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在

  宴會是什麼?

  「你覺得呢?」

  在艾露瑪對周離問出這個問題後,周離沒有回答,他輕搖手中酒杯,將問題拋向了一旁無所事事的艾維。

  「名利場吧,反正至少是貴族之間的紐帶。」

  保持著貴族的優雅與風度,臉上卻滿是無聊的艾維放下酒杯,他看著被人群簇擁的阿紫與艾因,輕笑著說道:「交際,炫耀,溝通,展示財力。這種宴會不都是這樣嗎?一次兩次你會感到有趣,一旦多了起來,就只剩下空泛的感覺。」

  宴會場所中的燈光略微昏暗,舞池裡的貴族們伴隨著音樂起舞。魔法凝聚的薰香不會消散,讓整個殿堂充滿奢靡的氣息。阿紫作為紫紗商會的代表,今日的她在宴會中不苟言笑,冷漠的表情配上嬌小可愛的外貌引得一眾女性貴族喜愛。被眾多胭脂俗粉包圍的她求助似的靠在靈海身旁,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只是她的一點狡黠心思。

  「你就這麼放心你妹妹?」

  周離捏著艾露瑪小巧的鼻子,將她放在嘴邊的濃縮果酒一把奪過,隨後從一旁拿了一被果汁後遞給了她。周離看向不遠處聚光燈下的艾因,略帶輕鬆的問向一旁的艾維。

  此時的艾因正代表艾爾商會與一眾貴族洽談協商,一身黑白女僕服的艾因雖然看似不善交際,有些時候總是不是閃爍出惹人憐愛的慌亂,但就是因為如此,人們才對這個女孩放鬆了警惕。

  「當然。」

  艾維笑了笑,他靠在窗沿上,注視著那個陪伴自己數年的可愛姑娘,略帶感慨的說道:「艾因可比我更適合艾爾商會會長的職位,無論是商業頭腦還是人際交往,我都比不過她。」

  「你錯。」

  周離摸了摸正在氣鼓鼓喝果汁的艾露瑪的頭髮,隨後笑著對艾維說道:「雖然說商業頭腦和人際交往這方面你比不過你的妹妹,但你能將艾爾商會運營這麼多年可不是靠運氣莽過來的。」

  聞言,艾維怔了一下。實際上,他這一生都沒有聽到過別人的鼓勵。畢竟在他的家裡,無論是自己的親姐姐艾蕾,亦或是撿來的妹妹艾因,從小到大都是對他全方位的打擊。從小到大,艾維聽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怎麼不能學學你妹妹/姐姐?」

  他從沒有聽過別人對他的認可。

  「艾維,我給你個選擇。」

  周離的聲音驚醒了恍惚中的艾維。他看向這個剛剛與皇帝進行了一次瘋狂博弈的少年,眼中帶著不解。

  「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周離伸出一根手指,眼神凝視著艾維,聲音鄭重道:「我未來要做的事,風險很大,大到連勇者這個身份都無法與其對等。之前你對哥布林農家樂使絆子,但那都是正常的商業手段,你也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我不怪你。」

  「在此之後,你更是以身犯險幫我運送黑火藥。就憑這一點,就足以彌補你之前的錯誤。」

  周離看著艾維,神情鄭重,語氣十分嚴肅:「那麼我現在給你最後一個選擇機會。現在選擇退出,你還是艾爾商會的會長,你給我的股份我依舊保留下來,以後我的計劃你不用參加,你可以老老實實的發展你的商會。」

  「或者,繼續跟隨我。」

  周離不再去看著艾維,那樣會給他壓迫感。他淡漠的注視著舞池中形形色色的人影,不再言語。

  艾維良久不語,他看了看一旁的酒杯,又看了看被人群簇擁的艾因。過了一會,艾維伸出手,將不遠處被靈海和阿紫領著吃蛋糕的卡婭召喚了過來。

  「去把你艾因姐姐叫過來。」

  卡婭點了點頭,隨後拿過餐巾紙擦了擦臉頰上的奶油,顛顛顛的跑到艾因身旁。她牽了牽艾因的手,踮著腳對她說了些什麼,艾因對周圍的人一臉歉意的客套幾句,隨後便和卡婭快步走到了艾維身旁。

  「怎麼了?」

  看著有些發懵的周離,艾因剛剛問了一句,隨後恍然大悟的啊了一聲,連忙拿出一個鐫刻著鹿紋的白金徽章。

  「艾爾商會的永恆信物,我、艾蕾、艾因各有一個。卡婭我給他留了一個,這個就由艾因交給艾露瑪小姐了。」

  艾因將徽章遞給艾露瑪,看著手中小巧精緻的白金徽章,艾露瑪哇的一聲,隨後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一旁的周離,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挺適合你的。」

  周離摸了摸艾露瑪的頭,之後便不再去說選擇的事情,他和艾維相視一笑,兩個男人之間的奇妙默契讓一旁的艾因一頭霧水。

  「對了,梅芙呢?」

  這時,周離想起來了那個紅髮御姐,他對這一旁的艾因好奇的問道:「我怎麼沒看到她呢?還有克里斯汀女士,我還想當面感謝她一下呢。」

  「她們倆…呃呃……」

  一說道這倆人,艾因頓時渾身一僵,隨後她視線飄忽的看向窗外,有些羞赧的說道:這個,我昨天才知道,克里斯汀公爵這麼多年沒有結婚好像是因為她的,那個取向,比較特殊……」

  「克里斯汀公爵,喜歡女孩子。」

  一旁的艾露瑪聞言頓時小小的驚呼了一聲,臉上染上一層緋紅。而周離拿著酒杯的手頓了一頓,他咳嗽兩聲,對艾因說道:「你跟梅芙說一聲沒必要委屈自己,一個公爵而已,咱們沒有必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嗯…嗯?」

  艾因一開始剛想點頭應下來,但聽到周離後半句話後她嗯?了一聲,隨後略帶尷尬的對周離說道:「額,周離先生,我不是那個意思。克里斯汀公爵只是讓梅芙小姐陪她去見一見她的相親對象,給她參謀參謀。」

  「唉。」

  聞言,周離臉上的表情更加深邃了,他面對著一臉懵圈的艾因,嘖了兩聲後說道:「這個,你跟她說一聲就行,其他的就不用管了,讓她自己決定吧。」

  「好的,我先去阿紫小姐那裡,她要給我介紹兩個財務方面的議員。您的話我會告訴梅芙的。」

  雖然一頭霧水,但艾因還是認下了這個任務。她走到艾維身旁,暗戳戳的掐著他的腰一臉微笑的讓艾維不要再玩窗簾。隨後她牽著對蛋糕戀戀不捨的卡婭的手,向著阿紫的方向走去。

  在將自己的手中人脈介紹給艾因後,阿紫頓時打起精神,向著卡婭招了招手:「小卡婭回來啦~」

  作為原先勇者隊伍中年齡和身高雙小的阿紫,對比她更小的卡婭格外喜愛。當看到艾因身旁的卡婭時,阿紫原本被一堆香水味熏的暈暈的臉上頓時浮現出笑意,她在一幫女性貴族泛著母愛的注視下迎向卡婭,開心的對她說道:

  「蛋糕好吃嗎?靈海呢?」

  「好吃~」

  說道蛋糕,卡婭眼睛頓時眯起一道彎彎的月牙,她看向阿紫,用著清麗的聲音說道:「靈海姐姐說她實在待不下去了,去外面透透氣,剛才艾因要找我去幫她脫身我就沒跟著。」

  「嗚,靈海真是的。」

  阿紫癟了下嘴,嘆了口氣後對著卡婭輕聲說道:「你靈海姐姐壞得很,本來都說好了幫我應付一下,結果就一小會的功夫拉著你就跑了,現在又自己偷偷出去放風了。」

  「哦!」

  似乎被阿紫點醒了一樣,卡婭對阿紫說道:「靈海姐姐走之前對我說,如果阿紫在背後說她的壞話,就讓她打一下響指。」

  「唉?」

  阿紫愣了一下,隨後她下意識的伸出手,打了個響指。

  「呼喲!」

  突然,靈海的聲音在阿紫的耳旁響起。還沒等阿紫反應過來,熟悉的手臂環在她的腰間,輕輕將她向後拉去。在被拉入溫暖的懷抱後,阿紫方才的緊張少了些許,下一秒,阿紫的身影消失在了大廳之中,頓時,一群人驚呼起來。

  「別在意。」

  這時,周離開口說道:「接著奏樂接著舞,不用管。」

  在聽到勇者發話後,這群剛剛十分激動的議員貴族頓時安靜下來,他們看了看周離的臉色,發現無常後繼續開始交談了起來,全讓將方才的小插曲當做無事發生。

  「剛才靈海小姐請你幫她解除虛空禁制就是為了這個嗎?」

  艾維略到好奇的問向一旁的周離,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艾維噴噴稱奇道:「她們倆的關係真好啊。」

  「是啊…」周離看向窗外一輪圓月,輕聲對自己說道:「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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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一次又一次的空間穿梭,靈海懷抱著阿紫穿行在雲層與虛空的邊境。感受著耳旁呼嘯的風聲,阿紫微微眯起眼,欣賞著紫色的空間與純白的雲交替錯過的景色。

  在一次又一次的跳躍與穿梭後,阿紫輕輕的被靈海放在高樓的屋頂之上。兩把椅子,一張桌子,一壺阿紫最愛喝的蜂蜜梅子酒。靈海笑盈盈的叉腰站在阿紫身旁,她背對著星辰與月亮點綴的黑夜,黑禮服的她如同優雅神秘的精靈一般靠著月色,在名為夜晚的帷幕中悄然佇立。

  「喲嘿,準備很久了吧。」

  阿紫看著眼前的一幕,臉上浮現出甜滋滋的笑意。她裝作一臉無所謂的模樣,漫無目的的踱著步,隨後噗的一下坐在了躺椅上,拍了拍一旁的椅子對靈海說道:

  「來呀來呀。」

  靈海聳了聳肩,隨後走到阿紫身旁給她和自己倒了一杯梅子酒,捧著玻璃杯慢慢的坐在椅子上。兩個人一同看著同一片星空與月光,溫柔的風輕輕吹拂,舒適的氣息讓阿紫與靈海的內心平緩了下來。

  「海海,是不是有些慌啦?」

  過了一會,阿紫率先打破了寧靜。她側過臉,看著略顯驚訝的靈海,兩眼彎彎的月牙比月光中的還要可愛些許:「過幾天就去木奇了,是不是緊張了呢?」

  靈海沒有像往日一樣下意識的嘴硬,她只是不安的攥著手,低下頭盯著杯中散落的點點星光。過了一會,靈海有些顫抖的聲音響起:

  「阿紫,我有點害怕。」

  沒等阿紫開口,靈海蜷縮起雙腿,繼續說道:

  「你還記得我最開始那兩個任務嗎?」

  「嗯,當然。」阿紫點點頭,正是因為靈海接取的那兩個任務,自己的人生才會有這樣奇妙的開戰,「一個調查哥布林農家樂,一個獵殺恐獸。」

  「你還記得卡婭和艾因那天談論虛空的時候,她們提了一嘴老狼嗎?」

  「那個救了艾因和卡婭,最後被獵人殺死的老狼?」

  見到阿紫還記得當時人們的交談,心事重重的靈海點了點頭,她微抿一口酸澀的梅子酒,聲音低沉:「我昨天查了…那隻老狼,就是我當時要獵殺的恐獸。」

  「什麼??」

  阿紫頓時怔住了,隨即驚呼道:「怎麼可能?艾因可是說了,那隻老狼是白金級別的恐獸,可你的任務是獵殺白銀級別的……」

  頓時,阿紫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樣,她張開嘴,臉上浮現出驚愕的神情。

  「暗影工會想要殺的不只是卡婭。」看出了阿紫的驚訝,靈海輕嘆一聲,抱著胳膊輕聲說道:「虛空已經好久沒有跟我說話了,我昨天想問一問她那個城市是怎麼一回事,但我沒有找到她。」

  阿紫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她知道,對於靈海而言,除了自己之外對她最好的就是那道虛空的聲音。這些年來,虛空的聲音不斷幫助靈海逃脫各種勢力的窺視與追捕,如同一個溫柔的母親一般幫助靈海,在靈海心緒繁雜的時候開導她,儼然一個慈母的形象。

  可是當卡婭找到了那片「真正的虛空」,並且察覺到「紫色的癌症」之後,得知這些消息的靈海便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要去直接的詢問虛空,卻不知道為何,虛空之聲不再對她言語。阿紫知道,靈海不會在意虛空之聲是否是所謂的癌症,但她害怕失去,害怕再一次失去她的親人。

  在阿紫的眼裡,比自己大了好幾歲的靈海有些時候比自己還要脆弱些許。她像一個孩子一樣,一直依偎在名為虛空的懷抱之中成長。突然有一天,自己的「母親」帶著被發掘的離奇身世突然消失,任憑怎麼呼喚也不在出現,這對靈海的打擊不言而喻。

  想到這裡,阿紫站起身,她兩步跨到靈海面前,深吸一口氣,輕輕抱住靈海。

  「沒關係,有我在,我們大家都在。」阿紫貼著靈海的臉頰,聲音輕柔:「我會陪你去找她的,一直去找,直到找到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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