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小年了。
總覺得今年過年來得很早。
一月十來號考試完畢,在春明逗留幾天,回到雁城就是中旬了,又在小鄭姑娘這呆了一周左右,就已經過了臘月二十了。
周離起得很早,但當他下樓時,卻發現小表妹已經在樓下了,她坐在太師椅上,腿上搭著一床小毯子,腳踩著烘籠,手上拿著已吃得只剩半個的烤紅薯小口咬著,紅薯的芯是橙紅色的,烤得耙軟且糖分充足,裡邊泛著晶瑩的光澤。
為了碎屑不掉到毯子上,她探出了上半身,吃得極其小心翼翼。
「早啊包子。」
「早啊周泥……」
「你也不分ln了?」
「燙……」
小表妹囫圇的說著,動作沒停。
「怎麼起這麼早?」
「昨晚小鄭姐姐烤了紅薯,就是用的烘籠烤的,我在旁邊通過觀察掌握了技巧。」小表妹又咬了一口,對表哥說道,「周離我這下面還烤著兩個,你要不要也吃一個?超好吃,又軟又甜!」
「不要。」
「為什麼?」
「我怕吃了我得叫你表姐。」
「……」
小表妹舔了舔嘴巴,手指上沾了一點紅薯泥,她也伸到嘴邊舔乾淨,然後才對周離說:「後天就是小年了。」
「怎麼?急著回家了?」
「你不急的話,我也無所謂的,在這裡過年也可以的。」包子邊吃邊說著,「就是有點冷,必須要不斷吃東西、喝奶茶、吃雪糕補充熱量才可以讓身體暖和起來。」
「下午就回去了。」周離聲音柔和,「再拖到後面,高鐵票就不好買了。」
「我坐硬座……」
「我已經給你買好高鐵票了,臘月二十三的。」周離頓了下,「要是你不喜歡坐高鐵,也可以退了自己買,不過我要提醒你,雁城到春明幾年前就沒有硬座了。」
「表哥你真好……」
包子挪開了自己的腳,彎下腰在腳下的烘籠里撥了撥,在兩根紅薯中挑了體型較為優美的那一個,遞給表哥:「表哥!好燙!」
周離嘴角微微抽動:
「我不吃謝謝。」
「快接著!呼好燙好燙……」
「……」
周離轉身走進了灶屋——真是笑話,作為一個燒火大師,他如果想吃烤紅薯,不知道自己烤嗎?
早飯後,他們下山趕了一場集。
小山村與世隔絕,自是沒有年味的。
幸虧有了現代科技,否則小鄭姑娘獨居於此,若不出門,最多清楚春夏秋冬,不知今朝是何時。恐怕每次下山回來之後,都要想點辦法來記錄時間以推算日曆。
因此與世隔絕的幾人下山之時,看見山下逢場張燈結彩、熱熱鬧鬧的場景,有種輕微的恍惚感。
差別太大了。
看見街上有賣燈籠的,周離也買了兩個,回來掛在小鄭姑娘的大門口,插好電線。
據說是彩色的,還會轉。
反正白天是看不出來,但晚上好不好看周離也不知道,因為下午他們就要走了。
依照對楠哥性格的了解,周離對騎在糰子大人背上的榆王殿下說:「馬上要過年了,我想邀請殿下您到我們雁城去過年,嗯,多數時候楠哥家裡是沒人的,包子就住在楠哥家,很自由的,殿下您也不用隨時避著人。」
周離頓了頓,悄悄瞄著她:「不知道我們有沒有這個榮幸……」
說完他又瞄了眼糰子。
殿下兩手抓著糰子的毛髮:「你該不是想和糰子在一起,怕她跟我跑了吧?」
「也有這個原因。」
周離老老實實回答道:「我離不開糰子大人,糰子大人離不開您。」
「行。」
「您答應了?」
「是。」
「太好了。」
周離上樓開始收拾東西。
失去了瞬移能力的槐序還是緊緊跟在他後頭,進屋後便在床上躺了下來,對他說道:「你想多了,雖然榆國沒有了,但是身為殿下的她還是有很多財富和產業的,理論上說,紅染所擁有的都是她的……人家有的是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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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離扯著他身下的被子:「起來!」
「……」
蓬然一聲,槐序離開了床。
但這明顯和以前是有區別的,以前是瞬移,現在則純粹是他身體的速度過快,在極短距離情況下,對普通人來說,都差不多。
周離收拾東西很磨蹭,等他下樓時,楠哥已收拾好了,正摟著小鄭姑娘的肩膀對她叮囑:
「要好好聽醫生的話知道了嗎?雖然醫生現在過去和那兩個妖怪一起住了,但你還是要經常去給他們送吃的喝的,打好關係,我們過完年就回來看你,如果順利的話,到時候你的眼睛已經好了。」
小鄭姑娘嗯嗯的點著頭。
幾人下山了。
大黃給他們帶路,楠哥坐在馬背上,糰子大人趴伏在楠哥身前,榆王殿下盤腿坐在馬兒的頭頂,包子很可憐的遠遠吊在後面,槐序努力的維持著自己的大魔王形象,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假裝自己還能瞬移。
周離牽著韁繩,比包子還慘。
榆王殿下對他說道:「現在榆國已沒有了,就不要再叫我榆王殿下了,你們人類起的名字真不好聽。」
楠哥好奇的問道:「那叫什麼?」
「你想叫什麼叫什麼。」
「榆?」
奶牛馬很乖巧的停了下來。
榆王殿下:「……」
稍作沉默,她出聲說道:「你們還是叫我殿下吧。」
楠哥楞了一下,剛想問為什麼,突然想通,捂著嘴庫庫庫的笑了出來。
周離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臘月二十三。
祝雙已經回來了,昨天回來的,包子剛走他就回來了。
經過半年專業訓練的他鬥志昂揚,第一天晚上就定了場館,拉著哥哥去打了兩個小時對抗,現在又已經萎了。
作為一個已經被定下來將要參加大運會的選手,且教練對他寄以厚望,他自己也對拿獎信心滿滿,按理來說,在這個年紀的非職業選手裡面他就已經是非常強的了,祝雙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總是會輸給自家哥哥。
「唉……」
從房間裡走出來,祝雙活動著四肢,身上的肌肉只是略微有點脹,這證明這半年的魔鬼訓練還是很有成效的。
哥哥正在幫媽媽打掃衛生。
是了——
今天打揚塵。
祝雙顧不得自己才剛起床,也連忙跟著加入了勞動當中。
樓房不比農村,要打掃的地方不太一樣,蜘蛛網幾乎不會有,地上也一直跑著掃地機器人,但是高樓灰塵重,飛絮也重,祝雙跟著一起將掃地機器人不太容易清潔到的地方清掃了一遍,擦了擦桌櫃、窗台和玻璃,還將油煙機、洗衣機和冰箱空調等等也清理了,一通打掃下來竟也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
真是累死了。
「呼……」
看著媽媽去做飯了,祝雙這才走進衛生間,不顧哥哥在洗手,端著水杯擠過去接水,準備要刷牙,同時問道:「糰子大人呢?糰子大人怎麼沒在家?昨天都還看見它了。」
「被楠哥逮走了。」
「噢……」祝雙點點頭,這倒也確實是不可抗力,「那什麼時候把糰子大人接回來過年呢?」
「再看吧。」
周離也不太確定過年能不能把糰子大人接回來,自從前天回到雁城之後,榆王殿下就一直帶著糰子大人滿城亂跑、到處玩,只昨天下午跑回楠哥家找了點東西吃,聽說晚上有羽毛球賽,才特意跑來觀看,還挺欣慰的,兩個小時,她一直看完了。
周離也不確定什麼時候能見到糰子大人,這全看榆王殿下心情。
祝雙喝了一口水,咕嚕咕嚕吐掉,看向周離說:
「老周給糰子大人釣了很多魚呢。」
「都太小了,糰子大人看不上。」
「他說他是特意釣的小魚,用的餌和鉤都不一樣,說小魚才適合糰子大人,大的糰子大人吃不完,還浪費。」祝雙頓了下,拿著塗好牙膏的牙刷卻久久沒有開始刷,「說得很真呢。」
「嗯,確實有理有據。」
兄弟倆對視了一眼,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