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可恨的不是被騙的人

  這是一大家子人，來找假古董販子的麻煩來了？

  何濤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笑著搖了搖頭，對大家說：

  「不好意思啊，你們來早了，我還沒開始賣呢。」

  「不信你們可以問大爺。」

  「大爺，你..」

  何濤想讓大爺幫忙解釋一下，還好剛才沒收他那五十塊錢，不然這會兒說不清了。

  當他的視線越過人群，找到大爺的時候，突然發現大爺比剛才矮了一大截。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半跪在他老伴面前了。

  好像在求她。

  啊？這就是家庭弟位嗎？

  【這大爺鬧麻了，剛才那麼硬氣，現在跪得比誰都快】

  【我本來還以為是黑社會呢，沒想到是受害者家屬討公道來了】

  【還可以這樣嗎？】

  【還好何老師東西沒賣，不然這時候壓力爆炸】

  其實不管賣沒賣，何濤都沒啥壓力。

  遠處還有導演他們在看著呢，那邊好歹也有三個成年人，再加上何濤，人數劣勢不算太大，足夠讓對方冷靜下來講講道理。

  然後就能說清楚，自己一個直播整活兒的主播，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現在的問題是：

  這大爺準備跪到什麼時候啊？

  他不過來，他這些家裡人肯定不會走的。

  而且眼瞅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

  等了大概三分鐘，大爺應該是終於和他老伴談妥了，自己抱著那個木頭盒子走了過來。

  何濤趕緊讓他幫忙，把圍著自己的這些大人小孩請走：

  「大爺，你趕緊解釋一下，我沒有賣東西給你。」

  「你們家裡人這麼圍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騙你錢了呢。「

  「老闆你別怕。」大爺反過來安慰何濤：「他們什麼都不懂，全是些外行，就是跟著過來瞎湊熱鬧的。」

  「爸，咱們不是說好以後不買了嗎？」

  大爺的兒子想要開口勸一下，但是馬上被了回去。

  「當老子的做事，什麼時候輪到兒子指指點點了？你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時候，你兒子勸你，你聽了嗎？」

  「他沒聽。」剛才問何濤的那個年輕人搶答道。

  「看看，大家心裡都跟明鏡似的。」

  「你們其他人還愣著幹什麼，不怕丟臉我可就挨個點名了啊！」

  大爺好像有全家人的把柄，連家裡的小學生聽了這話，都乖乖的回麵包車上坐著了。

  只留下大爺的孫子還有老伴，兩個人陪在旁邊看。

  不過麵包車並沒有開走，甚至連車門都沒關，十幾雙眼睛在車裡盯著何濤，仿佛只要何濤有什麼異動，他們就會再次衝出來。

  這畫面很怪，但是看一下大爺這桀驁不馴的樣子，何濤又能理解。

  要不是全家人一起施壓，恐怕還真制不住老爺子。

  圍觀的家人走了，路人也不敢上來，大爺很自來熟的找何濤要了個馬扎，慢慢悠悠的把他盒子裡的東西往外拿。

  一件、兩件、三件——

  何濤的地攤本來挺空曠的，但是就被大爺這樣，一件一件的，直接擺滿了。

  【我滴個乖乖，這大爺是國寶幫的扛把子啊】

  【怪不得這一家人都要過來，我開始以為是小題大做，沒想到是我草率了，我道歉】

  【一共43件，就算300塊一件，也已經一萬多了】

  【何老師，你的上家來了，你是找他進貨的嗎】

  何濤也看傻了，心說，大爺，咱們倆兒到底是誰在賣貨啊？

  倒反天罡了，這是要零售轉批發。

  周圍看戲的路人們也在咔咔拍照，誰都沒見過這陣仗。

  大爺和他家裡人倒是情緒很穩定。

  大爺的老伴還在旁邊解釋：

  「小伙子，說出來不怕你笑話，你已經是我來現場制止的第四個老闆了，前面三位要不是我攔著，讓他把東西都買了，這會兒你這點地方，根本就擺不下。」

  「我這個愁啊。」

  「家裡的臥室都不敢進去，擺滿了這些東西，一股土腥味，涼嗖嗖的，我也不知道東西是真是假，讓人疹得慌。」

  「老闆你就行行好———」

  「婦人之見，閉嘴。」大爺出聲制止了他老伴，果然是因為剛才人多，他才跪下的。

  現在人少，馬上故態復萌。

  「老闆，不是我說，你看這些玉碗，我買的最貴的也不過400，板也就100，加起來沒有超過500，你賣一千多，實在太貴了。」

  何濤輕蔑的笑了一下：「很正常，因為你這些東西全是假的，假的當然便宜。」

  【這樣說會不會有點太傷他了】

  【壞了，主播要遭重了，人家買這麼多，你一句話就給否了？】

  【今天的節目是要怒國寶幫嗎？】

  【有沒有速效救心丸啊，我怕大爺撐不住了】

  何濤沒擺攤賣過假貨，加上這老頭為人處世實在不討喜，所以說話比較直。

  但以他現在的身份，這麼說卻沒問題。

  因為大爺覺得，老闆這是在貶低同行的東西，是為了把貨推銷給他，而不是真的否定他收的古董。

  這小伙子，為了我兜里的兩個錢，真是不擇手段啊。

  「老闆，你別急嘛，我對比一下，就知道誰好誰壞了。」

  「行，你慢慢看吧。」

  何濤倒是無所謂，他看了一眼直播間，不管是觀眾數還是彈幕，都很火熱。

  大家都想看老登要幹嘛。

  在大爺對比的時候，他老伴有點閒不住的意思，對旁邊的孫子絮絮叨叨了半天。

  很快，接受完指點的小伙子，主動走過來，蹲到了何濤身邊：

  「哥，你是個主播啊？在哪裡直播啊？」

  「不是，我是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的，正在研究你們。」

  「額——-哥你真會開玩笑，你這直播掙錢嗎？」

  「直播根本不掙錢，全指望把東西賣給你爺爺掙大錢呢。」

  【小伙子被主播玩弄在股掌之間】

  【這男的連搭汕都不會，這種情況肯定上來先裝根煙啊】

  【確實，連煙都沒有，叫誰哥呢？誰收你這樣的弟弟】

  【主播別搞了，他背後可是有一麵包車的人當後援的，小心被群毆】

  「老闆。」小伙子的笑容有點尷尬，忍不住換了個稱呼：「我提最後一個問題，你賣的東西保真嗎？如果是假的，你退嗎？」

  何濤本來想說不退的，但是想到之前那個大媽，還是決定給自己留條後路。

  於是改口說道：

  「不保真，但是假的我退。」

  「真的退？退多少？」

  「看你買了多久，7天包退，15天包換，1年包修，怎麼樣？」

  「七天————」你等等啊。」

  年輕人選下這句話，一路小跑到了他奶奶身邊，耳語了幾句。

  大媽聽完，一雙眼晴看著何濤，兩眼直放光。

  她走到大爺旁邊，伸出腳踢了他兩下，讓他讓個位置，接著自己蹲下來，撿起兩個碗遞過來：

  「這兩個買了才6天，老闆你不是說七天包退嗎？幫忙退一下吧。」

  「？？？」！

  何濤一臉問號：

  「我今天才剛開始擺攤，一件都沒賣過，直播間有錄像的。」

  「你是沒賣過，但是你能退貨，就能回收啊。」大媽振振有詞的說道。

  還別說，有一點邏輯在裡面。

  何濤想了想，看著正專心對比假古董，頭都沒抬的老爺子，笑著把兩個碗接了過來：

  「回收價要打五折哦。」

  「五折就五折。」大媽點點頭應道：「反正放在家裡也是浪費了，兩件一起，買的時候是700，你給我350吧。」

  說著就伸手找何濤要錢。

  何濤卻搖了搖頭：

  「不急，這麼點錢急什麼。」

  他把兩個碗，伸到了正在看貨的大爺面前：

  「老爺子，這有兩個新收的貨，350一個賣你，兩個加起來600，你要不要？」

  「這麼便宜啊，要.」

  「你要個屁，好好看你的貨。」

  大爺話還沒說完，大媽就打斷他，順便把何濤手裡的碗奪回來，放到了一邊。

  【自己不被騙就算好的了，竟然還想騙人？】

  【你怎麼敢跟主播玩腦子的啊】

  【大媽聽我一句勸，何老師的軟肋你不知道，但是你的軟肋就蹲在地上呢】

  何濤只是笑了一下。

  大媽的想法是好的，可惜找錯了對象。

  經過他這麼一打岔，大媽和他的孫子終於消停了，默默地等大爺對比完。

  「喉，喉·—.—」

  大爺突然連嘆了兩口氣，一臉鬱悶的說：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來我買的這些東西，竟然全都不一樣。」

  「這裡面肯定有假的，乾隆御用的碗不可能做這麼多版本，但是到底哪個是真的，我不知道啊。」

  「我竟然不知道！」

  說完，大爺表情痛苦的抓了抓頭髮。

  旁邊的老伴、孫子趕緊安慰他。

  剛才雙方還勢如水火，這時候又相親相愛一家人了。

  何濤沒法和這種人共情，又被彈幕逗了一下，一不小心笑出了聲：

  「哈哈哈！」

  「你笑什麼？」大爺的孫子皺著眉頭問道：「老人家上當，有這麼好笑嗎？」

  「你能忍住不笑，你是這個。」何濤給他豎了個大拇指：「但是你不能不讓別人笑吧？」

  「我真覺得沒什麼好笑的。」

  「這種古董上當的人又不是只有我爺爺一個，很多人都上當過。」

  「而且這種騙局每年都更新，老人家怎麼反應的過來嘛，以前有練功的，還有炒蘭花，炒茶葉的。」

  「我覺得可恨的不是上當的人，而是你「啪！」

  小伙子話還沒說完，他爺爺突然給了他一巴掌，給他打懵了。

  「爺爺，你打我幹嘛呀？」

  老爺子氣憤的說：「因為你該打。」

  「練功、炒蘭花、炒茶葉，我用你提醒我之前上過什麼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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