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玩家的靈魂一時半會吸不走，尖塔上的對手很是穩重老道的不受干擾，高等惡魔無奈一笑，不再做這些旨在擾亂對手心神的小動作，合身撞向城牆。

  雅力士扯著變調的嗓音，高呼在各個位置守御的戰友，一個個魔法基板本就處於激活狀態，這時功率開到了最大，魔力被瘋狂抽取，撐起一個遮蔽整個牆面的防護罩。

  「轟！」

  「咔咔！」

  高等惡魔在低空中晃了晃腦袋，而防護罩則在一陣讓人牙酸的咔咔聲中碎裂，大量的基板破碎，鮑勃等NPC玩家一咬牙，向凝滯在低空中的惡魔發起了衝擊！

  高等惡魔像趕蒼蠅似的隨手一扒拉，十幾個NPC玩家的系統技能就像兒戲一般的被撇到了一邊，惡魔的右臂上舉，在掌心處乍然睜開一雙類似眼魔的複眼！

  剎那間，所有人都感覺被一隻帶著純粹惡意的眼睛盯上，就好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從肉體到靈魂都被震懾。

  惡魔的另一隻手凌空一握，一條燃燒著熊熊黑炎的長鞭出現在手上，惡魔吟唱起旋律優美、風格戲謔的童謠，一鞭抽上尖塔！

  也只有高等惡魔，才能將魔法與物理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貝高陽的吟唱正處於最急促、最高亢的階段，長鞭抽來，他還是沒有任何動作，魔網堆砌的十幾面防禦盾被一抽而碎，鞭影不受阻擋的抽打在一個貝高陽的身上，卻被扭曲的空間轉移抽打在惡魔身後的叢林裡。

  「轟！！」

  漫天的黑炎將叢林抽出一條深深的鞭痕，動植物被焚燒殆盡，裸露出的鐵鏽色地表被抽打出一條深深的裂紋。

  一擊無功，惡魔並不意外，吟唱著類似小女孩的優美童聲，再次揮鞭，放射出漫天的鞭影，山一般的向城堡上的尖塔壓來。

  這種層面的戰鬥，雅力士和愛德華這種位階的超凡者根本插不上手，更別說玩家們。

  魔網的上限決定了玩家的上限，數量只有在達到一定質量程度後，才能用得上的戰力和左右勝負天枰的砝碼，現在的魔網和玩家還遠遠達不到這種程度，因此一點忙都幫不上。

  好在僅憑貝高陽自己也足夠應付了。

  左邊的那個【歷史鏡像】首先吟唱完畢，他無視漫天襲來的鞭影，一指【大裂解術】直指惡魔的真身。

  無聲無息之間，高等惡魔周身燃起熊熊的黑炎，擴散出去的【深淵光環】更是在眨眼之間回縮，在他周邊壓縮凝實成一個如有實質的『繭』。

  一道無聲無息的風吹拂，黑炎首先熄滅，然後是『繭』！

  『繭』的表面出現了大量裂紋，滴落下來漆黑的惡魔之血，像乾裂的樹皮那樣的剝落，一層又一層，最後，高等惡魔咆哮著從中一躍而出，滿是裂紋的利爪向尖塔一指：「死！」

  三個貝高陽的身體表面一片閃爍，身體在眨眼間枯萎凋零，身形碎裂，隨風而去，留下三個嬉笑的紙片人撕裂。

  吟唱聲不停，尖塔在一片蕩漾中凝聚實體，右邊的『歷史鏡像』吟唱完畢，向空中扔出一個滴溜溜轉動的骰子——七環法術【虛假命運之骰】，「六還是一？」

  「我去你媽的！」，高等惡魔勃然大怒，一鞭揮向尖塔，逆轉再次發生，漫天的鞭影在接觸尖塔的一瞬間改變方向，向高等惡魔抽來。

  「放肆！」

  同樣的招數不可能生效兩次，惡魔也消失在原來的位置，取而代之的蒼蠅一樣圍著惡魔做徒勞攻擊的鮑勃他們。

  「六還是一？」

  【歷史鏡像】再次質問，高等惡魔神色變得無比凝重，戲謔的童謠這才停止，鮑勃等十幾個NPC玩家就這樣被秒殺當場，靈魂沿著魔網的通道，向城內的復活節點傳輸而去。

  這時候，高等惡魔已經無暇顧忌魔網和無關大局的玩家們了，復活的白光在城內成片成片的冒起，世界頻道、好友頻道、家族頻道、附近頻道，一片譁然。

  興奮？

  害怕？

  顫慄？

  都有，都有，玩家們絲毫不知現在的兇險之處，覺察到延遲和卡頓，也以為伺服器在超負荷運轉，顯卡在燃燒……

  「六還是一！？」

  如此三問，惡魔再無法拖延，冥冥之中的神秘核心所驅動的神秘規則已經舉起了刀叉、戴上餐巾。

  「六，六，老子選六！」

  高等惡魔做出了選擇，虛空轉動的骰子立刻停止，一面朝上，右邊的歷史鏡像說：「回答錯誤！」

  高等惡魔大笑道：「虛假的命運之骰，虛假的命運能奈我何！」

  接下來的選擇就到了貝高陽這邊，他能向神秘的底層規則提出一個針對高等惡魔的要求，這個要求存在一個上限，不能超出七環法術的範疇，否則溢出的部分將由他的本體來承受！

  歷史鏡像說：「剝奪！」

  剝奪高等惡魔吞噬靈魂壯大自身的能力，恰好存在於七環法術的上限，高等惡魔的肚子一陣雷鳴，還未消化的靈魂從他那不受控制張開的大嘴中噴出！

  戰爭天使的靈魂出現在戰場，她一聲輕斥，頭顱從惡魔開裂的胸膛中飛出，神國之門再次敞開，在逃回神國位面之前，天使說道：「吾看到即吾主看到！」

  這時，貝高陽的本體才吟唱完畢，七環法術——星辰之怒，虛空變得一片漆黑，數顆火紅色的『星辰』連成一線，從天而降的光柱只存了萬分之一秒，失去戰爭天使和大公爵靈魂的高等惡魔虛弱的與突破封印前的狀態仿佛，根本無法抵禦，隨即在光柱中被溟滅。

  兩個歷史鏡像也超過八環法術時效，重歸貝高陽的本體。

  當強光散去，虛空中的神國之門關上，貝高陽收回了【虛假的命運之骰】，肉疼的摸著上面新出來的一道裂紋，掃視滿目瘡痍的阿爾法位面，長嘆一聲。

  勝了，還是敗了！？

  表面上看，他勝了，高等惡魔只能回到深淵復活，與他爭奪半位面的大公爵魂飛魄散，剩下的爪牙已經威脅不到什麼。

  但從戰略高度去看是兩敗俱傷，阿爾法位面的坐標已經暴露，那個該死的公爵掀了桌子，他在取勝機會渺茫的情況下，居然用一隻戰爭天使來獻祭深淵，讓一隻封印在物質界的高等惡魔暫時恢復，為了達到目的，不惜獻祭自身，對自己夠狠，對敵人也不留任何後手，如此沒下限和瘋狂的貴族，貝高陽也是第一次見。

  阿爾法位面放棄與否以後再說，他滿懷恨意的看著已經崩潰、瓦解的殘敵，讓小愛發布劇情結束系統公告。

  剩下的就是玩家們的表演時間了。

  只是可惜……還頂不上大用。

  「才第三層魔網而已，別著急，要有耐心，耐心！」

  貝高陽這樣對自己說，然後消失在一直守御的尖塔。

  「轟隆隆……」，千瘡百孔的城牆這才坍塌。

  天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好一會才被『顏色』填充，城內一片狼藉，建築成片成片的倒塌，城外的叢林，狂風、暴雨、冰雹、從混沌海滲透進來的危險『霧氣』！

  一顆顆參天巨樹明明沒有被波及到，卻在成片成片的倒塌，肉眼可見的植被大片大片的枯萎，讓人站立不住的狂風，席捲城內城外，地震襲來，混沌的虛空給人一種即將破碎的即視感。

  大地在顫動中龜裂，柱狀的山峰掉落下來雨點般的巨石，瀑布倒流，河水乾枯……所有的這一切都是遲到的戰鬥餘波而已，卻給人世界末日的即視感。

  連石質的惡魔城堡都坍塌了大半，唯有貝高陽曾經站立和守御的尖塔嶄新如故。

  主線程NPC恐怖如斯，在玩家們看來，簡直非人類，就算是神明也不過如此了吧？

  ………

  餘波直到半小時後才散盡，穩定下來的半位面少了三分之一的陸地面積，且滿目瘡痍，惡魔農場面目全非，阿凡達般奇詭秀麗的風景不再，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地形地貌被永久性的改變，當玩家們走出城門廢墟時，面對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天地。

  敵人早消失的不見蹤影，傳送門坍塌在混沌海中，他們那都去不了，只能在這個半破碎的半位面到處躲藏。

  遠處的天空，一個獅鷲騎士被雲層中的閃電擊中，打著旋向煙塵滾滾的地面墜落，城外曾經滿地的掉落寶光也找不到了，不少玩家捶胸頓足，說自己什麼什麼裝備掉了，是不是被系統黑掉了云云。

  這時，【第三次測試將在10小時後結束……】的提示讓所有玩家悵然若失。

  這就結束了？

  「要不是有『信仰值』，魔網就崩潰了！」

  「我知道！」

  「再不能來一次了，我會死的，會的，差點！」

  「這次是個意外……」

  「你總說意外，意外，明明可以做的更好……啊，抱歉，我心急了……」

  「第四層魔網將玩家的靈魂保護納入優先序列吧！」

  「智能NPC培育計劃呢？信仰值太重要了，沒有它，魔網就是個平常的法術效果，在真正強大的力量面前，就好像沙灘上的城堡！」

  「那是因為魔網的層次太低，第三層魔網你想怎麼樣，正面硬抗七八級職業的高等惡魔？那是不可能的，關鍵時刻，能護住玩家的靈魂就足以說明它的優秀了」

  「那是因為有信仰值！」

  「信仰值也是魔網的一部分，沒有魔網，那來的信仰！？」

  「智能NPC培育計劃能獲得更多的信仰？」

  「一定能！」

  「那好吧……」

  一次大戰以這樣的形勢收尾，貝高陽實在沒有想到。

  是啊，誰能事前預料到，對方竟然還藏著一個封印的高等惡魔呢？

  人類貴族的下限實在太低了，自己還是看輕了他們的無恥程度。

  這樣的傢伙，是如何坐到公爵高位的，教會高層難道都爛透了嗎？

  「抱歉，我剛才，剛才……」

  「第一次面臨生死一線的危險，你這樣的反應也是正常的。」

  「我向您道歉，大人，不知為何，我被恐懼和憤怒的情緒支配了。」

  「現在感覺如何？」

  「已經好多了。」

  安撫住小愛，貝高陽笑了笑，繼續冥想。

  這才哪到哪啊！

  他經歷過遠比這次更兇險的戰鬥，九死一生，親人、愛人、戰友一個個慘死在眼前，才換回今天。

  要不憑什麼從光明教廷手裡搶來迦南之書？

  從一開始，他就做足了準備，這種準備還是雙份的，既要對付阿爾法位面的敵人，也要留下應付那個躲在暗處的施法者之餘地。

  要不怎麼會事前準備好一張八環捲軸【歷史鏡像】，從一開始，他就做好了應付三個方面強大敵人的準備。

  再說，最大的底牌迦南之書還沒拿出來呢。

  只是阿爾法位面的暴露是說不過去的，但誰能料到對方這樣肆無忌憚，他難道不怕被清算嗎，他就不管自己的家族了嗎？

  總歸，貝高陽還是敗給了人類社會複雜程度啊！

  只是，阿爾法位面要不要放棄呢？

  放棄的話實在捨不得，不放棄的話，萬一那天……

  算了，算了，秘密不可能一直保守下去，自己的存在、魔網、玩家總歸是要去硬鋼正面的，都第四層魔網了，難道還想一直保密下去？

  「樹苗，你去哪！？」

  「啊，我剛買的極品神杖掉了！」

  「別去了，找不回來！」

  「我不管，我要去留證據找迦南公司索賠！」

  「……也許是別人撿走了呢！？」

  「就是系統黑的，好多人都在說……」

  「他們是在訛詐，學那個叫小橋流水的傢伙，可你確定要去找主線程NPC的麻煩？不敢吧！小心給你穿小鞋。」

  「還有迦南公司」

  「迦南公司才不會理你們嘞！」

  「那你說怎麼辦？嗚嗚，我為什麼這麼倒霉啊，那根神杖我花了20萬，拿到手裡還沒捂熱乎……」

  「哭有什麼用，還有10個小時，我們快去殺怪，外面全都是，好多都是殘血，運氣好說不定還有賺的！」

  「那我們快走！」

  「嗯」

  「小雨還是你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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