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濤忙著鑑定的時候，燕京傳媒大學的女生宿舍里，一位大三的年輕姑娘，正緊緊的盯著何濤的直播間。

  以至於身後室友來了都不知道。

  「菲菲，你的外賣我幫你拿上來了。」

  「你再不吃要涼了。」

  「嗯，謝謝！」許夢菲隨手指了一下：「幫我放旁邊吧，這會兒的直播有意思，我等會兒再吃。」

  「什麼直播？」

  室友靠過來看了一眼：

  「咦？這個男主播挺帥的，有點像年輕時的沙溢。這是播什麼的呀？」

  「直播鑒寶的。」許夢菲頭也沒回的說道。

  「你看這個幹嘛？布置的作業嗎？」

  「不是，是我要做切片。」

  「前幾天，我不是花了488，買了切片的教程嗎？」

  「大學生靠切片年入百萬的那個？」

  「對，我買的是年入五十萬的版本。」

  「你真買了呀？」室友驚訝的問道：「我們不是幫你分析過了，做直播切片很難掙錢的。」

  「可是我覺得，488怎麼也能掙回來吧？」許夢菲不服氣的說道：「我之前刷單，都掙了不止這個錢。」

  「你刷單不是被騙了8000塊的貨款嗎？」

  「被騙的不算啊，我們只算掙的。騙子那邊的錢，警察會幫我追回來的。」

  「額……菲菲，有沒有可能，這個切片也是騙錢的？他們自己不掙錢了，所以出教程割韭菜。」

  「有可能，但是我得試試。」

  許夢菲咬了咬下嘴唇，眼神堅毅的說道。

  宿舍里剩下三個室友都有副業。

  有寫小說的，有做直播的，還有給導演當私人秘書的，就她啥也沒有，好像一個廢物。

  她本來打算剪泉總直播的切片，但是人家一直不開播，總不能剪空氣吧。

  幸好，大數據給她推薦了「鑒寶堂」。

  許夢菲進直播間的時候，剛好是幽止道長連上麥了。

  逆天的彈幕氛圍，一下子就把她吸引住了。

  【主播就是盜墓賊，有本事抓他呀】

  【白天陪著道爺做法事，晚上帶著道長幹壞事】

  【把頭的生意做的好大啊，道門也要給三分薄面】

  【兄弟們，我也修過道，有沒有帶我一起幹活的】

  鑒寶直播，許夢菲看得多了，但是觀眾這麼怪的，還是頭一回。

  大家談論著支鍋、倒斗、盜墓。

  不少人還是二次元或者牢大的頭像，好像在整什麼抽象的活兒。

  而且彈幕還有一個共同點——都覺得主播是盜墓賊。

  但視頻里的何老師，明明是個很正經的主播呀。

  許夢菲就這樣入坑了。

  她在直播間裡才待了一會兒，就認定何老師是專業的。

  網上很少有主播，能把青銅環首刀講的這麼清楚。

  厲害，太厲害了。

  而且好像不止古董，何老師連盜洞是怎麼挖的都懂？

  深不可測呀……

  等等，他為什麼要說，自己去過好幾次、寶友發現青銅器的地方？

  什麼意思？

  「菲菲，你看的這個主播是誰呀？」

  「能不能轉給我看一下？」

  「怎麼了？」許夢菲對室友的要求很意外：「你不是說，直播都是劇本嗎？」

  「但是他這個劇本有意思啊，好像真的就是老的盜墓賊，在指點新的盜墓賊一樣。」

  「哈哈哈，對面那個新人，被他嚇跑了！」

  「太搞笑了，跟真的一樣。」

  室友笑得很大聲。

  許夢菲看了眼直播畫面，又看了看彈幕，腦海里突然有個奇怪的念頭：

  也許這不是劇本，而是真的？

  那更厲害了！

  或許應該改下切片的標題。

  許夢菲想了想，把本子上「何老師鑒寶特輯」劃掉。

  接著沙沙沙地寫下了一行字——「盜墓賊從良記」。

  ……

  何濤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他正看著眼前的這個寶友發愁。

  好好的一件漢代綠釉罐，怎麼碎成這樣了。

  寶友還擱哪兒問呢：

  「老師，這個還能修嗎？」

  「我本來想用502膠水粘的，但是我拿家裡的碗試了一下，好像不太好用。」

  「哥們兒，粘瓷器，你得用AB膠啊。」

  「但是粘完以後，這件東西也就廢了，只能自己擺在家裡看看。」

  「廢了嗎？」寶友非常惋惜的問道：「有沒有不廢的方法？」

  「這個真沒有。」

  「寶友，你這活兒乾的，怎麼這麼糙呢？」

  「不是我幹活兒糙，是這個東西，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碎成了好幾塊。」寶友辯解道。

  「那不還是你不小心嗎？」

  漢代的綠釉罐不算貴，但是品相完好的話，賣個十萬塊問題不大。

  這一碎，直接變三千。

  錢倒是小事，但是太浪費了。

  東西保存幾千年不容易。

  何濤不確定寶友是不是土夫子，但是很明顯，他在糟蹋東西。

  這樣的事，擱老把頭手底下，要挨打的。

  「以後，你非要挖的話，摸到這種瓷器，別急著動傢伙什兒。」

  「你先找准它的口沿，確定整體的位置。」

  「然後你沿著口沿，慢慢往下摸，把表面的土都弄鬆以後，整個的抱起來。」

  「千萬不要抓住一邊，就硬往外扯。」

  「這種漢代的陶器，埋了幾千年，很脆的，你一用力，它就直接斷了。」

  【老前輩的經驗之談】

  【不是，你真教啊】

  【教他們一點，總比把文物弄壞來的好吧？】

  【我支持把頭傳授經驗，因為我要學】

  【是時候開壇授課了】

  「我這不是傳授經驗，也不是鼓勵盜墓，觀眾老爺們別搞我。」

  何濤看彈幕的風向有點歪，趕緊出來解釋。

  導播也在耳機里說，他這樣，容易讓帽子叔叔誤會。

  所以必須得多解釋兩句。

  「我剛才說的是在地里挖紅薯的經驗，有些紅薯它比較長，硬掰的話，容易斷。」

  「類推一下，瓷器也是這樣的。」

  「何老師你還懂挖紅薯呢？」寶友驚訝的問道。

  「那咋了？我是農民的兒子，知道這個不是很正常。」

  「好吧，那不藏了，我就是農民。」

  「你……你是個狗吧。」

  何濤反應很快，意識到寶友在占他便宜。

  他沒好氣的說道：

  「你還農民，鋤頭是讓你用來挖人家祖墳的？」

  「別人挖你祖墳、你樂意啊？」

  「可以啊，我祖墳是空的，早就被人挖了。」寶友臉不紅心不跳的答道。

  「額……節哀節哀。」

  何濤本來還想聊點道德、聊點底線的，但是寶友這情況，無所畏懼。

  這種人，還是交給警察吧。

  明著挖了個漢代的墓葬，以某位導播的性格，肯定會舉報至少兩次，保證沒漏掉。

  【寶友立體防禦了】

  【將心比心這套，沒用啊】

  【我都沒有祖墳，那我不是無敵了？】

  【就是因為有這種人，才需要法律來制裁】

  「怎麼還有彈幕說我在教盜墓方法的。」

  「兄弟，我最多就是教他，怎麼把東西挖出來，問題是，想摸到漢代的陶罐，你首先得打開一個漢代的墓葬啊？」

  「在取陶罐之前，就已經盜墓了。」

  「這時候能多保存一件完整的瓷器，不好嗎？」

  「警察抓人的時候，多一個重要的物證；法院判決的時候，多一個文物做依據。」

  「你們這些人啊，格局，太小了。」

  何濤說完歪嘴一笑，他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

  已經把文物保護的意識，融入到了點點滴滴當中。

  下次要是有看過自己直播的盜墓賊被抓，同時發現了完整的被盜文物，他起碼有百分之一的功勞。

  「好了，不跟你們這些老六瞎扯了。」

  「歡迎【超級無敵機甲霸王】這位……」

  「不對，這是寶友嗎？名字聽著像小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