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人心

  「如果說時間是一條長河，那麼只要河水流淌過，就必然會在沙灘上留下相應的痕跡，這是時間存在的證明，也是歷史的見證。」

  楚軒深邃的目光凝視著手中的沙漏，將盛有砂礫的那一端沙漏朝上，然後緩緩鬆開手指。下一刻，沙漏在空中緩緩懸浮，無需任何支撐，砂礫便開始了它們均勻的下落，從上端緩緩流至下端。

  「很好，實驗成功。」

  他的話語緩緩流淌，就如同砂礫在空中一粒粒的落下。

  「所以你這是在幹什麼，倒轉時間嗎？」

  齊騰一好奇地走上前來，與楚軒在那破損的沙漏前並肩而立。他一面觀察著那仿佛具有魔力的物件，帶著一絲探究的口吻問道：「我記得這個破損的時間轉換器，其實也能夠讓時間倒流……只不過和這個世界中的時間機器，一種是魔法，一種是科學。」

  「世界的法則不同，在哈利波特世界裡行得通的方法，未必能在紅色警戒二的世界中生效。」

  楚軒搖搖頭，先是否定了齊騰一的猜測，隨即給出了自己的解釋：「我不會去試圖破壞時間機器的運作，那是一個過大的課題……我所需要做的，就是讓受到了時間倒流影響的楊雲他們，想起上一周目前的記憶。」

  「聽起來好像是簡單很多。」齊騰一想了想道：「那你是打算……」

  「人類的記憶，不止是存在於大腦之中，無論是肌肉，還是基因，甚至靈魂，其實都存在著相應的記憶。」

  楚軒的臉上毫無表情，但他藏在眼鏡片後面的雙眼之中，分明閃爍著探索未知領域的光芒：「既然第四階的能力是控制基因，那對他們來說，逐漸找尋回自己上一周目的記憶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說到這裡，楚軒頓了頓，然後說出了他的最後一句話。

  「甚至，追溯到更古老的曾經。」

  ……

  「這是——」

  感受著身體上傳來的劇痛，尤里驚疑不定的望著面前的趙櫻空，即便他因為剛才抵禦羅甘道的炮擊而不是處於最佳狀態，但能夠一擊斬破念動力防禦傷到他的身體，顯然已經有了第四階的水準。

  而且，附著在傷口上的那股阻礙血肉快速再生的詭異能量，究竟是怎麼回事？她身體周遭那些給人以強烈危險感的黝黑色紋路，又是怎麼回事？

  時間緊迫，思緒無暇散漫，尤里這位通常遊刃有餘地掌控戰局的精神力大師，此刻卻只能勉強維持防禦。面對陡然變強了一個層次的趙櫻空，穩穩維持住精神防護的詹嵐，以及時不時抽冷子來上一次偷襲的零點和程嘯，尤里的每一次回擊都顯得力不從心。

  面對中洲隊的合力攻勢，尤里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後退，甚至被逼得步步為營，險象環生。如若不是尼奧斯的身體也經過了不止一次的基因改造，再生能力極強，說不定已經被斬殺當場。

  饒是如此，尤里的心中也清楚，當前的自己不過是意識的一部分投射於此，遠非全力。在這場戰鬥中，他原以為能夠輕易碾壓對手，卻未料到形勢會發生如此劇烈的逆轉，由優轉劣……不，敗北幾乎已成定局。

  ——不是在這裡耽擱時間的時候了。

  明白何謂「審時度勢」的尤里，瞬間便做出了相應的決斷，雖說降臨此處不在計劃之內，但他還是明白這裡根本不是戰場的正中心。月球那頭的戰局正處在緊要關頭，他所創造出的最完美兵器「天秤」，正與中洲隊的另一位強者處於交鋒之中，那才是戰局的關鍵。此時此刻自己最應該做的，是立刻回援月球，處理那邊的危機，不管是啟動心靈終結儀，還是選擇其他方法——

  ——是啊，月球那邊的事情明顯更要緊。

  ——但為什麼，我會在這裡沉迷於戰鬥？

  當這個念頭在心底出現的瞬間，尤里才恍然驚覺，他是一個陰謀家，一個指揮官，一名精神力控制者，一名隊長，但絕不是一名親臨第一線，使用念動力和敵人戰鬥的戰士……那麼現在，他為何會使用著尼奧斯的身體，在無法發揮全力的情況下，被中洲隊的這些一看就不是主力的隊員們拖入鏖戰的泥潭？

  想到這裡，尤里便決定將自己的這部分意識回歸，去完成自己本該完成的事情，畢竟他有的是時間，這一次不行，還有下一次——

  「你以為，我會那麼輕易地讓你回歸嗎？」

  突然間，一個聲音自尤里的心底里升起：「你是不是忘記了，這是誰的身體？」

  在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尤里的動作猛地一滯，雖然這導致他的手臂又被趙櫻空砍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幾乎要把他的半條胳膊整個削下，可尤里根本不管不顧，而是同樣在精神的世界中大吼道：「怎麼可能！尼奧斯，你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找回自我的意識！你怎麼可能還有自己的意識！」

  「你太過於小看三眼族了。」

  南炎洲的隊長兼智者，以他一如既往地刻薄語氣，說出了讓尤里心臟發涼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像是鋒利的刀刃，直插對方的心臟：「你真的以為，我會像被你完全控制的那些人一樣，如同提線木偶般任你擺布？」

  「既然蕭宏律可以通過三眼族的血統短暫恢復自己的意識，那麼比他更強，基因鎖程度更高的我，憑什麼做不到？」

  「畢竟，你留著我，就證明了我還有相應的利用價值。」

  「你是故意的。」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般，在尤里的心中炸響，聽著尼奧斯那股不屑的語氣，他瞬間意識到了自己似乎踏入了一個可怕的陷阱：「原來如此，難怪最後幾次的時間輪迴當中，你會敗得那麼輕易……」

  「當『力』處於絕對的劣勢之時，便要靜待時機。」

  尼奧斯冰冷的聲音，在尤里的意識中響起：「我在這個世界中的失敗，是由於我們隊伍的『力』處於絕對的下風，連我的『智』都無法彌補，並非我的智不如人……像你這種只會玩弄人心的陰謀家，怎麼可能理解什麼叫做智者，什麼又叫做布局？」

  「進了我的身體，哪裡那麼容易走？你這一部分的意識，就給我永遠留在這裡吧！」

  下一個瞬間，蟄伏了不知道多久的尼奧斯猛地暴起，竟然在短時間內重新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將想要回歸本體的這部分尤里意識牢牢鎖在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中。而面對執戟斬來的趙櫻空，以及遠方零點打出的致命子彈，還有程嘯豎掌成刀，鬥氣凝型斬出的風刃，尼奧斯的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冷笑，散去了所有的念動力，讓自己的身軀直面了這三記攻擊——

  ——看到了嗎，尤里？

  ——玩弄人心的你，必將死於人心。(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