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離給自己煎了一顆雞蛋,煮了一包火雞面,雙倍辣,當做早餐。
作為一個益州人,嶄新的一天從爆辣開始。
吃完早餐,把碗也洗了,臥室里還沒有動靜。
周離走到衛生間,對著鏡子看了看。
早起時還有淡淡的黑眼圈,現在已經消失得幾乎看不見了,眼中的血絲也不見了,儼然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樣。
他滿意的點點頭,走回客廳,挑了一本書,將自己窩進沙發里,安靜閱讀起來。
直到臨近中午。
周離悄悄打開臥室房門,往裡看去。
窗簾是拉開的,臥室里光線充足,楠哥用被子捂著頭,睡著一動不動。
倒是糰子早已醒了,並且變成了小貓娘的模樣,坐在床上看向窗外,映在他眼中的是一個小巧可愛的背影,坐姿懶散又自然,屁股兩邊各冒出一個粉嫩嫩的小腳掌,類似鴨子坐而又不是。
聽見動靜,糰子一扭回頭,精緻的小臉上有一雙人類所沒有的亮晶晶的大眼睛,她方才就是用這雙眼睛盯著外面。
「喵?周泥。」
「糰子大人醒了怎麼不出來?」周離小聲問。
「糰子大人在這裡等殿下。」糰子也極小聲極小聲的回答。
「殿下可能要晚上……至少也要下午才會再來了。」周離答道,「到時候我會叫糰子大人的。」
「真的喵?」
「周離不會騙人的。」
「喔……」
糰子一邊自言自語的念叨著「糰子大人也是」,一邊轉身朝他爬了過來……看得出她不敢吵醒楠哥,但從楠哥腿上爬過去這種事情又不是一隻小貓咪可以控制得了的。
於是楠哥也有要醒的跡象了。
爬下了床,小貓娘光著腳踩在地上,走到周離身邊,拉著他的衣角高高仰頭望向他:「周泥……」
「嗯?」
「為什喵殿下會住在藍哥身上?」
「emmm……」
這個問題倒是把周離難著了,難點在於如何同這隻小蠢貓解釋。
正常回答的話,無疑要說一大堆,然後糰子會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眼神茫然。但在他詢問的時候,她會點頭表示聽懂了。聽了這麼多還沒聽懂的話好像很划不來。這實在是件沒有意義的事情。
於是周離稍作思索:「可能是她覺得這樣好玩吧?」
「原來是這樣!」
「……」
周離輕輕蹲下,環住她的腿,將她抱了起來,無奈的說:「我給糰子大人講了那麼多寓言故事,糰子大人怎麼還沒變聰明呢?」
「糰子大人最聰明了!」
「是,糰子大人吃不吃早餐?」
「要吃的。」
「那我給糰子大人煮火雞面當早餐好不好?唔已經是午餐了。」
「好辣的,糰子大人要吃魚湯泡飯。」
「家裡沒有魚湯。」
「唔……」糰子思索了下,脆生生的喊道,「那糰子大人要吃烤大象!」
「好的,這就給你點個魚湯。」
「好的喔!」
被他抱著的糰子眼中閃過一分狡黠。
……
大約半個小時後。
楠哥也醒了。
她一眼便看見糰子站在茶几上吃魚湯泡飯,吃得吧唧響,不時呼呼兩聲,周離坐在旁邊看書,少有的用功,因為換了往常,這個時候他應該在一臉著迷的觀看糰子吃飯。
「早!」
她打了聲招呼。
周離聞聲立馬放下書:「中午了,你餓不餓?想吃什麼?」
糰子也抬起頭,嘴角還沾著一粒飯:
「早呀藍哥!」
「你吃了嗎?」
「我早上吃了火雞面。」
「我在吃喔!」
「那隨便點個外賣吧。」
楠哥說完便走進了衛生間,先刷牙再洗臉,然後用毛巾將臉上的水分擦乾,對著鏡子看著自己,還用兩根手指捻著,捋了下呆毛。
她站著不動,繼續盯著鏡中自己。
以她的性格而言,當然是什麼離譜的事都能接受,但靜下來回想時,還是會有些異樣感。
「呵……」
楠哥裂開嘴角,抬起手:「你好。」
走出衛生間。
周離告訴她已經點了外賣了,點了一條烤魚和兩斤小龍蝦,她第一時間是覺得點得好少,之後才反應過來。
「槐序呢?」
「他走了。」
「去哪了?」
「不知道。」周離搖頭,「早上他擠兌我,結果被我擠兌跑了。」
「哦。」
沒有槐序的話,這個餐量就已經夠了。
外賣很快到達。
通過昨天白天和今天凌晨的兩次摸索,楠哥已經把握住了些許東西,像是現在,她能夠很明顯的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另一道意識,仿佛一個躲在暗處的幽魂,借著自己的眼睛觀察這個世界。
她試著無視她,正常吃飯。
飯後。
周離又開始看書了。
楠哥則來到了陽台上,用手指輕輕抹了下茶几表面,拿起一看,指肚依然乾淨,看來周離和槐序在衛生方面還是搞得很好的。
她坐了下來,在茶几上鋪開一張紙,拿起鋼筆,又將手機擺在旁邊以翻譯繁體,在午後的烈日陽光下彎腰寫起來:
「可以。
「但你要做什麼,要提前給我報備,不可以做任何我不喜歡做的事情。
「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每次可以出現多久?這個時間以後會不會有所變化?你現在算是妖還是人?我和你現在到底算是一個什麼樣的關係?你怎麼教我法術?你打算在我身體裡呆多久?除了生孩子,你如何才能離開?最後三個問題回答詳細一點。」
寫完之後,楠哥拿起仔細看了看——
老子的字真有特色!
突然她發現自己有幾條微信消息,隨意點開一看。
綿綿:楠哥我給你買了點滋陰養顏的補品,寄到周離那裡的,記得收哦/可愛
綿綿:順豐快遞:SF****
……
千千:楠哥楠哥,最近太陽好大,我給你買了兩盒雨傘,超輕超薄的,出門記得戴雨傘哦【表情】
千千:順豐快遞:SF****
楠哥額頭上冒出幾條黑線。
今天已是周二了。
……
周三早晨。
楠哥拆開牛皮紙,看著上面漂亮的書法,艱難的閱讀起來:
「我將依次回答你的問題。
「目前每日約半個時辰左右,也受你的影響。如果你不感到抗拒,以後這個時間會慢慢增長,如果你開始抵制,也可能縮短。
「準確來說,我是一段記憶,但由於你的身體是由我原本的身體轉化而來,所以我可以藉助你的身體和大腦活過來。所以我是人類還是妖怪其實是由你決定的,我本身更類似於人類的魂魄概念。
「從某個方面來說,我即是你,你即是我。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之間有難以言明的關係,又有所區別。
「藉助上一個問題的答案,我可以將我對於靈力運用的部分知識與經驗直接傳達給你,只要你不牴觸,成功概率很大。這樣比你通過別人的教導或自行摸索來獲取知識和技能快很多。
「我將在明夜暫時離開你的府邸,向幾位大妖下達命令,開始為我尋找製作肉身並轉移的方法,這其實回答了你的兩個問題。
「你與我溝通不用寫字。
「當你處於清醒狀態,我一定是清醒的,且我無法自行閉上眼睛,你所看見的我都能看見,你所聽見的我都能聽見。因此你只需要自言自語就可以與我進行對話,我是必然聽得見的。
「最後,你仍在尋找封鎖我的辦法!」
楠哥整整讀了三遍,確保沒有看錯或理解錯誤的地方,然後才自言自語的答道:「下次寫信記得打標點符號,像我一樣。
「有劍不用和無劍可用,是兩回事。
「……」
隨即她又得意起來,因為如果榆王說的是真的,那學法術不就和遊戲裡學技能一樣簡單了嗎?
可比周離快多了!
「唉……」
楠哥嘆了口氣。
身為天命之子,真是寂寞如雪啊。
這句話她本來是下意識想自言自語說出來的,意識到自己身體裡有個前世靈魂在偷窺,像開心鬼似的,她才改成了在心裡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