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對了。」何濤對寶友點點頭，同樣是人類，這位寶友的反應速度快多了：「帶你的導遊，說不定就是給你做局的人。」

  「你們那種拍賣會，學名又叫屠宰場。」

  「那我們這些遊客，就是導遊運過去的豬唄！」寶友順著何濤的話往下說道。

  「恭喜你，你都學會搶答了！」

  【哈哈哈，主播跟這兒逗傻子玩呢】

  【現在國外假貨和國內差不多的】

  【我爸現在就在英國開古董店，專門賣給國人】

  【這套路十幾年前就有了，現在又復甦了？】

  「好吧，謝謝老師。」

  「我還有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想要請教一下何老師，可以嗎？」

  「可以啊，你問唄。」

  何濤做了個請的手勢，來者都是客，問個問題當然可以。

  但他很快就後悔了，因為寶友問的是：

  「你真的是民間考古隊退休的把頭嗎？」

  「能不能正對著鏡頭，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啊？」

  「我在法國學心理學的，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有沒有在撒謊。」

  這話說的，何濤都有點慌了。

  不過他馬上反應過來不對勁：

  「寶友，別瞎扯淡了，你這麼厲害，怎麼被人拿假貨騙了八萬呢？」

  「是因為想被騙嗎？」

  「下次你買古董前，要不也用你心理學的方法問問賣家，爭取買個真貨，來給大家開開眼唄？」

  「額，何老師，你這就有點扎心了。」

  「算了算了，不玩了。」寶友有些惆悵的嘆了口氣，灰溜溜的斷開了連麥。

  等寶友離開以後，何濤為了證明自己，趕緊直視鏡頭，對著直播間的觀眾們說：

  「兄弟們，我真不是把頭。」

  「大家不信謠不傳謠，千萬別玩梗、把我人給玩沒了。」

  「好了，導播幫忙接入下一位寶友吧。」

  ……

  這次的寶友一上來，看到視頻那邊的情況，何濤直接笑了。

  終於等到你了，賽博卸嶺力士。

  摸金、搬山、發丘、卸嶺四大門派，現在還活躍的，就只有卸嶺一脈了。

  現在的卸嶺力士，已經放棄了傳統的盜墓手法，將現代化的技術手段，運用到了實戰當中。

  連麥的這位老哥，用的就是現在卸嶺力士最常用的工具——挖掘機。

  以前卸嶺是誇張的修辭手法，現在卸嶺是真能把山給挖了。

  「大哥，你這直接在挖掘機上連麥，有點生猛啊！」

  「生怕別人不知道是挖出來的嗎？」何濤忍住笑意感嘆道。

  「嘿嘿。」大哥附和著笑了笑，解釋說：「工地上別的地方都有監控，只有挖機的駕駛室里沒有。」

  「老師你能看清嗎？我們前幾天挖出來這麼個東西……」

  視頻那頭的寶友，掏出一個黃不拉幾、還帶點黑色的東西，像八爪魚，奇形怪狀的。

  上面的土都沒有清理乾淨，明顯是剛出土不久。

  何濤最喜歡這些拿著生坑的東西，直接來連麥的寶友。

  別看上面土多，但對他來說，鑑定的難度反而是最小的。

  「你這是個黑陶。」

  「上下調轉個180度我看看？」

  「對了，就是這樣，這樣就比較明顯了，這應該是一個魂瓶的上半部分。」

  「正常的魂瓶，上面是堆塑，雕的是些人物、樓閣啥的，下面就是圓鼓鼓的瓶身。」

  「你這個魂瓶，底下那部分呢？被挖掘機干碎了嗎？」

  【魂瓶？好呀，這絕對是個古墓】

  【宋代以後好像就沒有魂瓶了】

  【宋朝滅亡，文化斷層，連魂瓶的習俗都消失了】

  【現在工地老哥真是什麼都能挖到】

  「底下的陶片有，不過不在我這裡。」大哥解釋道：「我們經常挖到碎陶片，青花瓷的居多，這種黑色的陶片應該沒啥用吧？」

  「你都挖碎了，確實用處不大。」何濤點點頭答道。

  「不過你最好還是先保存好，因為這是個宋代的魂瓶，到時候警察或者文物部門，說不定會沖你要。」

  「真的假的？」

  「老師你別騙我啊，宋代的嗎？」

  「真是宋代的，如假包換的那種真。」何濤非常篤定的答道。

  「你們就沒挖出來什麼別的東西嗎？棺材什麼的有嗎？或者是那種腐朽了的木頭？」

  「沒有，什麼都沒有。」寶友連連否認道。

  「這就有點奇怪了……」

  【騙哥們兒可以，別把自己騙了】

  【用得起魂瓶的墓主人，肯定有棺材】

  【萬一這家人也用涼蓆呢】

  【沒見過單獨魂瓶陪葬的，這不符合禮制】

  「方便給我看一下周圍的環境嗎？」

  「沒問題，老師你看。」

  寶友把鏡頭轉動了一下，帶何濤和直播間的觀眾們看了一下案發現場。

  工地應該是在一塊開闊地上，已經挖了幾十厘米深了。

  四周的風水說好不好，說差也不差。

  埋在這裡的人，確實不像大富大貴，但是考慮到宋代有厚葬的習俗，陪葬品怎麼也不會只有一個魂瓶。

  而且魂瓶的附近沒有棺材，也不合理。

  那墓主人怎麼棲息在魂瓶里呢？

  除非……

  「大哥，你還記得挖出來這個魂瓶的時候，你們挖了多深嗎？」

  「沒多深啊，就一鏟子下去就出來了。」

  大哥指了一下他面前那塊被挖掘機開墾過的地說：

  「就是這裡挖出來的。」

  「周圍一圈，挖遍了，沒看到別的東西。」

  「OK，那我知道了。」

  何濤點點頭，很輕鬆的分析清楚了這個問題，他笑著告訴大哥：

  「方圓五百米之內，應該就有個宋墓。」

  「這個魂瓶，就是那個墓主人的。」

  「不過墓應該是在清代以後，甚至近代，被人給盜過了，墓里的魂瓶由於太晦氣，被盜墓賊扔在了路邊。」

  「結果被你們給挖到了。」

  「啊？」大哥沒想到何濤能分析出這麼多，不太相信的反問道：「就這麼一個碎片，你怎麼看出來的？」

  【因為人家就是靠這個吃飯的啊】

  【這個作案過程還原的太清楚了】

  【主播對於自己的前輩，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呀】

  【我從何老師的語氣里聽到了遺憾】

  【宋墓確實容易被盜，古人都知道宋代的陪葬品多】

  「怎麼看出來的，這……」

  何濤喃喃自語了一下，迅速調動自己儲備的學術知識，解釋說：

  「這涉及到一些考古學方面的知識。」

  「地層這個概念聽說過嗎？你這件宋代的魂瓶，在清代的地層里挖出來，那麼只有盜墓這一個解釋。」

  ……

  與此同時，在市區最豪華的酒樓里，陳總正在一邊倒酒，一邊介紹直播畫面里的何濤：

  「各位，這位何老師，就是我們公司特意從考古隊挖過來的鑒寶專家。」

  「如果沒有他，我都不好意思來這裡和大家談合作。」

  「至於他的實力，想必剛才都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基本上古墓葬這一塊兒的知識，就沒有他不會的……」

  「陳總，等等，你先停一下。」

  坐在主陪位置上，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打斷道：

  「這種直播鑒寶，不就是圖一樂嗎？我們怎麼知道剛才是不是你們安排的劇本？」

  「退一萬步說，你家這個何什麼、何濤是吧，真有點實力，但他才這個年紀，又是考古隊出來的，能有多少經驗呢？」

  「跟一個挖掘機師傅談地層，太書呆子了吧？」

  「考古隊大家都知道，年輕人進去，先挖個三年土，和民工沒區別。」

  「咱們這次文物摸底，考驗的是實戰能力，就應該選實戰最厲害的人。」

  「比如我們公司有兩位老專家，都是之前有過案底的盜墓賊，經過改造以後，現在從事文物保護工作，比一般的考古學者強太多了。」

  「陳總，要不這個項目，讓我們來？」

  「讓你們來？我呸！」

  陳總啐了一口：

  「姓朱的，你想來只能讓你媽來。」

  「好了好了，你們倆別吵。」坐在中間的領導擺擺手，讓雙方冷靜一點。

  「我看這個何濤蠻不錯的嘛，而且我們是先和陳總談的合作，不好臨時改主意。」

  「這樣吧，下周開始，我們先和陳總這邊試合作一下，如果有問題的話，再換朱總這邊的老師傅試試，你們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