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油畫

  第238章 油畫

  「楊慎是誰?」

  「大明風華看過吧,正德、嘉靖兩朝首輔楊廷和,那是他爹。他還是狀元,更是三元及第……知不知道什麼是三元?他還是後世學家以及官方公認的明朝三大才子之一,還有兩位是解縉和徐渭……像唐寅、文徵明、祝枝山等等都得往後排。

  他還是大儒、文豪、經學家、詩人、散曲家、雜劇家、畫家、金石家、藏書家、文獻家……經史方志、天文地理、金石書畫、音樂戲劇等等等等無所不會,無所不通……天才中的全才!」

  李定安往後瞅了一眼:就說剛才連袁崇煥和洪承疇都搞不清,怎麼突然就這麼淵博了,原來是雷阿珍?

  剛剛喊了一聲「我靠」的也是他,這會嘴裡雖然說著話,但兩隻眼睛直勾勾盯著李定安手裡壺,都快冒光了。

  蘭華芝就站在他身後,輕輕的朝李定安和於徽音點了一下頭。

  李定安使了個眼色,兩人秒懂,裝做不認識的樣子,再沒有往前湊。

  其他人一臉震驚,不論是客人還是工作人員,個個都瞪圓了眼珠。

  怪不得只是用來燒蠟的壺,卻是純金質地,原來是首輔之子。以及那一堆「家」,歷史上達到過這種成就的有幾個?

  這樣的人用過的物件,那得多有價值?

  有一位客人吞了一下口水:「李專家,能值多少錢?」

  說出來,估計你能就地暈過去……

  李定安笑了笑:「沒多少!」

  扯什麼淡?

  那麼多的「家」不提,就只說狀元和三才及第,以及明朝三大才子之一,就能讓這玩意立地翻個兩三倍。

  剛剛李定安問:「要不你來付錢」的時候,怎麼就沒賭一下?

  虧到姥姥家了……這位客人後悔的心都開始滴血了:腆個臉跟這麼近,不就是來撿便宜的,但天大的便宜送上門,硬是被自個推了出去?

  其他幾位也是差不多的表情,感覺損失了一個億。更是在心裡暗暗下定決心:這次不管是什麼,不管值多少錢,只要李定安臉上露出一丁點要買的的傾向,立馬出手搶下來。

  李定安大致能猜到這些人的心理,只是笑笑,又看了起來。

  瞅了幾眼,他又指了指一件瓷器:「這一件看一下!」

  銷售員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拿了出來,後面那幾位湊的更近了。

  乍一看,四四方方,有點像是蛋糕盒子。也不大,方圓差不多十五六公分。而且是彩瓷,五面都有圖案。頂上面開著一個孔,比大拇指還粗。

  再細一瞅,卻不知道這玩意是幹嘛用的。

  至少幾位想撿便宜的客人、雷明真以及蘭華芝,都認不出這是什麼東西。

  於徽音有幾分印象,只是不太確定。銷售員則暗暗奇怪:怎麼李老師盡看的是這種生僻的物件?

  之前的竹筒是,剛剛的漆爐也是,這一件又是……都不是一般的冷門,擱一般的玩家和藏友,認都不認識。

  果然,東西剛放到櫃檯上,有人就伸了一下脖子:「李專家,這什麼?」

  「糊斗!」

  「嗯……沒聽過?」

  「和剛才那隻臘斗的性質差不多,就是存放漿糊的瓷盒,用來粘信封或是粘書……」

  他說著話,又抬手一揭,原來下面還有一件:也是四四方方,但小了一大圈,方圓只有五六公分,下面還帶著瓷底。

  看來上面是蓋,用來保濕,下面才是盒,用來盛漿糊。蓋上面那個眼估計是插刷子的,就是太大了些,一元的硬幣都能丟進去。

  內里的斗盒整體都是純白瓷,沒有圖案,斗蓋五面的色彩卻很艷,圖案也很豐富:遠處青山如黛,近處林木蔥籠,小河清流潺潺,樹下綠草成茵。

  更有繁花似錦,稚童如云:有的抓魚,有的摘花,有的放風箏,有的抓蝴蝶,更有的跌坐在泥漿里嚎啕大哭。

  大致一掃,光小孩就有十來個,如果展開,肯定是一幅人物山水,而且畫工也不差。更難得的是:篇幅不大,景物卻極多,十多個小孩更是各有姿態,各有特點,表情豐富多彩……所以就憑這幅畫也能看出,這是一件精品。

  稍懂點行的就能看出這是一件清代粉彩,品相又這麼好,估計不便宜。再看價格:好傢夥,兩百七十萬……再細一瞅,果然是清咸豐粉彩「童子戲春圖」糊斗。

  「怎麼這麼貴?」

  有人吸了口涼氣,「又不是沒有拍賣紀錄:咸豐時期的粉彩大件也才兩三百萬,這件這么小,撐死了也就一百萬出頭……」

  「貴不貴,要看是誰用過的!」

  李定安說著,又把斗盒翻了過來,底上印著四個紅色的楷書款:繼德堂制。

  「繼德堂,沒聽過呀……民窯仿的?」

  「不懂別瞎說:專家鑑定過的,不然不會這麼寫……再說了,清朝民窯的東西哪敢賣這麼貴?」

  「官窯款不都藍的麼,這怎麼是紅的?」

  「這叫礬彩紅,清朝御供宮廷的器件才能印。」

  「那是誰用過的,咸豐,慈禧?」

  「不知道。」

  眾人討論了幾句,又瞅了李定安。

  「繼德堂是毓慶宮的後殿,始建於乾隆,是嘉慶為太子時的居所。他登基後,這裡就改成了書房……包括咸豐、同治、光緒,以及溥義幼年和青年時都在這裡讀書,光緒甚至住過好長時間……所以,這是一件定製瓷。」

  「意思只擺在繼德堂,豈不就是正兒八經的御用之物,而且足足經歷了四代皇帝?」

  「為什麼是四代,而不是三代,或是兩代!」

  「你故意抬槓是吧?」

  離的近的一位指了指標籤:「上面寫著呢,溥義繼位後,賜給了肅親王善耆,民國時期,被他兒子憲貴帶到了英國……這次的送展人就是憲貴曾孫,還有族譜的照片……」

  「我去,真的假的?」

  「這又不是多生僻的知識,查啊?」

  「哦……對!」

  當即就有人拿出手機,點了幾下,再一看:憲貴的曾孫是誰不知道,但繼德堂確實是四位皇帝讀書的地方。

  頓時間,好幾位的心思又活絡起來。他們雖然不是很內行,但起碼的常識都懂:別說同一時期,就是同一窯里出來的同一器型、同一款識的東西,有時價格也會相差很大,差幾倍的都有。

  原因就在於:曾經擺在哪,誰用過!

  既然明確是咸豐粉彩,繼德堂的款識又如此有辯識度,那這一件絕對就是皇帝御用之物,也確實經歷過四任皇帝。所以,兩百多萬的價格真就不貴。如果比照同類型物件最近的拍賣價,賺個六七十萬輕輕鬆鬆,上百萬也不是沒可能。

  哪搶還是不搶?

  有人還猶豫著,李定安輕輕的吐了兩個字:「包了!」

  這一下,就像雞窩裡丟了根炮仗,炸出了一堆,竟然足有四五位。

  「等會……我要了!」

  「我要!」

  「你舉手晚了!」

  「我喊得早……」

  一群攪屎棍……

  銷售員撇撇嘴,都懶得說話:也得能輪得著你們才行。

  他又看了看李定安,李定安卻輕輕一笑,又放下了糊斗。臨抬手時,又在那個孔的邊緣摸了摸。

  就說這種大開門的物件,怎麼沒有賣出去?

  看來懂行的挺多,就算看不出問題,也會懷疑:這麼粗個眼兒,得用多大的刷子刷漿糊?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售價:就算價格不高也是相對而言,這可是小三百萬,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藏友和玩家都只能望寶興嘆。

  其次是不能退貨……標籤上寫著呢:因賣主在國外,此物一經售出,概不退換。

  所以風險又增加了幾分,謹慎點的都會猶豫:不賺總比賠了強!

  不像身後那幾位:懂得不多,卻愛撿便宜,關鍵是挺有錢……像這種,吃大虧是遲早的事情!

  蓋上蓋子,李定安又有意無意的點了一下斗蓋上的孔:「想買?這件和之前的可不一樣:一經售出,概不退換!」

  四五個人齊齊的一愣:「其它的都能退,為什麼這件不行?」

  銷售員解釋著:「賣主是英國人,所以這件是寄售,賣出去的第一時就要給人家打款!」

  意思是想找後帳都不可能?

  這就讓人很為難了:萬一有點什麼問題呢?

  正猶豫著,李定安把東西一推:「包了!」

  「好嘞……」

  「等會……李專家,我說我要了!」

  李定安似笑非笑:「想好了,這件可不能退?」

  又開始了:之前那兩件就是這樣,又是忽悠,又是詐唬,愣是能賺好幾倍的寶貝,眼睜睜的從眼前飛了。

  所以這次絕對不能再上當了……

  既便如此,他還是留了個心眼:「李專家,真是咸豐粉彩,真是四位皇帝用過的?」

  真就挺搞笑:合著你搶我東西,我還得給你打保票?

  李定安有些不耐煩:「你要買就付錢……」

  後半句沒說出口,但懂得都懂:不買就讓開。

  又來了,和剛才一模一樣的……那到底是坑還是漏?

  他旁邊的一位要聰明一些,湊近看了看標籤:鑑定專家羅友鈞,京城御瓷研究協會秘書長……閻真,明清瓷器鑑定委員會委員……

  一個協會,一個委員會……感覺來頭都挺大,應該不會走眼吧?

  心裡念叨著,這位立馬敲了一下桌子:「兩百七十萬是吧……我付!」

  「嗨……我這正問著價呢?」

  「明碼標價的東西,用的著你問嗎?」

  「啪」的一下,他拍出了一張銀行卡,「要就付錢!」

  要還是不要?

  這可是近三百萬……

  心裡一虛,之前那位就把銀行卡遞給了銷售員。銷售員「呵」的一聲,看模樣是譏諷兩句,李定安卻擺了擺手:「無所謂,又不是漏……再說了,總歸得要臉,傳出去也不好聽。」

  知道李定安在諷刺他,這位一點都不臉紅:不要臉就不要臉吧,咱要錢就行。

  「就說嘛,這麼大的專家,還能和顧客搶東西?」他又得意的呲了一下牙:「李專家,你仗義!」

  這嘴臉,讓銷售員想呸他一口。

  李定安都這麼說了,那肯定得賣,雖然賺的提成不少,也等於完成了好幾天的任務,銷售員依舊一臉鄙夷,幾乎是咬著牙給這位辦了手續。

  刷了卡,又「嗚嗚」的幾聲,看著POS機一截一截的吐著憑條,李定安輕輕的點了一下頭:「走了!」

  於徽音嗯了一聲,銷售員忙不迭的勾了一下腰:「李老師慢走!」

  「忙你的!」

  說著話,他就離開了展櫃,雷明真和蘭華芝不遠不近的跟在了後面。

  隨即,身後又傳來了一陣動靜,扭動一看,跟上來的人更多了,竟然足有七八位?

  雷明真和蘭華芝也算是知道,李定安為什麼會叫他們來幫忙:這幫人真特麼的噁心人,就仗著李定安是專家,要臉,就明目張胆的搶?

  「哈?」雷明真直冷笑,「這和騎在頭上拉屎有什麼區別……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蘭華瓊想了想:「你不懂,他現在身份不一樣了!」

  「你才不懂……別說才是專家,就算當了什麼長,他也是有仇當夜就報,絕不會放到第二天……要不怎麼叫李犟犟?」

  「狗眼看人低!」

  蘭華芝「切」的一聲,剛想追上去問一問,前面傳來於徽音的聲音:「那件東西是不是有問題?」

  「你怎麼知道?」

  「嗯……直覺!」

  「厲害……確實有點問題:那件糊斗是殘器。」

  我靠……

  剎那,雷明真頭髮都立了起來。

  再是不懂,也跟著李定安這麼久了:只要是殘器,不管完整度多高,品相多好,能值原器的一半都得燒高香。

  就說他怎麼突然轉性了,竟然挖了這麼大個坑:一來一去,就是近百萬的差價。

  那位知道後,不得哭暈在廁所里?

  蘭花芝更是瞪圓了眼珠,直勾勾的盯著雷明真。

  剛說什麼來著:報仇不過夜?

  要說李定安心眼太小,還真就談不上,而是那些人太過分:哪有一直跟在別人屁股後面截胡的?

  所以只能說是咎由自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