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放晴,天地一片清明。
自己打的水泥院壩凹凸不平,積了不少水,像是對面房屋的瓦頂一樣,被大雨沖洗得乾乾淨淨。但在院子最外沿,種著花卉的地方,卻落了不少花瓣,與水混在一起,貼在地上。
「周泥,來玩呀!」
糰子在院子裡歡快的跑來跑去,四顆小山竹踩著水,不時像只兔子一樣,高高起跳,砰然落下,目的就是濺起水花來。
周離則拿著斑竹掃帚,掃著院裡的水。
「沙、沙……」
斑竹掃帚十分堅硬,與硬質地面摩擦,發出乾脆的沙沙聲,節奏緩慢,有種寧靜的味道。
地面看似乾淨,但其實雨水很髒,夏天溫度高,如果不及時掃掉,雨水很快就會蒸發,留下一層黑乎乎的細泥。另外花瓣落了太多,沾了水,也會很快腐爛,現在清理是最好的,等到雨水幹掉,這些嬌嫩的月季和繡球花瓣會全部貼在地面上,掃也很難掃得掉。
「唔!」
糰子扭頭朝他看來,滿眼好奇:「周泥你在幹什麼?」
「我在掃地。」
周離一邊揮舞掃帚一邊耐心答道。
「為什麼要掃地?」
「把水掃掉,才幹得快。」
「把水掃掉就不好玩了!」糰子睜大眼睛說,聲音輕細清脆,「你為什麼要掃掉?」
「我會留一小團水給糰子大人玩的。」周離繼續掃著。
「糰子大人要玩一大塊!!」
「好,我給糰子大人留一大塊。」
「喔!你玩不玩?」
「我不玩。」
「喔……」
既然如此,那糰子大人就心安理得的一個人玩了。
玩著玩著,她突然一個扭頭,盯著周離掃水時掀起的水波,不知在想些什麼,很快她便掉頭跑去,跑到周離掃帚前面,十分認真的玩起了水波來。
周離對此感到很是頭疼。
這個小東西,就是喜歡在他認真幹活的時候來干擾他,每次都這樣!
「糰子大人好煩。」
「唔??」
糰子明顯聽見了,於百忙之中抽出空來,用疑惑的目光盯了他一眼。
不過畢竟繁忙,她立馬就又收回目光,繼續專心的玩起水波來。
在周離掃動花瓣時,她驚訝的發現,水中竟然還有另一個玩的東西,於是又捉起了隨波飄動的花瓣,周離每次掃動都小心翼翼,怕傷到她了。
「……」
周離停了下來,杵著掃帚看著她,居高臨下。
「喵?」
糰子也停了下來,扭頭看向他:「周泥你怎麼不掃了?」
「你說呢?」
「把水掃掉才幹得快喔!」
「……你倒學得快。」周離很是頭疼,「糰子大人太討厭了。」
「?」
糰子歪起了頭,和他對視。
「唉……」
還不是只有原諒她。
周離繼續小心翼翼的掃起來,恍惚間又想起了以前在家中撿泡沫碎屑,和這小東西鬥智鬥勇的時光。
直到槐序加入進來
矮小蘿莉從天而降!
「嘭!!」
兩隻腳重重踏在水上,濺起巨大水花,水花濺射範圍恐怕有直徑幾米。
幸好周離穿的短褲。
但糰子就沒那麼幸運了,她本身就在水裡面,近距離炸開的水像是潑到她身上,將她淋了個透濕,下意識蹦出半米遠,然後直接呆住了。
低頭看看腳下的水,再仰頭看看槐序,果斷轉身跑出幾米遠,坐下來看槐序玩。
「噫?小蠢貓!來玩呀!」
糰子安靜坐著,一個勁的搖頭。
周離杵著掃帚回頭看去,這時候的糰子大人極其老實,一點也沒有先前的搗蛋勁兒了,他想了想,一本正經的對槐序說:「不可以這樣欺負糰子大人,對糰子大人要尊敬。」
實則內心舒服極了。
「出彩虹了。」
楠哥的聲音自屋檐下傳來。
周離第一反應是向她看去,穿著拖鞋的高挑少女坐在屋檐下,一手握著一把瓜子,仰頭看向天邊,另一隻手伸出指著。
在她身邊坐著小鄭姑娘,安靜的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神情平靜。
周離這才扭頭。
果不其然,天邊掛著兩道彩虹,幾乎平行。
很少見呢。
周離很快收回目光,又回頭看了一眼小鄭姑娘,見她依然盯著那個方向,神情毫無變化。
楠哥問她:「你看得見嗎?」
小鄭姑娘說道:「有模糊的顏色。」
「就是幾種顏色構成的彎彎的一道橋,一種光學現象,我等下用張紙畫給你看,你湊近了看,就知道它長啥樣了。」
「可以用手機找一張圖片……」小鄭姑娘弱弱的說。
「好嘛,是我落伍了!」楠哥尷尬的笑了笑,擺擺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了,聽說看見彩虹要許願,你們有沒有什麼心愿,抓緊時間許願吧,等下要沒了。」
說著頓了下,她摸著下巴,盯著彩虹斟酌著:「兩道彩虹,我估摸著可以許兩個願……」
「什喵是許願?」糰子好奇問。
「就是心裡有什麼願望,有什麼要做的事,就許出來,也許就會靈驗。」周離解釋道。
「有的喔!」
「那就許吧。」
「糰子大人要槐序永遠不准玩水!」糰子振聲說道。
「你完了,說出來就不靈了。」槐序在旁邊咧嘴笑著,說完還又踩了一下水,「你的願望沒有用。」
周離沒有理會他們,悄悄瞄著小鄭姑娘。
小鄭姑娘安靜想了想,小聲說道:「那就希望明天會很涼快吧!」
「還有一個。」楠哥提醒道。
「那就……」小鄭姑娘又想了想,「希望後天也很涼快。」
「你的願望也太簡單了。」楠哥覺得很沒勁,「都不會實現的,你都不敢想,太菜了。」
「那楠哥你呢?」小鄭姑娘紅著臉問。
「我沒有,我不用,我天天都可以許願,而且都可以實現。」楠哥很隨意的說。
「……」
「你也完了,你也說出來了,不會實現了。」老妖怪又冒出了聲。
「哦……」
小鄭姑娘表情遺憾。
晚上。
周離率先走近廚房,拉了一下燈線,啪嗒一聲,但燈光卻沒有亮起來。
「燈壞了嗎?」
他又試著出去開了外面燈,這才確認,是停電了。
停電……
感覺真是遙遠。
清和端了蠟燭來,一根嶄新的白蠟燭插在一個玻璃啤酒瓶上,當做燭台,燃起的豆焰將將照亮灶台,動作間漆黑的影子打在牆上,不斷搖動。
小鄭姑娘溫柔的說道:「已經很晚了,明天白天再打電話叫人來修吧,現在打的話,他們會連夜過來,不好。」
周離點頭,生起了火。
現在的他不光會燒火,生火也很熟練了。
灶前的火光反倒是最亮的,打在周離的臉上,小鄭姑娘稍稍低頭便能看見。
不看也沒有辦法。
黯淡的光線對她影響不大,小鄭姑娘習慣了在做一道菜之前將所需的調味品的量都用一個小碟子裝好,往常將調料湊近到眼前分辨用量,現在無非就是湊近到燭火前,區別不大的,至於其它的,她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操作好,一切早已記在心裡了。
「你們快開學了。」
「是啊。」
「聽楠哥說,快讀完了。」
「馬上是上大三,大三結束的話,就很少在學校了,大四之後就讀完了。」
「讀完要考試嗎?」
小鄭姑娘的臉上帶著很少的好奇。
周離笑著搖頭說:「不用的,只需要畢業答辯就可以了。」
「哦。」
小鄭姑娘紅著臉低下了頭。
晚飯很快做好。
幾人點著蠟燭吃了晚飯,因為沒有電,也不知道電會什麼時候來,而且信號也變得好差了,他們乾脆丟下手機,圍坐在院子裡,扇著蒲扇,打著蚊子,聊起了天。
月色極美,螢火飛舞。
這是個和城市截然不同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