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金石為開
一月的塔斯卡盧薩並不寒冷，微風習習，陽光懶洋洋地灑落下來，南方的氣候顯得悠閒而懶散。
阿拉巴馬大學裡來來往往的學生們按部就班地開始全新一天，昨天紅潮風暴奪冠的狂熱依舊在學校里蔓延，隨處可見派對的痕跡，空氣翻湧著。
然而，唐納德-余注意力高度集中，全神貫注地注視著眼前的李維，完全沒有被周圍環境打擾。
經過昨天的比賽，唐納德在李維身上看到了一種特質，一種自己苦苦尋覓迫切渴望的特彆氣質。
這讓唐納德相信，自己應該不惜一切代價簽下李維。
但正是因為渴望、正是因為迫切，所以他需要冷靜需要沉穩需要理智，眼前這個年輕人沒有那麼容易糊弄——
他喜歡這一點。他喜歡會思考會使用大腦的球員。
於是，唐納德迎向李維的視線，依舊保持微笑。
「我會告訴你，李維，你正在做出一個錯誤的決定。」
「你應該選擇我。」
唐納德平靜地說道，他注意到李維眼睛裡流露出來的笑容，帶著些許打趣，但唐納德並不介意。
「伱知道我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嗎？」
「因為我相信你，因為我相信你的與眾不同和獨一無二。」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著急也不焦慮嗎？」
「因為我知道你的理智和聰明，哪怕我們正在對話的此時此刻，你也沒有被沖昏頭腦，你清楚地知道現在正在發生什麼，並且能夠冷靜地分析情況。」
李維有些意外，甚至就連沙班和伯恩斯也沒有這份信任，在他們眼裡，始終把他當作一個孩子看待——
不是說這樣不好，沙班和伯恩斯以及他的父母都在為他考量；但他們並沒有真正看到他靈魂深處的改變。
但是，唐納德看到了。
李維的嘴角輕輕一抿，開了一個玩笑，「我應該感到開心，還是應該擔心跟蹤狂？」
唐納德一下就明白過來，難得地露出一抹笑容，「不用擔心，我也就是把桃子碗和昨天的比賽看了十幾遍而已。精華部分。」
原來如此。
唐納德繼續往下說到。
「李維，我不想和你討論什麼合同什麼金錢之類的，相信我，你會賺很多錢，多到難以想像的程度，甚至可能打破跑衛的工資壁壘，以至於金錢對你來說只是一組數字而已，多一個零少一個零也感受不到。」
「事實是這樣，金錢幾乎可以買到任何東西，但它買不到永垂不朽，因為這必須依靠自己爭取。」
這，是一個意外。
李維承認，他沒有預料到。
唐納德做出一個手勢，邀請李維和他在長椅落座，不緊不慢的姿態展現他的從容、自信和冷靜。
然後，唐納德看向李維的眼睛，語速放緩聲音壓低，渾身上下透露出一種篤定，信念正在閃閃發光。
「現在，我會看著你的眼睛，告訴你未來會發生什麼。」
「你是一個菜鳥，在去年四月春季訓練營之前從來不曾接觸過橄欖球，但短短一年，你驚艷了所有人。」
「你會贏得海斯曼獎，你會通過選秀大會進入NFL，你會贏得超級碗，你會以一個門外漢的姿態閃耀全世界。」
「不止美國，也不止華夏，全世界都喜歡這樣的故事，並且為這樣的故事瘋狂。」
「所以，人們會把你捧上神壇，上帝，他們一定會這樣。」
唐納德的聲音在微微顫抖，壓抑的情緒從唇瓣從眼睛從緊握的拳頭裡泄漏出來，流露出些許亢奮。
「因為當你狀態好的時候，你就是球場上最耀眼的存在，我們會喜愛你、我們會崇拜你、我們會為你臣服。」
「你是菜鳥、你是華裔、你是異類，你是橄欖球賽場上從來不曾發生的奇蹟，我們會把你塑造成現實根本不存在的神衹，如同麥可-喬丹（Michael-Jordan）一樣，如同泰格-伍茲（Tigers-Woods）一樣，如同迭戈-馬拉度納（Diego-Maradona）一樣，如同羅傑-費德勒（Roger-Federer）一樣，然後，你將會徹底改變世界。」
一個停頓。
「但是，你知道嗎？」
「當世界把你捧上神壇之後，他們會試圖把你扯下來，這是最容易預測的模式，人們喜歡造神更喜歡毀神。」
「我們會把你塑造成為前所未有的人物，這就意味著你必須努力符合預期、努力成為我們期待的那個人、努力成為媒體和人們口中那個完美的存在。」
「每分每秒，每天每月，每年，日日夜夜持之以恆。」
「但是。」
「一旦你出現一點點破綻，甚至只是稍稍低於預期而已，你就會受到攻擊、背叛、毀謗、羞辱和摧殘，那些力量會排山倒海地試圖徹底摧毀你的存在。」
「你會面對那一切。」
「數不勝數的人都能夠爬上名利巔峰，但真正摧毀他們的是那些下坡路，是那些挫折、困難和坎坷，因為那將是你孤軍奮戰的時刻，同時也是檢驗靈魂的時刻。」
「一將功成萬骨枯。」
「倒在下坡路上、倒在深淵裡的累累白骨根本數不清楚，但是，你會怎麼做呢？」
「你能夠鼓起勇氣克服困難繼續戰鬥並且重新攀登巔峰嗎？」
「『你是誰，李維』，這才是將定義你一生的問題。」
「我想，你已經知道答案，這才是我在這裡的原因。昨天的那場決賽，你用自己的表現給出了答案，給予我信念也給予我決心。」
深深呼吸一口氣，唐納德的眼神前所未有地堅毅，直挺挺地望向李維。
「李維，我什麼都不是。」
「說難聽一點，我就是一個掮客，我就是一個沒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站在你的身邊才擁有了價值。」
「我也好，其他經紀人也罷，我們都是無名小卒，我們需要你的存在，讓自己的生命具有意義，讓自己能夠觸碰偉大。」
「讓我告訴你，我和那些經紀人——那些說得天花亂墜的經紀人都是一樣，在我們死後，我們全部都會被遺忘，但你不會。」
「你會被銘記，因為有些東西是永垂不朽亘古不變的，你是李維，你的故事將激勵我們去戰鬥去追逐夢想。」
「不止是克拉克，不止是雅各布斯，還有每一個普通人。」
「現在，李維，我正在向你發出邀請，希望你能夠讓我成為站在偉大身後的那個人，和你一起完成這段旅程。」
嗡。
空氣，在激盪，阿拉巴馬一月的陽光懶洋洋地灑落在皮膚表面，卻能夠清晰感受到那股金色光芒在血液里燃燒沸騰。
然後。
李維看向唐納德，沒有慷慨激昂也沒有口沫橫飛，平靜的話語卻擁有一股堅韌的力量，他伸出了右手，嘴角的微笑輕輕上揚。
「請多多指教，經紀人先生。」
今天第四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