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小泥鰍

  一條黑不溜秋的小泥鰍自半空中驀然出現,不過才是開始下落沒多久,就是再次消失。

  當它再次出現時,它已經是來到了一張石桌的上空。

  非常熟練地在空中轉個了圈,調整到了腦袋朝上的姿態後,那條小泥鰍「啪嘰」一聲地砸在了那張普普通通的大理石桌之上。

  落地後那隻小泥鰍就是揚起了那顆小小的黑腦袋,然後側向了一邊,故意不去正眼看桌邊坐著這的那個儒衫壯漢。

  它的那張小嘴巴微微張開,瓮里瓮氣地口吐人言:

  「你就這麼對你的寶貝閨女啊?」

  聽著那條小泥鰍說話,那個既給那姜司南灌醉過,又是一掌拍碎過一個不長眼的小子的大漢像是一點都不意外,臉上微微有著無奈的神情浮現。

  這個「寶貝閨女」的說法,來自於他們一人一妖第一次見面時,那隻小泥鰍說的那句「你要能是個仙人,那我就認你作野爹!」

  仙人,他還真是。

  儒衫大漢習慣性地伸手輕輕彈了那隻小泥鰍一個腦瓜崩,結果差點沒給那隻小泥鰍把手指頭咬掉。

  「反了你的啊!老頭子,你就不怕不小心把我腦袋給彈碎了啊?!」

  小泥鰍當時就是炸毛了,一副氣鼓鼓不咬斷那根指頭不罷休的勢頭。

  不過當她看到她的「野爹」伸出了另外一隻蓄勢待發的「腦瓜崩」後,就是非常識趣地鬆口,落回了石桌之上,一邊嘀咕著「放你老頭子一馬」。

  接著,這對怎麼看怎麼湊不到一起去的「父女」便是陷入了一小陣的沉默之中。

  半晌後,那隻小泥鰍把頭扭向了一邊,像是在看著涼亭外的風景,像是漫不經心地問了句:

  「老頭子,還沒追到我娘吶?」

  小泥鰍自己都是沒有注意到,她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是藏不住的悲傷。

  那個看著最多也就只有三十出頭,卻是被叫做「老頭子」的大漢看著小泥鰍那副藏不住心情的老樣子,又是好笑又是傷心,一隻手剛剛是要抬起彈個腦瓜崩,卻又是在半路上放下。

  他張了張嘴,又是閉上,過了很久才是開口道:

  「你娘撐不住了。」

  話中是滿滿的落寞。

  不過只是話音剛落,他的臉上又是轉瞬光采煥發。

  「你娘要走,那我一大老爺們兒能放心?那肯定是得護著她一起去啊!不然她要是在那給欺負了咋辦?」

  大漢的聲音越說越弱,眼中強裝出的光采也是迅速低沉黯淡,說到了最後,他甚至不敢去看桌上那隻過了這麼多年還是這么小的小泥鰍,那個會故意當著他的面喊那個她「娘」的寶貝女兒。

  小泥鰍那雙大大的眼睛中有著淚光積聚,但卻是被她死死地鎖在了眼眶中,始終不讓它們流下,像是不願最後一次她的「老頭子」面前丟人。

  兩兩無言。

  小泥鰍猛地一轉身,不去看他,而後對著空處喊道:

  「破門,開門!」

  一個賤兮兮的聲音應聲而起:「好嘞小姐!」

  一張人嘴自涼亭的柱子上裂開,咧出了一個諂媚無比的弧度,讓人哪怕是只看到張嘴,都是能立馬腦補出一張賤兮兮的阿諛面孔。

  一道銀白色的裂縫自桌上打開,似乎是在人嘴的特意控制下,那道裂縫顯得極小,正好容小泥鰍通過,好似量身定做一般。

  聲音悶悶的小泥鰍說了句「我去看看娘」後就是要走進那道銀色裂縫之中。

  儒衫大漢本來抬手正要阻攔,但卻是臉色驟然一頓,而後便是匆匆放下了手。

  半邊身子已經是進入了裂縫中的小泥鰍像是有所察覺,但是微微皺眉後也便是沒有多想。

  在小泥鰍的身形消失在了那道銀色裂縫之後,儒衫大漢的臉色唰的一下煞白。

  一道七彩的光線瞬間划過了他的胸腹,留下了一道光芒四散的觸目傷痕。

  一口鮮血嘔出,那道傷口才是開始緩緩癒合。

  感受著那道直接穿過了無數空間阻隔斬落到自己的身上的那一劍,儒衫大漢的眉頭微微皺起,是有哪個狗日的劍仙混進來了?

  他又是看了眼先前小泥鰍消失的地方,然後從袖中掏出了一顆漆黑如墨的玉珠,看也不看就是扔到了空中,說道:

  「把這個給那丫頭。」

  一道銀光一閃而逝,一個賊兮兮的聲音諂媚回應道:「好嘚老爺!」

  接著,小亭中便又是只剩下了那個像是一下子就是垂暮了不少的儒衫大漢,一人獨坐。

  那白衣女子的第一劍,劈碎了他的那一縷分身,同時鎖定了當時正要抬手阻攔小泥鰍的他,還有那無數個分散在一個又一個小空間中的「他」。

  第二劍,便是直接劈碎天地禁制,一劍化萬劍,同時砍在了他的那些萬千分身之上我,其中更是有著明顯強盛了不少的一劍單獨分出,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第三劍,則是擊散了天地禁制崩碎化出的碎片,護住了那片小天地不被碎片擊碎。

  作為這一處洞天秘境的「老天爺」,儒衫壯漢自然是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不過他倒是絲毫沒有借著天時地利找那個女子劍仙尋仇的想法,只是有些好奇這麼個無論哪個方面都是不凡的女子,怎麼會給那個只有洞府修為的小崽子當護道人。

  那個差點就是道心崩碎的小崽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還有,他是怎麼在老子的秘境裡自個兒開闢出一片小天地來的?!

  還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差點把自己玩死?

  什麼玩意兒啊?!

  儒衫壯漢對那個長得還算是「勉強有個人樣」的年輕人是一點好感都沒有,畢竟就因為這小崽子自己玩火,害的他一個湊熱鬧的白白挨了這麼不講道理的兩劍。

  擱誰身上能有個好臉色啊?!

  又是一道神光自一個「他」身上傳來,正是先前那個軍帳旁的披甲大漢。

  儒衫大漢閉目片刻,當他重新睜開雙眼時,其中已是充滿了怪異。

  那個一手御起那顆白雪龍珠的「那個年輕人」,他好像,是認識的……

  身上龍氣像是不要錢似的逸散的,修真界好像一共也是沒有出過幾個吧。

  這個狗日的,這麼多年了,陰魂不散是吧?!

  像是又多記起了些算得上是老黃曆的舊事,儒衫大漢的臉一下子就是綠了,差點沒忍住就要把那個狗日的扔出秘境。

  不過在想到那個女子,以及曾經在那個狗日的身邊的那個女子後。

  他又是一下子便是變得心如止水。

  咱一把年紀的人了,毛毛躁躁像個啥樣子?

  這點小事而已,算了算了……

  那個曾經的天下第一王朝的開國君主,身旁的帝後,曾一人迎戰十位巔峰劍仙。

  殺三,逃七。