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沒什麼是一輩子的

  蘭錦瑟做學徒也有一段時間了,臉上的傷也都結疤了,不用在貼著紗布,不過露出了顯著有些猙獰。

  韓靖雙每每囑咐蘭錦瑟記得塗那個祛疤痕的藥膏時,蘭錦瑟總是當面應承,後面卻總是不上心在意。

  而就算是在當學徒學習時,蘭錦瑟也看起來心不在焉的,饒是如此,蘭錦瑟學起衣裳定製的種種也是不比最先來的馬經緯和崔華年差的,只是不上心。

  一連月余,韓靖雙看著蘭錦瑟的樣子,倒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可再想起蘭錦瑟的身份,想想一朝抄家淪落,也倒是又理解起蘭錦瑟來。

  可這總不是個辦法呀,韓靖雙決心找個機會好好和蘭錦瑟聊聊。

  雖說是學徒,韓靖雙算是這四個的東家,在韓靖雙的眼裡,這分明就是上下級的關係,既然要和自己的下級拉拉關係,韓靖雙想起了現代公司里的團建來。

  一想定這個主意,便找了慕雪楓定下了三日後,在第一酒樓的雅間裡擺一桌佳肴。

  四個學徒不過都是清貧人家,知道韓靖雙請學徒吃飯,說是什麼團建,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想到能吃到第一酒樓的好吃的,當下都是十分高興。

  且數崔華年最是高興,一道道的菜餚上來後,蘭錦瑟也沒什麼太大的精神,只是夾著自己面前的菜吃著,倒是身邊的崔華年,自己吃一口什麼,便給蘭錦瑟也夾一筷子。

  吃著,崔華年想起之前教坊司買蘭錦瑟時的情形,好奇起來。

  「東家,當時你為什麼想要買下錦瑟啊?這個問題那天我就很納悶的。」

  聽到崔華年的問題,韓靖雙和蘭錦瑟都有點奇怪的看像崔華年。

  「華年,你名字怎麼起的你可知道?」

  崔華年有些沒明白,問的是蘭錦瑟怎麼成了問自己名字的事情來,只得放下筷子,「哎」的一聲說起自己起名的事情來。

  「嗨,還不是我家旁邊原先住了個老秀才嘛,我娘說人家有文化,求著人家給起的,這老秀才就從自己最喜歡的詩句里找了這倆字來。」

  原來如此,眾人笑笑,韓靖雙便讓蘭錦瑟將詩句講給崔華年,崔華年聽來很是高興,總算是找到和蘭錦瑟相投的話題,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

  漸漸的,崔華年咋咋呼呼的活潑性子似乎也感染的蘭錦瑟一些,也願意多講幾句話來。

  一眾人見平日不怎麼說話的蘭錦瑟也多了些話來,這頓飯也吃的更加興高采烈起來。

  宴席散了後,其他三個學徒紛紛同韓靖雙告辭回了家,只留下韓靖雙和蘭錦瑟兩人。

  人散去,兩人彼此之間也說不了幾句話,蘭錦瑟只一路跟著韓靖雙的腳步走著,全然不注意到底走的是什麼方向。

  沒一會兒,韓靖雙領著蘭錦瑟走進一家成衣鋪子,一進去,店夥計就迎了出來。

  「客官瞧些什麼啊?小店價格公道,質量好,您瞧瞧。」

  蘭錦瑟這才注意到,二人已經走到一家成衣鋪子裡來,可自家不就說買衣服製衣服的麼?為何走到這裡啦了?

  正納悶著,就聽見韓靖雙說道。

  「來幫我這妹妹挑幾身不錯的四季衣裳,勞煩小哥看看,幫著選些差不多的,價錢適中就行。」

  店夥計一聽要四季的衣裳,還價格適中,打量了下說話的韓靖雙,心下有了盤算。

  「姑娘您裡邊兒請,讓裁縫幫您量量身的。」

  蘭錦瑟聽見是給自己買衣裳,滿臉驚奇的看著韓靖雙,只見 韓靖雙沖她眨眨眼,也示意她進去。

  只得隨著店夥計的引導進到了裡間,任由裁縫上下量起蘭錦瑟的身段來。

  訂好了衣裳,韓靖雙結了銀子,說好過些時候派人來拿,二人這才又往家走去。

  韓靖雙看著蘭錦瑟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裡也猜想到,蘭錦瑟定然是心中奇怪吧,便索性打破二人之間的沉默。

  「你定然想著為何要給你定衣裳吧?」

  蘭錦瑟見韓靖雙問的直接,索性也落落大方的說道。

  「是,我不過是你買來的學徒罷了……」

  「買來」兩個字就像是蘭錦瑟心裡的一根刺一樣,昔日的自己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現在會是這幅模樣,可心裡的驕傲確實不予許自己折下腰杆。

  可蘭錦瑟不知道的是,在這活著最大的世道里,那無謂的腰杆於自己並無益處。

  「不,你不該這樣看自己,在我眼裡,你和他們三個是一樣的,都只是學徒,沒有什麼買不買來的區別。」

  蘭錦瑟詫異的看著韓靖雙,腦子裡又閃過剛剛進成衣店時,她好像叫自己「妹妹」來著。

  蘭錦瑟張張嘴,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韓靖雙又道。

  「這些日子明明你學的很快,可我看得出你的心思不在這裡,我能理解你一朝淪落的落差,可我畢竟不是你……」

  韓靖雙說著聲音也低了下來,似乎不知道要不要把話繼續說下去,頓了頓,蘭錦瑟也沒說出什麼,韓靖雙便又接著往下說道。

  「雖然我是從教坊司買了你,可這只不過是緣分相遇的一種方式罷了……」

  話還沒說完,蘭錦瑟還是深陷自己的怪圈,教坊司都是教坊司,蘭錦瑟略感絕望的打斷了韓靖雙的話。

  「可我還是教坊司出來的,我一輩子都會是你買的下人。」

  說完,蘭錦瑟眼裡滾出淚水來,韓靖雙伸手將蘭錦瑟手拉起,握在自己到底雙手中。

  「沒什麼是一輩子的,若你肯好好做這學徒,以後一定會有機會幫你脫了這教坊司的所謂的籍,在我這裡沒有下人,你們都是同樣的人,這不過是一份工,一份能養活你自己的工。」

  蘭錦瑟看著韓靖雙握住自己的手,掌心裡傳來的溫度是那麼溫暖,眼前女子的眼裡分明燃著的是火焰一般。

  似乎有些理解韓靖雙的話,蘭錦瑟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自怨自艾什麼呢?難道要繼續做什麼大家閨秀麼?教坊司的籍又怎樣?以後花銀兩買斷就是了,似乎眼前的一切就這樣被擊個粉碎,蘭錦瑟的心裡第一次照進了一縷陽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