了?」
「被電暈了……能不能站起來?」
「腿軟的像麵條……特麼誰幹的?我操……」
門早已被關上,衛生間門口站著一男一女,都帶著高帽子。
關鍵的是,都拿著槍。
一把造型古怪,看著像是電擊槍。
但另一把……絕逼是真槍!
雷明真努力的歪著頭,眼珠子瞪的像燈泡:「張處長不是說……他們在詐唬你嗎?」
「他是人,不是神,推斷失誤很正常……」李定安嘆了口氣,「介紹一下,黑哥!」
「我特麼……剛還說在福州?」
「應該是用了三部手機!」
「什麼?」
「派一個手下去海邊,拿兩部手機,一部和我通話,一部和他通話……所以我能聽到海浪、海鷗、汽笛……既便定位,也顯示在福州……目的就是想讓我以為他們離的很遠,從而麻痹大意……」
「還能這樣……」
「閉嘴!」
黑哥手一抬:「啾!」
子彈穿過窗紗,留下一個圓圓的眼兒,槍口冒著淡淡的藍煙。
敢開槍……還裝了消聲器?
意味著對方真敢殺人。
雷明真臉一白,掙扎了幾下,但他發現軟的不僅僅是腿,渾身都發軟。又像是餓了十多天,心跳如擂鼓,眼前直冒金星。
李定安依舊淡漠,聲調平穩:「現在能不能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
「想拖延時間?呵呵……李定安,你再敢說一句,我就打斷你的手,再說一句,就打斷腿……敢動一下,我讓你爆頭!」
黑哥面目猙獰,雙手托著槍,又扭了一下脖子:「你愣什麼……電暈他!」
「槍打空了!」
「地上還有!」
女人如夢初醒。
不奇怪,任誰都會驚詫:這又不是在演電影,都開槍了,他卻一點都不怕?
暗暗心驚,女人亦步亦趨的走了過來。
很小心,稍有點緊張,心理素質比黑哥差很多,但絕不是什麼好人:最開始,射向背後的三枚電鏢就是這女人幹的,不是一般的准。
肯定玩過槍,更有可能見過血……
李定安盯著女人看了看,腳下輕輕的踢了踢:「你別亂動!」
「我特麼哪動了?」雷明真又驚又怒,蠕動了兩下:「我特麼也得能動得了?」
哦,忘了……
李定安點點頭,女人也撿起了電擊槍。
手很穩,食指扣上了扳機,但「唰」一下……人呢?
「在地上……」
「在茶几後面……」
「在沙發後面……」
黑哥舉著槍,但李定安就像只猴子,蹦來跳去,飄乎不定,根本就瞄不准。
「在餐車後面……」
話音未落,「轟」的一下。
餐車猛的沖了過來,狠狠的撞上了女人的肚子。
「啪」,電鏢射空。
李定安「倏」的從後面冒了出來,準備抓住女人,女人斜刺里一躲,見鬼似的,手裡竟然多了一把小巧的刀?
「噌……」
刀尖戳進了肉里,李定安眼睛一突:為什麼又是這隻手?
劇痛襲擊著神經,李定安去抓頭髮,竟然又被她躲開了。
女人本想後退,但「茲」的一下,一股血箭彪到了臉上。模糊的視線中,李定安用右手拔出了刀,左臂上還在噴血,十指卻緊緊的抓住了她的袖子。
用力一拽,女人再次撞上了餐車,手掌本能的撐住了面板,隨即,一道泛著血色的銀光從眼前閃過。
「嚓!」
「啊……」
匕首洞穿手掌,又刺穿木製餐車的第一道面板。
女人發出悽厲的嘶喊。
「干你娘……」
黑哥怒吼,扣動了扳機,但子彈射出去的一剎那,李定安已經離開了原地。
快,非常快。
關鍵的是,滿地都是障礙物:茶几、沙發、椅子、擺花瓶的桌子、還有女人和兩輛餐車。
而手槍里,就剩四發子彈……
「停下……你特麼停下……」
聲音嘶啞,眼神中不復有方才的囂張和蔑視,漸顯慌亂,握著槍柄的十指微微發顫。
怎麼可能停下?
李定安越跑越快,趨躍騰挪間,就到了窗邊。
這裡躺著一個服務生,還有一把電擊槍。
他沒見過,不知道什麼型號,但記得的很清楚:其餘的兩把都開了三槍,但這一把好像只開了兩次。
雖然是電擊槍,但也是槍……
隨即,他頭皮一麻:窗簾上,掛著一枚電鏢。
什麼時候開的?
完了……
難不成……今天真得死在這?
去特麼的……豁出去了!
陡然間,尾椎顫了一下,精神亢奮到了極點。就連李定安自己也分不清,這是害怕到了極致,還是腎上腺素在彪升。
電光石火之間,俯身、翻滾、半蹲、提腳……
嗓子裡發出野獸一般的怒吼,李定安硬生生的提起了一個服務生,用力一甩。
一道人影兜頭砸來,黑哥驚恐交加,狠狠的扣下了扳機。
「啊……」同夥慘叫一聲,身上飈起血花。
打錯了?
心頭不由一慌,動作卻不慢,他飛快後腿,後背緊緊的抵上了門。
再次舉起槍,同伴摔倒在腳下,耳中傳來尖銳的慘叫。
黑哥心神更亂,恨不得再補上一槍,雙眼四處亂瞟,搜尋著李定安的身影。
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隻拳頭。
「咚……」
後腦勺重重撞上門,眼前黑了一下,十指一緊,手腕又一痛,手槍不知去向。
「咚……讓你囂張……」
「咚……讓你開槍……」
「咚……好好的黑社會不當,你玩兵法……」
一拳重過一拳,血水模糊了雙眼,眼前亂冒金星。黑哥用起了全身的力氣,但攥著脖子的那隻手像是鐵鉗一樣,越攥越緊,越攥越緊。
「來,現在告訴我,誰派你來的……」
「你媽!」
黑哥鼓著兩腮,帶血的口水涌到了嘴邊,剛要吐出去,「咚……」的一聲。
鐵錘似的拳頭砸到了門牙上,嘴裡多了幾顆東西。
栽了……
但還能怎麼樣?
計劃夠嚴密,布置的夠仔細,進行的也很順利:騙開了門,進了房間,放倒了黑大個,甚至已經開了槍……
之前無論怎麼推演,都認為不可能出現意外,但偏偏就翻了船?
「呵……」
黑哥怪笑一聲,頭歪向了一邊。
裝暈?
「啪……啪……」
真暈了?
李定安手一松,像是滑下來了一灘泥,黑哥軟軟的倒在地上。
再看地上的那一個:打中了肩,暫時死不了……
「犟犟……犟犟……」
雷明真掙扎著翻過了身,變成了臉朝下。他努力的抬著頭,聲音嘶啞,眼淚不停的往外流,鼻涕糊了一臉。
「真特麼噁心……剛才怎麼沒見你哭?」李定安伸腳把他翻了個,「老實躺著!」
「我躺你妹……」眼淚流的更快了,「讓我起來……讓我起來……」
李定安提了他一把,讓他扶住了沙發,又走到了餐車旁邊。
五指虛撐,青筋隆起,可能刺破了血管,血水還在淋淋瀝瀝的往下滴。女人半伏在餐車上面,臉色蒼白,額頭上滲著細密的汗珠。
右手緊握著刀柄,看樣子想拔出來。但刀刃上有倒刺,死死的卡在木板中,稍微一動,女上全身都會跟著抖一下。
李定安又低頭看了一下胳膊:傷口沒有上次深,但割的很大,就像小孩的嘴。
痛,真特麼痛!
但比丟了命的強……
他撕下袖子扎了一圈,血流的慢了許多,然後又蹲下身,曲指在匕首上輕輕的一彈。
「呃……」女人嗓子裡擠出一聲怪響,眼淚「唰唰唰」的往下掉,血流的更快了……
很年輕,也很帥,身材更好,臉上還帶著笑……像極了她幢憬過無數次,夢中情人的樣子。
但為什麼這麼狠?
「來,咱倆算算帳!」
李定安笑了笑,席地坐了下來,「一人一刀,算是扯平了,但之前的那三槍怎麼算?」
「你……你想怎麼樣?」
「三個問題,第一個,誰派你們來的!」
「我不知道!」
「是嗎?我覺得黑哥說的很有道理:別和命過不去……」
李定安謂然一嘆,又彈了一下刀柄,女人翻著白眼,差點暈過去。
「你看,如果就這樣流下去,你的血多久會流干?不要指望警察,因為我還沒有報警……就算你死了也賴不到我頭上:因為我這一刀是正當防衛,而你卻是流血過多而死……」
惡魔……這是惡魔……一口就能咬斷她的脖子,再把她吞下去嚼成渣……
「不說?行……」
李定安一把提溜起了雷明真,讓他正對著餐車:「就這樣彈,彈到她死為止……警察來了你就裝暈,再問就說什麼都不知道。」
雷明真瞪大了眼睛,女人也瞪大了眼睛:「不要……」
「好,那就痛快點!」
「是大姐……」
「女的?」李定安愕然,心中一動,「湯總!」
女人不說話,但眼神閃躲了一下。
「哈?」
怪不得段牧信誓旦旦:時家兄弟絕對沒這個膽量……
「你們要瓷器廠做什麼?」
「不知道,除了大姐誰都不知道……」
迎上李定安的目光,女人又打了個機靈,「造古董,肯定是造古董……」
「你們走私文物?」
「是製造和走私假文物……香港、新加坡、緬甸、菲律賓都有公司……」
真的是國際走私集團?
「生產基地在哪?」
「除了這裡和緬甸,剩下的我不知道……真不知道,我是緬籍華人,平時留在緬甸訓練,她回緬甸或是來內地,才會陪她一起來……」
「你負責什麼?」
「保鏢!」
「你們怎麼混進來的?」
「沒有混……兩天前,老黑開了兩間房,一間在你們隔壁,一間在斜對面……他用聽診器聽到你們要點餐,讓我們在樓下等,然後在電梯裡迷暈了廚師和服務員……」
我靠?
「監控呢?」
「用干擾器,提前屏蔽了……」
李定安和雷明真齊齊的瞪圓了眼睛,直愣愣的對視著。
這是黑社會?
不對!
人家本來就不是黑社會,而是國際犯罪集團,會玩點高科技不很正常?
「幾個同夥?」
「六個,兩有個在車場接應……」
「你們準備殺我?」
「大姐交待,先打斷你一隻手,如果你冥頑不靈,堅決不撤資,就……就……」
就什麼,還用得著問?
都特麼開槍了……
「如果讓你指控她,你敢不敢!」
「指控不了的!」
女人搖著頭,「指揮命令層層轉達:她打給境外,境外才會打給老黑……」
「包括你?」
「對!」
還是一如既往的嚴密:你明知是她乾的,卻沒有一丁點的辦法……
但已是不死不休,就這樣看著她揚長而去?
沉默好久,李定安眼睛慢慢的眯成了兩道縫:「大姐住在哪?」
雷明真眼睛一突:「你特麼瘋了?」
「閉嘴……說!」
女人咬了咬牙:「饒玉酒店1208,但應該不在:今天晚上,老時總和兩位時總在八樓餐廳為她踐行……」
想跑?
「她身邊幾個人?」
「就一個,是情人,也是保鏢!」
「有槍?」
「不知道!」
「好!」
額頭微微一垂,頭還沒點下來,肩頭上一重。
雷明真攀著他的身體站了起來,雙腿打著顫,身體搖搖晃晃:「是我的錯……我不該點烤鴨……是我的錯……求你了犟犟,不要去啊……」
「白痴,和烤鴨有什麼關係?沒聽到嗎,人家就住在我們的隔壁,整整住了兩天……沒有廚師,還能假扮保安、保潔,更甚至是提前躲進房間……躲不過去的!」
李定安輕輕的笑著,又拿起了手機:「應該反過來:要不是我招惹他們,你怎麼可能挨一槍?放心,我沒那麼傻,也沒活夠……」
「那你……幹嘛?」
「當然是報警……幫她扎一下,別真死了……」
李定安撥通視頻,又撕著床單。
「怎麼了,又收到子彈了?」
視頻接通,張漢光還開著玩笑,隨即就是一聲「操」:
三個……不知道是人還是屍體,躺在地上,緊緊的閉著眼睛……
還有一個女人,活生生的釘在餐車上……
滿地的血……
泰瑟槍……泰瑟槍……還是泰瑟槍……
這是違禁物品,在國內,和非法持有槍枝的罪名一樣……
嗯,手槍……白朗寧?
當看到地毯上的槍眼,張漢光一個激靈,滿目猙獰:「我干你娘……你特麼是誰?」
「張漢光,這就是你說的詐唬,這就是你說的人在福州?」
聽到李定安的聲音,張漢光的神情陡然一松:「你人怎麼樣?轉過來讓我看看……聽到沒有,讓老子看一眼……」
聽到這一句,李定安的怨氣消散了一小半:「還沒死……」
「我干他娘……葉高山,給豐城打電話……不,打給宜春……干,手機給我……給我查南昌省廳領導的電話……我干他娘……」
陡然間,怨氣又消散了一小半的一小半。
「告訴他們,車場還有兩個,車牌號是江A****別讓跑了……再幫我查個人……」
他又看了看女人,「湯總叫什麼?」
「湯玲……新加坡人,護照編號S2462……麻煩查好發給我!」
「查……查……馬上查……你別急,人馬上到……」
等人到了,黃花菜也涼了……
李定安呼了一口長氣:「好,麻煩了!」
「麻煩個屁,你別亂跑……」
張漢光還說著話,李定安就掐斷了電話。
手腳並用,把四個人捆的結結實實。
胳膊上不再流血,確定沒什麼大問題,他脫下了濕透的襯衣,擦乾了身上的血跡,然後換上了乾淨的T恤和牛仔褲,又戴了一頂棒球帽。
最後,李定安撿起了地上的手槍。
沒玩過,但應該不成問題……
「你幹什麼……李犟犟,你給我放下……」
雷明真勉強能站直,雙腿還是有點軟,一著急,「吧唧」一聲又摔到了地上。
「動點腦子!」
李定安悠然一嘆,用系統研究了一下,又關了保險:「車場還有兩個,萬一警察沒來,他們先上來怎麼辦?我去看一眼……」
「你放屁,老子還不了解你:你特麼報仇從來不過夜……」
雷明真怒聲吼著,淚水奪眶而出:「求你了犟犟,別去……我給你磕頭……我給你磕頭……」
頭一下接一下的磕著地板,地面微微晃動,雷明真滿臉都是血。
李定安心裡一軟,轉過了身:「你要不信,磕暈算逑……」
「砰……」門被緊緊的關上。
「李犟犟……李犟犟?」
雷明真掙扎著站了起來,摸遍了身上的口袋。
電話呢?
剎時,他想了起來:扶他站起來的時候,李定安在他口袋裡摸了一把……
愣了一下,雷明真扯著嗓子嚎:「我干你大爺李犟犟……怎麼辦……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