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挖坑埋人

  第279章 挖坑埋人

  「恢復的挺不錯,記得別沾水,也別喝酒,兩天後來換藥!」

  「謝謝大夫!」

  送走了醫生,陳靜姝走回來,看著護士給李定安換藥。

  傷口比小孩的胳膊還粗,像兩條黑蛇,在李定安的背後劃了個十字。已經結了痂,暗紫的裂口七橫八錯,像是蛇身上的鱗片,怵目驚心。

  陳靜姝眼神陰冷,捏著拳頭。

  「嘶……我以為你會哭?」

  「什麼?」

  碘酒沿著血痂的裂縫滲進了肉里,李定安疼的呲牙咧嘴,但還在笑,「這種時候,一般的女人都會哭。還有那天晚上,你不但沒哭,還幫我撿了兩啤酒瓶?陳小姐,你可以啊……」

  她又氣又心疼:「伱還能笑的出來?」

  「總比哭的好!」

  陳靜姝默然,好久又悵然一嘆:「以前哭太多,不想再哭了!」

  啊?

  這就不好往下聊了。

  她父母早亡,可能也有點其它原因,陳靜姝很少提,李定安也會儘量避免這個話題。

  「別擔心,只是皮肉傷!」

  「我知道!」

  這是鈍器傷,看著可怕,其實只傷到了皮。胳膊上那一下才嚴重:一尺長的鐵釺,刺了個對穿。

  好在李定安的體質比較強,沒感染,恢復的也挺快。

  包紮好,又交待了幾句,護士和陳靜姝幫李定安穿好了襯衣。

  「陳總,李老師!」

  剛出了治療室,門外的椅子上「騰」的站起來兩個人,再細瞅:沈鎮長,代所長。

  出事一個星期,縣領導陸陸續續看過三四次,沈鎮長、代所長几乎是隔一天來一次。

  不是醫院,就是酒店,跟打卡上班一樣。

  由此可見,地方政府很重視。

  「麻煩兩位!」

  「李老師,應該的!」

  陳靜姝殊無表情,連頭都沒有點一下,只是靜靜的站在李定安的身邊。

  很正常:我好好的來投資,莫明其妙的就被人襲擊?

  這也就罷了,都一個星期了,你們連什麼人幹的都沒查出來?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也就陳靜姝性格好,換個人絕對是見一次罵一次……

  李定安懷疑這次是有人故意搞事,所以態度一直都很不錯,還笑了笑:「走吧!」

  陳靜姝點點頭,幫他按開了電梯,沈鎮長和代所長跟在後面。

  開車的是雷明真,出事那天晚上他在醫院鬧了一場,鬧的很不愉快,所以李定安就沒讓他上去。

  看到沈鎮長和代所長,雷明真嘁的一聲:「天天看有什麼用,抓人啊?」

  陳靜姝深以為然,點了一下頭。

  聲音不大,兩個人應該沒聽到,就算聽到了也沒關係。

  因為這話,雷明真不止說過一次,見領導就說,更不管你是市裡的、鎮裡的,還是公安局的……

  關好車門,發動了汽車,雷明真還在嘀咕:「是不是看你就一小小的設計師,人家壓根不重視,就沒怎麼好好查?」

  「怎麼可能?」

  李定安不由失笑,又看了看陳靜姝,「挨打的又不只是我?」

  他是設計師沒錯,但陳靜姝呢?

  那一下是不怎麼重,也沒受什麼傷,但性質不一樣。

  不說兩人的身份,也不說保力還是什麼力,就說投資人被具有黑社會性質的歹徒在鬧市襲擊,這是什麼概念?

  當地不可謂不重視,偵查和打擊力度也不是一般的大,就差全城戒嚴,挨戶搜捕了。

  上級也不是一般的支持,支援了許多警力,不但把刑偵支隊派了一半,許多原本手頭有案子的專案組也抽調了好幾隊。

  人也抓了不少,力度不比嚴打時期的低,但見了鬼似的,別說兇手了,連有用線索都沒查到幾條。

  就挺想不通……

  「集團領導怎麼說的?」

  「投資計劃暫緩,至少在沒有抓到兇手之前,不會再進行下一步!」

  看吧,就知道會是這樣?

  對方的意圖是不是完美的達成了?

  方法很老套,風險也很大,但簡單、粗暴,直達目標。

  絕對是老手!

  但段牧又說,時家兄弟沒這麼狠,更沒這麼大的膽子,不然他早躺下八百回了。

  警察也說,不論是明查還是暗訪,都和饒玉集團沒關係。

  那還能有誰?

  正轉著念頭,手機嗡嗡的響了兩下,李定安順手接通。

  「張處長!」

  「恢復的怎麼樣?」

  「挺好!」

  「挺好就好!」

  張漢光回了一句,話鋒一轉,「案子有眉目了!」

  「啊,這麼突然?」

  「一點都不突然,其實三天前就有線索了,當地怕弄錯了,想著再證實一下,就沒向你們通報。」

  「你痛快點!」

  「一點耐心都沒有?初步偵察:主犯是紀應龍的同夥……哦,紀應龍就是江灣瓷器廠的前任老闆,盜墓進去的。」

  「人抓住了?」

  「沒,暫時就你抓住的那一個,還是江灣鎮本地的,其他的都在逃!」

  「那繼續查啊?」

  「正在查,也確實有難度:總共十二個人,有三個是本地人,也是紀應龍之前的手下,算是前案的漏網之魚,現在抓了一個,兩個在逃,不過有名有姓,遲早都會歸案。

  但剩下的九個全是生面孔,相互稱呼都是用外號……再加上當時是夜裡,夜市的監控質量也不怎麼行,想根據面部特徵對比都沒辦法……還是地方同事想辦法撬開了這人的嘴,問出了其餘兩個同鄉,又根據這兩人的信息查到了這夥人的逃跑路線……」

  稍一頓,張漢光又嘆一口氣:「你也不要覺得當地不用心,委實是這夥人太狡猾:當天夜裡他們就出了省,光是出豐城市區,就換了三次車。」

  「車哪來的?」

  「當然是租的,用的假身份證……當地組織警力,調集市區內所有的交通和安防監控,一幀一幀的對比,用了兩天兩夜才確定了他們出城的方向。然後一方面聯繫沿途警方,另一方面派幹警追蹤,最後追到了福州!」

  好傢夥……這何止是出了省,都快出境了……

  「抓到人了?」

  「還沒有,最後的線索是租了一條漁船出海了,不知道去了哪。」

  哈……還真出境了?

  就為了一家鄉鎮小廠,至於嗎?

  「理由呢,總不能是看我不順眼吧?」

  「說是紀應龍進去之前交待過:瓷器廠是他的命根子,誰敢買就弄死誰!」

  我干你大爺,這他媽什麼破理由?

  紀應龍在哪?

  監獄裡。

  他現在要是還有這能量和手段,之前才判八年……嗯?

  理論確實不止八年……申學虎說的:因為種種原因急於結案,好多還需要補充偵察和欠缺證據鏈的,就沒有考慮量刑。

  但這邏輯不對:地還是當地政府主持賣的,有本事,你也統統弄死?

  這絕對是有人在混水摸魚,目的就是不想讓人買走瓷器廠:

  暴徒是當地人對吧?

  別不承認,已經抓到了一個,又供出了兩個:聚眾報復,當街傷人,可想而知當地的社會風氣。

  還是前案的余犯,又大搖大擺的出來作案不說,竟然又給跑了?唯一一個嫌疑人還是受害者自己抓住的……可想而知當地的治安環境和警方的治理能力。

  最關鍵的是江灣瓷器廠:誰買就弄死誰……而且人家是真敢弄!

  看,是不是完美的形成了閉環?

  來投資的大都是外地人,可不會管你這是真的還是有人故意營造出來的假相,只要聽到這件事情之後,保准扭頭就走:老子到這兒是來投資賺錢的,不是來送命的,誰愛投誰投!

  等風聲一傳開,誰還敢來買瓷器廠?

  就說當地偵辦的力度那麼強,查了一個星期,卻一點眉目都沒有?

  原來是壓著沒敢通報?

  但李定安一個字都不信,本著誰最得利誰就是主謀的原則,他至少有七成的把握:既便不是姓時的乾的,也絕對和他有關。

  「我提供的線索,他們就沒查一查?」

  「查了,不但當地查,我也查了:饒玉集團的底子很乾淨,不論是起家還是發展過程都中規中距。說句題外話,相比較起來,比你那兩位朋友的長輩都要遵紀守法。也沒有任何線索表明這次的事情和人家有關係,總不能抓起來屈打成招吧?」

  「那上次報警的又是誰?」

  「鎮政府保衛科的,那天下午他去廠里巡視,看少了一堆東西,就問了門衛……然後又看監控,發現你抱的那件東西有問題,就報了警!」

  哈哈……鎮政府保衛科的,認識青瓷虎子?

  好,那你早幹嘛了:那玩意堆那都快一年了……

  李定安氣極反笑:誰說人家的方法簡單粗暴還老套?

  恰恰相反:設計的忒嚴密,該想到的漏洞全堵上了。你明知道是他幹的,卻沒一丁點的辦法?

  但沒事,咱慢慢來……

  他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好,謝謝張處長!」

  「先別掛……你什麼時候回來?」

  「過兩天吧?」

  「你小子不會是想較真吧?別賭氣,又浪費時間還沒什麼用……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要相信我們!」

  確實沒什麼效果,浪費的也不止是時間,還有錢。

  但要說就這麼算了?陳靜姝答應,他也不答應。

  「放心,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那麼愛賭氣?」

  「好!」以為他聽進去了,張漢光也沒在意,「回來後就給我打電話,我讓老王和小孫去找你!」

  李定安這次沒推辭:「謝謝!」

  掛了電話,他又嘆了一口氣:「豐城建生產線的事情是不是要黃?」

  陳靜姝沒說話,只是點了一下頭。

  其實她早就知道結果,就在出事的第二天,總公司領導就有了決議:暫緩投資。

  一是從上到下要一層一層的轉達,二是怕通知的太早,當地警方會消極怠工,所以拖了好幾天。

  如果現在再知道這個消息,那就更沒戲了:「暫緩投資」也會變成「直接放棄」……

  李定安想了想,推開了車門:「稍等我一會!」

  「你去哪?」

  「和沈鎮長說幾句話!」

  說著話,他就下了車,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陳靜姝還是跟了下去。

  兩人坐在後面的車裡,準備等李定安的車走了後就回鎮裡。正想著怎麼還不走,李定安又下了車。

  「李老師?」

  「沈鎮長,瓷器廠的手續是不是也在市里辦?」

  「對!」

  兩人一頭霧水,「但那是之前,上周市里開會,決定特事特辦:可以先簽合同再注資,等開工後再補辦手續!」

  與之前反了過來?

  估計這個補辦,到最後也只會不了了之。

  「轉讓金呢,一畝地還是十萬?」

  「不,現在打八折,第一期注資也不需要一半,三成就行,剩下的分三年付完!」

  沈鎮長奇怪的看了看陳靜姝,「上周都跟趙總和陳總溝通過?」

  都不準備投資了,陳靜姝自然不會再跟自己提這些。

  但這條件,確實已經優厚到不能再優厚了。

  幹了……

  「手續還是要辦的,而且一樣都不能少。但我不太方便,兩位能不能介紹一家本地比較有實力的註冊機構,幫著跑一下?」

  「啊?」

  兩個人有點懵:昨天去市里,陶副市長還說,保力這次的投資八成要黃……

  頓然,喜色浮上眉梢。

  「不過暫時只是我個人,所以只限於江灣瓷器廠,保力這邊,陳總還在努力跟集團領導溝通……」

  這樣的嗎?

  兩個人剛剛加速的心跳又降了一半。

  不過這樣也很不錯了:聽說這位李老師的來頭很不一般,和陳總關係匪淺,而這位陳總的來頭更不一般。

  李定安現在依舊要投資建廠,陳總沒反對,是不是說明保力高層確實還沒有決議,要麼在猶豫,要麼在觀望?

  要是再努力爭取一下,保力留下來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這麼一想,兩個人又高興起來,沈鎮長握住李定安的手:「謝謝李老師……那,什麼時候簽合同?」

  「越快越好!」

  「唉好好……我回去就匯報,印好合同就去酒店找您……李老師,真是太感謝你了!」

  「兩位客氣,以後還得麻煩你們!」

  「應該的……應該的……」

  陳靜姝沒說話,也沒什麼表情,一直到兩方分開,她才皺起了眉頭。

  雷明真靠著車門,滿臉的想不通:「這地方都成這樣了,你還敢建廠?」

  「為什麼不建?不但要建,我建他三年!」

  李定安冷笑著,「哪怕放著長草,誰也別想買江灣瓷器廠……」

  雷明真都呆住了。

  稍一轉念,他就知道李定安想幹什麼了:單價十萬,一百畝就是一千萬,前期注資三成,也就是三百萬。

  然後再雇幾個工人,每天來敲一敲,砸一砸,再修一修,一年發個三四十萬的工資撐到頭了了。再加上雜七雜八,四百萬拖一年,完全足夠。

  當地部門來檢查:沒錯啊,正在建,就是速度慢了點……

  第二年再注資百分之三十,又能拖一年,第三年把剩下的轉讓金付完,又能拖一年……三年是不是就過去了?

  這叫什麼?癩蛤蟆不咬人,老子膈應死你:之前使壞的人再是恨的咬牙,也只能幹看著。

  但說實話,這純屬損敵五百,自傷一千:三年就是一千三百萬,就為賭口氣?

  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卻跟撓痒痒似的,怎麼想,都不符合李定安一貫的行事作風:丫絕對是有仇必報,而且是能報多狠報多狠……

  「犟犟,這可是一千多萬,有錢也不能這麼糟蹋……要不咱算了吧?」

  算了,怎麼可能?

  好,退一萬步,咱不在這生產,就當原材料基地,只挖瓷片和老泥,一年的利潤也不止一千多萬。

  況且也根本耗不了三年那麼久,一年頂到天了。

  「放心,我沒賭氣……」

  李定安笑了笑,又拿出了手機,看號碼,好像打給了段牧。

  「段牧……哦,還行,剛換了藥……有點事要請你幫忙。」

  「不用來酒店,你打個電話就行:幫我問一問你表姑父,能不能在本地找一家技術好一點的安防公司……對,就裝監控的那種。

  技術一定要好:攝像頭要隱蔽,不容易被人發現,還要能拍清楚整個廠區……最好是會裝地下聲音監控儀的,也給來上一套……要防什麼?當然是防盜墓的……你忘了那件青瓷虎子?

  什麼時候裝?差不多半個月以後,等跑完手續,簽完合同就進廠安裝……什麼,你要幫我跑手續?別,我自個都不敢跑,請了代辦公司……為什麼?不為什麼……」

  當然是怕狗急跳牆……

  雷明真越聽越不對勁:李犟犟這表情、這語氣,怎麼像是要挖坑埋人的節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