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中了，我中了！！」

  隨著最後一輪最後一組中籤號碼出爐，時間已經是深夜兩點，謝小萌拿著自己的分組號碼指著電視屏幕上列出的中籤號碼，尖叫著！

  薛姨一臉不能置信的表情，呆愣了好一會才說：「真中了, 真中了？」

  「中了，媽，我中簽了，我是玩家了，我是玩家了！」

  「真中了，真中了！」

  「媽，我們實在太走運了, 你是遊客我是玩家，中了, 中了，我們都中了。記住本站域名」

  「太……太……」

  「不敢相信是不是？你掐我一下，你掐我一下……哎呦，好疼，不是做夢，不是做夢，我是玩家了，玩家！」

  母女二人沉浸在巨大的歡喜和不能置信中，原本已經不抱希望了，只剩最後一組最後一輪，第一個子母號碼中的時候，謝小萌都沒什麼反應，前面也中過幾次，不過都在第二個數字號碼的時候被淘汰，這次想必也是一樣。

  也是，媽媽抽中遊客已經是邀天之倖, 女兒再抽中玩家，那真是沒天理了, 可世事就是這麼難料，第二個數字號碼也中了。

  連首字母一共五個中籤號碼，中了兩個，母女二人的心提了起來，可還是不敢過於激動，理智告訴她們，中第三個數字號碼的概率很小，可還是忍不住的期待，萬一呢，萬一呢。

  都說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這可能是某些人接受不了抽籤結果而干出種種過激事兒的原因吧。

  這萬一還真讓母女二人趕上了。

  不敢相信的確認了好幾遍，雖然還有兩個數字號碼，但概率已經放大到讓人呼吸困難的地步，薛姨受不了了，蒙著眼睛不敢再看，謝小萌卻死死的盯著電視，對穿插的「春節晚會」恨的咬牙切齒。

  還別說, 這春節晚會還是有一定效果的, 經過插科打諢的幾分鐘緩衝，母女的那股緊張確是緩解不少。

  要是一個號碼都沒中也就罷了，這都已經中了三個號碼了，後面要是不中，巨大的期望轉換成失望，謝小萌都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受住。

  就好像被上天眷顧一般，第四個號碼也如願中出。

  母女兩人這次沒有一驚一乍的，不約而同的找出謝小萌的中籤號碼，與電視上列出的前四個號碼比對，不錯，確是中了，只剩最後一個了。

  天啊！

  就差最後一個數字就能成為玩家了。

  這個數字是4。

  當初因為這個尾號，謝小萌還猶豫過，4多不吉利，但當時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在幾個相同分組號只是尾號不同分組中選擇了這個，也許是出於逆反，也許是因為直覺，反正就是這個4，此時給了謝小萌巨大的壓力和緊張。

  要真是個4，那沒話說，只能說當時她的直覺是對，要不是4，而是另外幾個放在一起選擇的尾號，謝小萌要後悔死的，恐怕會成為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遺憾和噩夢。

  真是有如神助，機器一開始轉動，謝小萌就進入到了一種很奇異的精神狀態，好像提前預知了最後一定是個4，她都沒發覺，自己一直在喊著4，4，4……喊得咬牙切齒，喊得信心十足。

  最終……

  可以想像這個4字圓體籃球滾出來的一刻，母女二人的感受，就好像是在做夢，又不像做夢，好像是真的，又好像……特別假！

  過了好一會謝小萌才過載中緩衝過來，大腦CPU開始運轉，尖叫著跳起來，發泄內心已經沸騰的情緒。

  半個小時後。

  「可……萌萌，你的年齡……」

  狂喜過後，新的擔憂浮上薛姨的心頭，女兒的年齡是抽籤之前改大的，這要是被發現，會不會有什麼變數？

  是的，已經上高二的謝小萌還有幾個月才滿16周歲，她從小聰明，小學的時候就開始跳級，初中只上了兩年，女孩發育的都早，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些年儼然就是個大姑娘了，但這事兒瞞不住，很多人都知道。

  「我們學校里的初中部很多人都是這麼幹的。」，謝小萌卻一點都不擔心，「再說我虛歲也夠了，還有剛上初一的小屁孩改成16歲的呢。」

  「這要是被發現了……」

  「都這麼幹，不可能專門針對我吧？」

  「還是小心為妙，中籤的事兒別聲張，看看風頭再說。」

  謝小萌恨不得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不顧深夜就想打電話給好朋友，聞言遲疑的放下手機，認真的想了想，點了點頭。

  這一夜能安穩入睡的人很少。

  天快亮了，謝小萌才進入夢鄉，學校也是很人性化，今明兩天都放假，不用上學。

  這兩天不知道是怎麼渡過的。

  時間過的很快，還沒從巨大的歡喜中回過神來，一眨眼就過了。

  時間過的又很慢，慢的滿眼都是亂象，滿耳都是噪音，就好像一鍋沸騰的開水，咕咚咕咚都在往外冒著氣泡。

  中籤的、沒中籤的，中籤的宛如范進中舉，種種啼笑皆非的事兒數不勝數。

  沒中籤的怨天尤人，不甘心，不相信，怨天怨地，懷疑這個，質疑那個，就好像全世界沒有一個好人。

  這兩天不僅沒讓將這股亂象沉澱下去，反而激起了泥沙，污了一池子的水。

  薛姨擔心的事兒，還是發生了。

  謝小萌高高興興的去上學，她已經跟薛姨商量好，在不耽誤學業的情況下，儘量兼顧學業，做到遊戲和學習兩不誤。

  女兒從小到大都懂事兒，在學習上面從來沒有讓她操心過，一直都是班上學校的尖子，薛姨念叨幾句，也就算了。

  到了學校，發現大多數人都無精打采，還在說剛剛完成的抽籤，誰誰中簽了，誰誰誰一朝改換門庭，門檻都被聞訊趕來的親戚朋友給踏平了……

  聽起來有些誇張，但真跟范進中舉有些像，以前玩家的基數小，一個城市都分不到幾個，這次不同，身邊的人，認識的人，聽說的人，見過一面的人，都成了這種幸運兒，帶來的衝擊是以前所不能比的。

  「我們學校誰中了？」

  「我沒中，就差兩個數，啊，我快瘋了！」

  「一兩千人就沒一個中的？有貓膩啊！」

  「是啊，從概率方面來說，肯定有中的。」

  「誰，誰，誰中簽了，站出來！」

  「應該是怕改歲數的事兒曝光吧？」

  「初中部的小屁孩？這麼好命？」

  「聽說有好幾個呢！」

  「高中部就沒有？」

  「有的話早就嚷嚷開了，這樣才說明心裡有鬼啊！」

  「啊，好不甘心，老子的遊戲資格都是被這些走後門的傢伙給頂掉的。」

  「曝光，曝光！」

  謝小萌聽得心驚膽顫，就更不敢跟人說自己中籤的事兒了。

  但這事兒躲是躲不過去的。

  老師沒精力上課，學生沒心思聽見，從一個學校放大到整個社會，都是一樣的。

  上午的課上完，就聽說初中部的誰誰誰，被校領導和一大幫不認識的人找了，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是這個學生中簽了但改了年齡，距離規定的16周歲差了整整兩歲，這是被「查」出來了。

  查出來又能怎麼樣，難道還要坐牢？

  要說謝小萌心裡不害怕那是假的，但她又不知道關這些人啥事？

  下午才知道，是教育局帶著某家準備在本地投資的大企業，在跟這個學生『友好商討』，讓他出讓這個『不合規』的名額……

  還能這樣？

  這些人膽子真大！

  謝小萌感受到濃濃的危機感，再看網絡上，對抽籤公平性的質疑之聲越來越大，其中就有提到通過謊報年齡而中簽了的。

  「怎麼辦，怎麼辦！」

  她中籤的消息瞞不了太久，中籤的名單就要進行公示了，難保沒人拿住她的痛點來威脅。

  又不能報警，又不能尋求輿論支持，她一個單親家庭未成年的小姑娘，能斗得過那些暗中覬覦和眼紅的豺狼嗎？

  果不其然。

  晚自習的時候就有人找來了。

  「謝小萌同學，你的中籤結果不符合規定啊，是通過欺詐手段獲得的，不受法律保護」

  「是啊，謝小萌同學，名單要進行公示，早晚瞞不住的！」

  「一旦曝光，遊戲資格就會被遊戲公司收回，你自己想想，這不是人財兩失嘛？還不如讓給符合條件的人，學校和老師是為你好啊，也是為了讓這寶貴的資格留在本地，為家鄉的經濟建設服務……放心，都不會虧待你的，只要你……」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我們可不是來跟你商量的，是通知你，你通過謊報年齡、弄虛作假、欺騙國家社會的犯罪行為已經暴露了！」

  「那就開除我，讓警察來抓我！」

  「……你這個小姑娘怎麼這麼軸，不聽勸呢？」

  「反正這事兒免談！」

  「跟她說不清楚，叫她的家長來。」

  「誰來都不行，除非我死，誰都別想把遊戲資格搶走。」

  薛姨急匆匆的趕到學校，有預感可能是為了年齡瞞報的事兒。

  「……你自己冷靜的想想，學校的擔心有沒有道理？她還那么小，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都還沒成型，放棄學業去玩遊戲，儘管這遊戲不一般，可……你就真的放心？」

  「……在她成長最關鍵的時期，到那樣一個魚龍混雜虛擬世界，對她真的好？就不能等她長成了，有是非判斷能力了，有獨立的人格和成熟的閱歷了再去？」

  「……你們家長不能鼠目寸光，只顧現在不顧將來啊，要為孩子的未來著想，再說你已經是遊客了，至少生計不用發愁了，還有必要讓女兒也這麼早的出來掙錢麼？」

  「……怎麼說不通呢，你還是沒有搞清楚，這個中籤結果是不合規的，嚴格來說是欺詐，一旦曝光，肯定是保不住的，到時候對誰都不好，還不如在最壞的結果出現之前，儘量的去挽救呢……讓小蒙把資格讓出來，讓符合規定和條件的人頂上去，本地保留了一個寶貴的名額，你們也能拿到一定的補償……」

  在學校老師和教育局的領導輪番轟炸之下，薛姨有些頂不住了，一會覺得老師和領導們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一會又覺得，就算自己肯，女兒肯定不會聽自己的，那孩子大小就性格獨立，一旦認準的事兒，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正猶豫不定的功夫，一個老師著急忙慌的推門進來，「不好了，謝小萌要跳樓！」

  薛姨的眼前一黑，等清醒過來，已經被兩個女老師架著往教學樓狂奔了。

  「我的女兒啊！」

  站在教學樓下，看著五層樓高的樓頂，一個單薄的秀挺的小小身影站在護欄邊，風吹動她的裙擺，盡顯還有些青澀的美好線條。

  薛姨悲從中來，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全校的師生都來了，集中在教學樓下議論紛紛，教育局的領導開始擦汗，讓謝小萌的班主任老師趕緊想辦法。

  班主任老師是個老實人，上面怎麼說，他就怎麼做，他有什麼辦法，只能一遍遍喊謝小萌不要做傻事兒。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謝小萌等人夠多了，才衝著下面喊：「我中簽了，我知道你們有很多人妒忌，有很多人想搶了去，我告訴你們，不可能，誰來都沒用！」

  「你們再逼我，我就從這裡跳下去，我說到做到！」

  教育局的領導看很多學生拿著手機在拍短視頻，更是膽顫心驚，趕緊讓人喊話說，沒人要搶她的遊戲資格，這次來只是核查她謊報年齡的事兒。

  這話鬼都不信，但謝小萌就『信』了，這才從教學樓上下來，笑嘻嘻的對學校和教育局的領導說，「原來是誤會啊，我沒有謊報年齡，我媽可以作證。」

  學校和教育局的領導看她的笑容心裡直發毛，已經後悔接這個燙手的活了，自然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沒人的時候，薛姨才怒從中來，從小沒動過姑娘一根手指頭的她狠狠的給了謝小萌兩巴掌。

  謝小萌也沒躲，更沒有為自己分辨，只是很雞賊的偷看四周一眼，對薛姨說：「媽你放心，我是不會真跳的，我只是嚇嚇他們，讓他們知道可能產生的嚴重後果」

  「你這個死丫頭，可嚇死我了。」

  「不這樣做麻煩事兒就少不了。」

  「鬧這麼大，怎麼收場！」

  「放心，遊戲資格跑不了，我這麼做等於給很多跟我一樣處境的人提了個醒，讓他們知道該怎麼鬥爭，你看吧，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信，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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